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我不是晋野的艺人。”

林言客气地冷声道:“只是今天恰巧有事要办, 路过而已。”

“晋野的档案室一向不许人随便进来,你一个外人,谁给你的钥匙?”

“哎哎哎,”李楠连忙插话, “白鑫啊,这事儿比较复杂。我回头给你解释, 你先, 先忙别的去”

然而小明星抓紧了就不放,偏要不依不饶杵在那里,死死盯着林言。

林言一手翻卷, 心知时间有限,不再看他,只更加快速地阅览旧档。

“倘若我违反了规定,你就去通知保安室来告诉我。”

林言一目十行,几乎过目不忘地将档案内容在心里记了下来, 一面淡声道:“否则我们做律师的, 比较喜欢讲程序, 你这样越俎代庖地来赶人,我是不会听的。

“你!”

笑话,林言当律师三四年,一向胆大。

连赵宇的圈套他都敢以身试险, 故意踩进去取证, 小明星这点胡搅蛮缠的威胁, 根本不过是雕虫小技。

李楠看看一瞧就是为了找茬而来的小明星,又看看冷淡疏离杀人于无形的林言,暗道不好,悄悄摸出手机准备给陆含谦发消息——

谁惹的风流债,谁就自己来血溅修罗场。

在空隙时间里,林言已经飞快翻完了二十年前的档案。竟果真在其中发现了他妈妈的名字。

——他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当初那个本应该破产了的经纪公司,后来是被陆家吞并了!

他快速记下了一个名字,那是他妈妈曾经的经纪人,然后接着翻阅下一本,想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经纪人的一些记载。

“我说了,不许翻!”

然而小明星见林言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愈发觉得没有脸面。竟干脆快步走上去,想把档案从林言手上抢回来。

林言一顿,猛然抬眼,目光冰冷地盯着小明星,极具压迫性地道:

“先生,这可是晋野的档案,你如果不小心给扯坏了,我是没多大关系,可你以后怎么办?你的老板会就这么放过你么?”

小明星手一抖,险些撒开手来。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忍住了,仍气势汹汹说:“我这是为了晋野好你这张嘴,倒是真会说,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律师,怎么就喜欢干抢别人男朋友这种下作的事?”

这话一出,李楠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但林言却并没有生气。

他顿了一下,随即唇角朝上弯了弯,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

他似笑非笑地端详着小明星,好似活了这么久,头一回听到这么荒诞的发言。

“抱歉,我目前还是单身。”

林言说:“不知道你男朋友是哪位,为了离开你,他竟然撒了这样的弥天大谎。”

说着他好整以暇地松开档案,小明星猝不及防,霎时间用力过大,在惯性的作用下一下子摔跪在地上。

李楠一个头快有两个大了。他给陆含谦发了短信,求神拜佛地祈求陆含谦快点来救场。

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李楠一抬头,见陆含谦竟然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处,正看好戏似的,以某种欣赏般的眼光望着林言。

李楠:“”

大概今天是查不到经纪人的记录了,林言蹙了蹙眉,便准备离开,对李楠道:“既然不方便,就不再叨扰了。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

李楠求之不得,连忙想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小明星还跪坐在地上,颜面扫地,本想给林言一个教训,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不肯吃亏,在林言身后怒骂道:“你以为陆含谦能喜欢你多久!他以前还跟我说过,‘这世上很苦,但自你之后,花开鸟鸣,红尘繁华,海阔浪平!’不一样翻了脸!”

闻言,林言脚步一顿,突然转过了身。

“世人皆曰‘尘世苦海’,殊不知世间花迎鸟笑,尘世不尘,海亦不苦,彼自苦其心尔。”

他蹙眉看着小明星,回忆后温声道:“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这句话出自《菜根谭》,讲的是境由心生,劝人宽厚良善的意思。不是情书。”

“”

小明星蓦然哽住。

“不要说我与你吵架了。”

林言道:“我不和连洪应明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吵架。”

“”

李楠:“”

远处的陆含谦:“”

他刚准备出去对那小明星说,你不要瞎讲,这话我没有说过,下一秒,又简直要乐死了。

他看着林言寡淡冷冽的脸,想,这么漂亮又厉害的小东西,竟然被自己驯服了,完完全全任他在掌中把玩!

他恨不得现在就走上去,在那小明星面前揉着林言后脑勺亲他一口,跟所有人宣告自己的主权。

叫他们都看看,林言在他面前是怎样一副柔顺的样子。

——事实上陆含谦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喜欢亲吻林言,揉他的后颈,吮咬他的锁骨,简直像某种兽类,着迷到要将对方吞食入腹的地步。

“什么破规矩,在晋野,老子就是规矩。”

陆含谦笑着低头,狎昵地凑近林言的脸,逗猫儿似的在他耳边低声说:“对不对,林律师?”

林言眼睫微微颤动,他蹙了蹙眉,想将手从陆含谦手里抽出来,但他握得很紧。

林言低着头不说话,陆含谦心情不错地捏着他脖颈,在林言额角又亲了口。

李楠与小明星都还在场,林言全身微微僵硬。

但他压抑地扣紧了掌心,垂下眼睑,终究没有躲开。

陆含谦径自开车带林言回了家,原本还有个应酬等着他去,但看过林言嘲讽小明星的样子,陆含谦莫名就有些愉悦。

像着急检验自己的成果,他迫不及待想把林言带回去,看看他和自己独处时的模样——

这种人前人后的巨大反差,能给他带来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就感。

一开门,陆含谦就直奔浴室。

他有个坏心眼,成心把浴衣忘在外面,等洗到一半,时间差不多了,就喊林言给他递衣服。

林言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盯着角落里的金鱼。

客厅里壁灯只开了一盏,恰巧打在鱼缸的水面上。光影绰绰约约,金鱼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寡淡安静,手指无意识抠弄着沙发边沿,像在思索什么,又好像只是纯粹地在出神。

半晌,听到陆含谦在浴室叫他,林言一声不吭地站起来,静了几秒,走了过去。

陆含谦听到脚步声,守株待兔似的等在门边,就等林言伸进手来——

然后猛地抓住他手腕,一把将林言扯进浴室就按在墙上亲。

“嘘——嘘!”

陆含谦一手紧搂着林言腰,带得他靠近自己,一手扭着林言两腕固定在头顶,吮吻得他唇角微红,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林言胸腔剧烈起伏,挣扎得很厉害。

陆含谦半│裸│着,身上全是水,连带着他衣服也被沾得半湿,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亲个?”

陆含谦低笑着凑近林言,与他目光相对,然后咬着林言耳垂呵了口气。

林言立刻颤了一下,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

“放开!”

“不放。”

陆含谦戏谑地盯着林言,林言人冷眼冷,他却并不当回事。低笑着说:“老子就是喜欢摁着你亲你。”

换作从前的林言,大概这个时候就要拼命挣脱桎梏,然后打陆含谦一耳光,摔门而去了。但这次陆含谦突然说:

“今天怎么跑档案室去了?那儿有什么好看的?”

林言微微一顿,片刻后,慢慢道:“有个案子的事。”

“那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陆含谦目光落在林言脸上,巡视着他缠绵上挑的眼角和颜色薄淡的唇。手便忍不住在林言侧腰上捏了一下,狎昵说:

“我那儿有电子版的,明天发给你。”

“”

林言顿时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陆含谦,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在设什么圈套。

但陆含谦看着他的眼神直白干脆,不带一点拐弯抹角的神色。

“我今晚就想要”

良久,林言犹豫说:“你能不能尽量快点发给我。”

“行啊。”陆含谦想也没想,爽快道,“但只有一点”

他说着捏着林言的侧腰,将他缓缓带向自己,使两人全部贴在了一起。与林言咬着耳朵低声道:

“咱们今天在浴室玩一回”

林言就像一个一步步走向海洋,即将溺亡的人。

从他认识陆含谦那一天开始,这潮汐就淹过了他的腰部,时刻拍打着他的胸腔,挤压得他心口发闷发疼。

但以前好歹还是有一丝丝盼头的,林言总是等着熬着,希望陆含谦玩腻的那一天快点到来,容许他上浮到海面,换一口气。

但上帝就像开了一个玩笑,突然间林言发现自己被海藻缠住了脚踝,这深渊拴住了他,拉着他越来越往下沉,海水淹没了他的心脏,口鼻,头顶,他往最深的海底沉去。

头顶的光亮都在一点点消失。

林言即将溺亡,但他却不能这么快死去,他还要随着海藻前往深处,把那些二十年前的旧事打捞起来

“你来吧。”

林言哑声说,一点点在陆含谦的手下放软了身体。

他蹙着眉,有种深刻的自厌感,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沉默地转过身去,一声不吭地把脸埋在了手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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