第50章

跟着裴容的两个保镖大哥害怕极了,上次大美人只见点外卖不见人影,就是跑路前奏。

好在这次外卖不能像酒店一样送到房间门口,保镖负责传递外卖,一天能见三次裴容。

其实想想,裴容在老家旅游也说不通,都是熟悉的风景刻在记忆里的砖瓦,怀念个一天也就够了,哪里用得上“旅游”二字。

裴容就是回家睡觉的。

不用工作、不用管老、不用管小,每天睡到自然醒,站在窗口瞭望清溪喝杯牛奶,这是他原计划的退休生活。

过去三年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如今站在窗口,心境迥然不同。

他补偿自己休息十天,好像太多了。

看透的风景,一个人再看太孤独,两个人会更好一些。

给另一个人讲他的初中、他走过的青石板、他种下的树,如此,时光悄悄而过。

裴容脚腕扭了之后就不愿意出门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开始给旧房重新装修,老式的木窗风吹雨淋不容易合上,换成合金框架双层隔音玻璃。

他的房间地缝擦不干净,铺了一层木地板,刷白墙壁,装了吊顶。

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摇身一变,处处现代化。

裴容没动父母的房间和客厅,只动了卧室和厨房以及加固楼梯扶手、灯具……

资金到位,工人师傅加两个保镖弄得又好又快,裴容袖手旁观,第八天,就不费吹之力地从父母房间搬回了自己屋。

格林庄园寄来了两瓶红酒,裴容签收之后,摆在餐桌上。

他又去院子里,摘了两朵疏于打理依然生机勃勃的鹅黄色月季,插在水瓶里。

冰箱里食材足够,蹲蹲的零食也有了。

约会还需要准备什么?

裴容不太清楚,应该就这样了吧?

第九天,大美人翘着脚,坐在沙发上,心想,陆总应该来了吧?

明天才是正式约会日期,但陆擒会提早来才对。

晚上,大美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陆擒应该是公司忙走不开,可能现在还在加班。

总不能是没有找到那两个球吧?

大海捞针捞不着,叫保洁一个个拿走检查呀?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还没有看见陆擒,大美人心底微微暴躁,是不是要取消约会啊?

难道陆擒觉得他的老房子太旧,配不上大总裁的第一次约会?

难道他得像林小姐一样大费周章在格林庄园定个包间才行?

这几年陆擒不知道跟多少姑娘在多少高档场所吃饭相亲,养成习惯了啊。

可他并不想拾人牙慧,尽管格林庄园是他的心血。

裴容想让陆擒看看他成为大明星之前的生活。

褪去明星光环,他跟陆家完全不是同一个阶层。

陆擒还觉得他光彩照人吗?

陆总本人非常无辜且忐忑。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猜测,裴容可能选择的约会地点。

最大的可能是格林庄园,陆擒打听到格林庄园歇业两天,宣称是升级包厢,但……一定是借口。

他们正式重逢就在那里,意义重大,如果能再开一瓶蹲蹲的女儿红就更棒了。

上次当成三无假酒喝了,他有罪,幸好没当着经理的面说,不至于判无妻徒刑。

第九天发现裴容还在老家的时候,陆擒微微理解,懒散的大美人肯定最后一刻才出发回S市。

老家跟S市隔着三小时车程,怎么都来得及。

他不能冒失地跑去裴容老家,说好了不打扰裴容,不到最后一天就要按捺住自己。

约会当天,裴容还在老家。

陆擒有点捉摸不透了。

越是时间不多,他越不愿意发生狗血偶像剧的错过剧情,要是他这边车刚上动车,裴容也从老家出发回格林庄园,那不正正好错过了?

费时事小,迟到事大。

写在波波球上的时间和地点,找到的难度几乎等于零,陆擒不想承认自己办砸了。

一直等到了上午十一点,裴容一动不动。

陆擒抓起了外套,完蛋,一定是在老家了!

波波球上没写中午晚上,大家约会都在晚上吧?

下午两点,裴蹲蹲的定位还在S市。

裴容都懒得看了,设置了语音提醒,如果裴蹲蹲出S市才给他报备。

定位软件像哑巴了一样。

大美人也哑了火,收拾上床午睡。

……

保镖给陆擒开了门,陆擒抱着巨大的玫瑰花束,一进门就看见餐桌上两瓶熟悉的红酒,中央有个玻璃瓶,水插着两朵月季,开过头了花朵微微向下垂着。

开过头了……陆擒脑门一紧。

他把玫瑰花放在餐桌上,快步上楼找裴容,卧室门虚掩着,里面的人在睡觉。

陆擒关上门,像田螺姑娘一样悄悄去厨房做了一顿烛光晚餐补救。

但是并没有赏心悦目的烛台,餐厅60瓦的吸顶灯照得到处白堂堂,新换的大灯泡能把陆总的头发丝都投下清晰的阴影。

亮一点也好,也可以好好看裴容的表情,这一晚一定要铭记在心。

裴容醒来时听见下面做饭的动静,眸光一动,转到了衣架上挂着的衬衫西服。

他竖起耳朵,辨认陆擒的炒菜方式,试图猜出他在煎牛排还是在炒大盘鸡。

穿西服下去吃大盘鸡会不会太正式?

五分钟后,大美人扣上精致的袖口,捋了捋黑发,嘴角含笑,光彩熠熠。

自从退圈不走红毯后,他很少摆出营业级别的美貌设置,养崽跟西装搭不上边,尤其是白衬衫。

等等……他说要摆脱明星光环约会的。

裴容对着镜子思考了五秒,罢了,换来换去多麻烦。

铁制生锈的楼梯扶手刚换成红木的,裴容指尖点着扶手,轻快地下了楼。

还有两级台阶时,他抱臂巡视一圈,没有看见蹲蹲。

“崽儿呢?”

居然没带?

裴容微微蹙眉,蹲蹲不会闹吗?

陆擒忙解开围裙和口罩,审视了一眼自己的西装,没有褶皱和油点,才转身出了厨房。

“没带蹲蹲过来。”陆擒回答,抬眸看见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的裴容,指尖霎时仿佛有电流蹿过。

裴容穿的是牛油果绿的衬衫,下摆扎在西裤里,只有领子和手腕露出一抹新鲜动人的绿色,像青草和奶油的碰撞。

仿佛能闻到香槟混合着体香……陆擒想起第一次见面撕坏的牛油果绿衬衫。

一定是巧合,陆擒掐了掐手心。

这是约会。

谈恋爱。

从牵手开始的那种。

裴容挑眉:“你不带蹲蹲过来,过来干嘛呢?我好像有说过时不候。”

“今天没过就算,约会都是吃晚饭的。”陆擒振振有词。

裴容“哦”了一声,故意揶揄:“怪我不如陆总有经验,如果我像林小姐一样,约陆总晚上吃饭,陆总就会准时出现。”

“可我这边是午餐诶。”等到睡午觉都没等到人。

陆擒:“……”

他突然觉得没选格林庄园是对的。

餐桌垃圾桶冰箱都有没有“午餐”的痕迹,食材都没有开封的痕迹,所谓的午餐不存在。

即使知道裴容没有准备午餐,陆擒还是得解释,谁让他说出了“约会都是晚餐”的蠢话。

他把大孝子裴蹲蹲干的好事说出来,还拷贝了一份健身房的监控。

裴容凑过去看,视频里,裴蹲蹲两只脚踩着一个波波球,脚趾灵活得应该被送去学杂技。

过了一会儿,陆擒给蹲蹲穿鞋,发现他脚底是黑的。

那表情……

裴容抿了抿幸灾乐祸的唇角,“这样啊。”

“话说,蹲蹲两个爸爸都看不见,不会哭吗?”

陆擒支吾了一下:“蹲蹲去他该去的地方……况且,还有我妈看着呢。”

裴容脱口而出:“你送他去杂技班了?”

“怎么会?!”陆擒反驳。

不至于,顶多送学前班。

“我说你生日快到了,让他去攒生日礼物,他现在忙着呢。”

裴容明白了,挺能忽悠的。

陆擒拉开一把椅子:“过来吃饭。”

桌上真的有大盘鸡。

裴容脱了西装外套,把袖子往上撸了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翅。

陆擒不经意地摸到了桌上的红酒,先开了一瓶,给裴容倒了一杯。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

裴容接口道:“最后一瓶了。”

陆擒:“什么?”

裴容:“一共就两箱,给蹲蹲的,按照你这开酒频率,别说女儿红了,能留到他上小学吗?”

陆擒:“我用藏酒室跟蹲蹲换。”

小崽子开了他十几瓶酒,交易早就达成了。

裴容弯起眼角:“前年的葡萄真的不错,我以前不爱吃这么多葡萄的,八成是蹲蹲喜欢,所以红酒要留给他。”

陆擒看着仅仅属于他的两瓶,还开了一瓶,“我也想尝尝那年的葡萄。”

他认真看着裴容:“我错过的,你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吗?”

裴容筷子一顿,心道,有啊,他和蹲蹲不算吗?

但是陆擒问得很认真,好像还有点伤心,裴容知道他不是伤心没有“纪念品”,而是无法参与。

上次陆擒还因为同样的理由“生气过”。

裴容没法用任何词语搪塞,便放下筷子,道:“陆总,不要听江焱胡说八道。他说得很夸张,其实我整个孕期过得很平淡,平淡到我几乎拍下了所有变化。除了手术后沉睡的时间比较预计长——”

“什么叫比预计长?”陆擒面色骤变,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直接站了起来,从餐桌一侧,走到裴容身边,抓住他的手腕质问,“你手术出意外了?”

明明自己能够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老婆却不知在什么小诊所生孩子!

他不敢想象更可怕的意外。

裴容闭了嘴。

原来陆擒并不知道。

很好,江医生,我记住了。

陆擒抓得紧,裴容不得不跟着站起来才从容一些:“陆总,听我说,只是一个正常现象,你也知道我就爱睡觉,因为醒来麻醉失效会疼,所以多睡了几小时。”

“麻醉都过了怎么没把你疼醒?!”

这句话换个场合多少有点欠打。

但是现在,谁也顾不得挑错误了。

陆擒:“睡得有多沉?你甚至现在还叫我陆总。”

“陆擒。”裴容从善如流地改称呼,“都过去了,还约不约会了?”

陆擒:“过不去。你先把视频密码告诉我,我想看就看。”

裴容抬眸,不加犹豫:“你的生日。”

陆擒怔住了一瞬,很快就把震惊掩饰下去,把震惊换成了此刻的筹码,全压上去加码:“我只有两瓶红酒。”

裴容:“那不能再多了。”

陆擒:“怎么喝我说了算。”

裴容:“……”

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对峙,在大美人的刻意让步下,陆擒大获全胜。

陆擒心里同时两把火在烧,循序渐进四个字瞬间蒸发,他把裴容抱到桌上,“我要看你的刀口。”

那个不是全然顺利的手术留下的刀口,再看不见他要胡思乱想到疯。

裴容把衬衣下摆抽了出来,丝毫不怯。

闻医生的缝合技术有保障,就是陆擒看见也不能说什么。

陆擒看着那接近十公分的疤痕,眼圈骤然红了。

裴容不由低头看了一眼,不明显啊?

难道陆擒觉得这种程度的疤痕就是丑的?

“你怀孕了还跑,一个人去受那些苦,住在别人家,我真的会生气,我很生气……”

陆擒用不争气的哽咽口吻,说着愤怒的话,一边说一边亲裴容的小腹,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闻振锐缝合技术很好,并不凸起增生,但是终究是有疤了,长在裴容身上,留在陆擒心上。

好像有泪水,烫到了他的旧伤。

裴容舔了下唇,把陆擒拉上来,闭上眼吻了过去。

“有多生气,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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