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九千岁（20）
京城, 太阳缓缓升起，天亮了。
大燕的早朝，也即将开始。
大燕上朝的时间并不早，哪怕冬天, 也在天亮以后。
但皇帝还在世时, 因为起不来, 几乎不上早朝。他也只有某些重大时间, 才会上一次早朝。
反倒是现在，谢诚泽把皇帝杀了之后，要求官员准时来上朝。
京城, 某个早已投靠了谢诚泽的小官，正在穿官服, 准备进宫。
这官员的儿子忍不住道：“父亲，你当真要去上朝？向那阉人低头？”
这小官的动作停下，表情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口气：“千岁爷心狠手辣, 我不为着自己，也要为你们想想。”
这小官是谢诚泽的人，之前一直在讨好谢诚泽。
但他这么做, 不是他真的对一个阉人服气，而是他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
寒门出生的他, 面对被士族垄断的上升渠道，想要往上爬就只能另辟蹊径，当时他是没得选, 才选了谢诚泽。
但那时, 他以为谢诚泽代表皇室, 他与其说是选了谢诚泽, 应该说是选了皇室。
谁曾想五天前，谢诚泽竟然二话不说，将皇室一锅端了？
他当时得知这消息，差点咬碎了一口牙，几天都没缓过劲。
他承认，在跟着谢诚泽做事之后，他对谢诚泽这个阉人是改观了的。
相比于那些只顾着自己家族的世家，谢诚泽确实是真心为百姓做事。
前些年他杀了不少官员，世家觉得他这么做是阉党为了扩张势力，但他很清楚，那些官员是真的该杀！
只是世家认定了所有的罪名都是谢诚泽编造的，他们还掌握着话语权，谢诚泽便也无可奈何。
就像现在，他知道谢诚泽杀皇帝，是皇帝做得太过分，但别人不知道！
天下人也不知道！
谢诚泽一个阉人，竟然杀了皇帝，这是大逆不道，是罪不可恕。
而他身为阉党的一员，恐怕也会遗臭万年。
等将来……他作为弑君的阉党，应该还不会有好下场。
这小官心中烦闷，恨不得跪地痛哭。
他不想向一个阉人称臣，他甚至想要自杀全了自己的名节。
可是想想谢诚泽以往的手段，看看家里人，这小官到底还是战战兢兢，浑身不适地出门上朝。
早已投靠谢诚泽的官员都这样，那些本就跟谢诚泽不对付的官员，更是不可能按照谢诚泽的要求，乖乖去上朝。
当谢诚泽准时来到朝堂上，就见下面才小猫两三只。
他笑起来：“啧啧……看来很多人，对咱家不满啊！”
皇帝都杀了，自己也快死了，谢诚泽现在已经无所顾忌。
他一甩衣袖，慢慢往前走，直接坐在了龙椅上：“差人去请吧，活人请不来，死人也可以。”
那不甘不愿地来上朝的小官听到谢诚泽的话，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腔。
在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来上朝了。
虽然以后下场可能不会好，但至少现在他活着！
而此时，京城里，有无数人来来往往，按着名单去官员家里“请”人。
周家。
周家是不逊于王家的大家族，在朝为官的人非常多。
如今谢诚泽杀了皇帝，周家不屑和他同流合污，自然不愿意去上朝。
“阉人当政，我等绝不与之为伍！”
“谢诚泽谋朝篡位，我宁死也不上朝！”
“我等绝不听令！”
……
他们世家都商量好了，今日绝不去上朝！
他们甚至还写了很多讨伐谢诚泽的文章，到处传播。
就是现在这情况……他们新写的文章，送不到京城外面去。
真是可悲可叹！
“也不知道这谢诚泽是为着什么，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周家一个年轻人百思不得其解。
阉人无后，即便篡权夺位也毫无用处，朝中官员，更是绝不会服从一个阉人。
这也是皇帝倚仗谢诚泽的原因，至于谢诚泽，按理他也该倚仗皇帝。
结果谢诚泽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这谢诚泽行事一向琢磨不透，之前我周家儿郎出事，求上门去，他就直接将人赶出家门！”有人叹气。
周家主这时道：“王停云不愧是王停云，直接从这泥潭脱身，可惜我等慢了一步！现在我就怕谢诚泽行事癫狂，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周家主的儿子道：“父亲多虑了，谢诚泽再疯，也不可能跟我们所有的世家作对！只要我们闭门不出，就不会有事！”
其他人也都这么觉得。
多少年里，只要世家联合在一起，皇帝就只能听从？
周家人都放下心来，但又莫名地不安。
而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立刻就有下人来汇报：“主子，不好了，阉党的人把我们围了起来！”
周家主猛然站起，脸色大变。
不等周家人做出反应，谢诚泽手下的军队就已经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将领，一进来就道：“千岁爷有令，不论死活，上朝的人必须齐了！”
他穿着铠甲，上面似乎还有血迹，看着杀气腾腾。
周家主目眦欲裂：“田奇，你当真要为阉党卖命？就不怕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那叫田奇的年轻将领道：“这就不劳周家主费心了！周家主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来请你？”
谢诚泽手下的人，有些是他培养的，对他忠心耿耿。
但也有些，是他策反的。
眼前这个田奇，就是谢诚泽策反的，而谢诚泽能策反田奇，是因为他手上有陆彦舟给的书信。
他告诉田奇，他是在为严航办事。
田奇接受招揽，愿意为严航办事，杀一杀世家的威风，自然尽心尽力，也不怕自己没有好下场。
等严航来了，他自然会去投效！
“我们不走，你待如何？”周家主问。
田奇哈哈一笑：“来人！把他们捆起来，送进宫里！”
周家人骂骂咧咧，从田奇一直骂到谢诚泽，一刻不停。
田奇冷笑一声，道：“把他们的嘴巴堵上。”
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周家人，就这么被捆起来，送进皇宫。
而这样的场景，在京城的各个地方上演。
大部分一开始不进宫的人，在有人上门绑人之后，也就被绑走了。
但也有一些人誓死不走，在谢诚泽的人绑人之前，就已经自缢，或者把自己碰地头破血流，坚持要维持世家的尊严。
谢诚泽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些或死或伤的人也带进宫去。
还有一些人偷偷逃走，混到老百姓中间去，这时候能抓就抓，若是抓不到……谢诚泽的人直接将逃走官员的家眷一起抓起来，送进大牢。
谢诚泽坐在轮椅上，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悠闲地看着那些鬼哭狼嚎的官员。
乖乖来上朝的人，现在已经被赐座，但那些被绑来的人，却被捆起来扔在一起。
这些人原本都身份尊贵，现在却斯文扫地，更可怕的是，他们中还有尸体，和因为受伤，血肉模糊的人！
“谢诚泽，你不得好死！”这些人嘴里的布片已经被取下，现在就都破口大骂。
他们有些人骂得跟市井泼妇无异，又有一些人说话的时候不带一个脏字，但就是在骂人。
谢诚泽似笑非笑地听着。
日上三竿，大部分人都齐了。
田奇跪在地上，向谢诚泽汇报。
听完汇报，谢诚泽笑道：“这些人骂得我头疼，抓几个去砍了吧，至于剩下的……让他们去观刑。”
田奇道：“是！”
田奇说完，抓了几个人就往外拖去，直接带到外面砍了脑袋，至于剩下的，则被田奇的人拎着，在旁边观刑。
谢诚泽没有指名道姓，好像是让田奇随便抓人砍，但事实并非如此。
谢诚泽早就交代过田奇，让田奇砍固定的几个人。
这些人都是做了很多恶事的，甚至有些是横征暴敛，逼反了自家佃农之后，逃来京城的。
早该杀了！
不过谢诚泽和田奇知道这些，但其他人不知道，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谢诚泽一个不高兴，便动手杀人了！
身边躺着尸体，还有人被拖出去斩首……看到这一幕的人，再骂不出一个字，他们不停地颤抖起来，甚至还有人失禁。
谢诚泽见状笑起来：“来人，给各位大人收拾一下！他们现在，应该能好好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