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订婚

浔城最近发生了一件足以津津乐道的八卦。

八卦的中心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郁家,和刚刚经过了权力更迭的乔家,两个家族都是浔城里有头有脸的老派世家,平日里也不算张扬。但最近几日,但凡是郁沉言出席,总有那么几分耐人寻味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原因无他,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乔家和郁家要联姻了。

乔鹤行和郁沉言本来就有过婚约,虽然是假的,但是假戏真做也没什么,还能算桩美谈。

但奇就奇在,据说乔家想联姻的对象可不是郁沉言。

而是郁沉言膝下那个,鲜少露面的养子——郁辞。

这郁辞虽然不太出席各家的宴会,但是也不是真的深居简出,不少人还有意向把女儿嫁他呢,如今听到居然给乔家摘去了,恨得直拍大腿,然后一扭头就不顾矜持地和其他人聊起了八卦。说这乔鹤行先和人家爹订婚,再拐走人家儿子,乔鹤行可真没辜负他那张脸,真是个祸水啊,啧啧啧。

八卦小报就更是有事可干了,杜撰出了无数乔鹤行与郁辞暗度陈仓的缠绵恋情,就差说他们和郁沉言是三角恋了。

好在在事态进一步扩散前,乔鹤行出手摁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以防他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岳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但乔鹤行最近过得并没有外界想得这么春风得意。

他事业上倒是一帆风顺,但是感情上就有些艰难曲折了。

经过几次商谈,郁沉言勉强同意一个月以后公开他和郁辞的婚讯。但是郁沉言还是看这个“儿媳妇”横竖不顺眼,勒令订婚以前,乔鹤行不许出入平山路郁宅。

郁辞倒是想抗议,结果郁沉言为了留住儿子,脸都不要了,坐在沙发上,留给儿子一个憔悴的侧影,他年纪本来就轻,素雪一样的脸,黯然神伤地垂下眼,看着郁辞叹口气,又装模作样看看言明恩夫妇留下的照片,摇了摇头。

宛如一幅伤心失意的美人图。

郁沉言没说一个字,乔鹤行就眼睁睁看着郁辞倒戈了,非但没有跟他一条战线的意思,还眼巴巴坐到郁沉言身边,说爸要不我不订婚了。

乔鹤行险些没能维持住沉稳的表情。

好在他一个箭步去拉住了郁辞的手,一双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郁辞,眉头微皱,像是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比郁沉言还戏精,成功让郁辞这个小墙头草又摇了回来,看看自己爹,又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左右为难-

但不管怎样,在公布婚讯前,乔鹤行进不了平山路已经成了定局,乔礼亲自和郁沉言打招呼都没用。

于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乔三少爷,乔家唯一的继承人,不得不选择了翻墙,仗着自己身手好,又在平山路住了几个月熟悉地形,趁着夜色从阳台上钻进了郁辞的房间。

保安从监视器里,看见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刚想提起警棍维护自己的职责,他旁边一起上夜班的同事却把他拎了回来。

“干嘛啊?”保安A很急,他还指望抓个人拿奖金呢。

保安B冲他抬了抬眼皮,“你瞎啊,没看见刚刚钻上去的是谁啊?那是小少爷的未婚夫,心上人,你敢拦?”

保安A是真没认出来,一时间也迟疑了。

“那……那就当没看见吗?”保安A呆住了。

“废话,拦了他,小少爷得多上伤心,”保安B一手把他又摁在了座位上,感叹地摇摇头,“你说这乔少爷也不容易,谁家来自己未婚夫家还得翻墙的,要不怎么说我们小少爷魅力大呢?”

乔鹤行是不知道自己背地里被郁家保安同情了的。

他翻上阳台,就看见郁辞等着他。

满地清辉里,郁辞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玉白的一双脚塞在毛绒拖鞋里,一看见他眼睛“唰”得就亮了,不由自主笑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不合时宜地想,当年长发公主被困在高楼里的时候,王子千辛万苦爬上塔楼,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心情。

乔鹤行轻巧地落在地上,还不等郁辞说话,就把郁辞压在窗上亲吻。

郁辞其实是不太会接吻的,他要么是被动地承受着乔鹤行的亲吻,要么就像个热情过度的小狗一样乱亲一气,有时候甚至会把乔鹤行的嘴唇磕破。

但乔鹤行却很喜欢他这样的亲吻,青涩又热烈,没什么技巧,也说不上温柔,却能感觉到满腔无处安放的爱意,让人心头都跟着热起来。

乔鹤行忍不住一把托住郁辞,把他拦腰抱起来,就着接吻的姿势,把郁辞放到了床上。

他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乔鹤行前阵子被自己亲爹抓了壮丁,一起出去谈生意,学校那边也没去。小别胜新婚,郁辞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躺在乔鹤行身下,却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乔鹤行的手臂,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乔鹤行拨开了郁辞耳边的一缕碎发,在他耳朵尖上落下一吻,另一只手却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床头柜,找到了上次放在那里的安全套和润滑液-

三个小时后,乔鹤行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累得已经昏睡过去的未婚夫。

郁辞实在是被累惨了,好几天没开荤的乔鹤行简直比野兽还可怕,郁辞偏偏还总是纵容他,即使心里头羞耻,还是乖乖顺着乔鹤行的心意,等乔鹤行总算是餍足了,郁辞就眼睛一闭睡着了。

乔鹤行看着郁辞的睡颜,唇角带着一点无意识的笑意,看上去格外温柔。

他轻轻摸了摸郁辞的眼角,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和郁辞就会举行真正的订婚典礼,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再也没有那些捕风捉影的揣测与传言,也不会有人敢觊觎郁辞了。

他在郁辞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虽然万分不舍,但是考虑到郁沉言的禁令,乔鹤行还是准备起身,顺着原路再偷偷返回。

但他可能最近运气实在比较背。

当郁辞的房门响起敲门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门外露出郁沉言那张脸的时候,乔鹤行发自内心地想,也许他该请个大师转运了。

郁沉言满怀着父爱,准备来和儿子聊个天,结果刚一进门,就撞上这么大一个“惊喜”。

那满地凌乱的衣衫,床上昏睡的郁辞,还有一看就没干好事的乔鹤行。

郁沉言差点没把门把手掰断了。

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心口,虽然知道自家儿子早就傻不愣登往别人碗里跑,但是亲眼看见的冲击力还是和想象不太一样。

但他顾及着郁辞还在睡觉,面无表情地和乔鹤行对视了一会儿,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武馆见。”

又“啪”得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武馆见”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是自打那天以后,乔鹤行就得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平山路了。

而二十天以后,浔城的晚报上,头版头条上登载了郁家养子与乔家三少爷订婚的消息。

照片上郁辞穿着一身裁剪干净利落的白色长袍,上面没有太多修饰,却极好地突出了他的身材,整个人都显得温润如玉。而乔鹤行却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上头是暗色的刺绣,看上去清冷中透着一点艳丽,好在他身量高挑,看上去依旧气势沉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乔鹤行的一只手腕上居然带着一只翡翠镯子。

外界本是没太留意这个细节的,然而许久后,等到乔鹤行和郁辞举行婚礼的时候,才从知情人口中知道,这对翡翠镯子,是当年郁沉言送给郁辞亲生父母的结婚贺礼。

他虽然面上百般不情愿,却还是把这对镯子,传到了乔鹤行手里。

这个镯子,代表的是四个家长的期许与爱意-

订婚的晚上,郁辞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

但是第二天,真的到现场,看见乔鹤行穿着和他出自一个设计师的礼服走过来的时候,明明现场还有这么多人,灯光如此明亮,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沉寂了。

只有乔鹤行是明亮的。

郁辞突然不觉得紧张,也不觉得害怕了。

他把手放在了乔鹤行的掌心。

然后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踮起脚尖,凑到乔鹤行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现在特别感谢你和我爸假订婚。”-

如果没有这场阴差阳错,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这样牵起乔鹤行的手。

也许这个故事的开头是略带苦涩的,甚至是绝望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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