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这个冬季算不上寒冷,可寒风里却像是夹杂着冰渣子,刮得脸生疼。

新一年的开端,每一天似乎都会有纷纷扬扬的小雪飘落。

阮宵踏着皑皑白雪,穿过琼枝玉树,一路走到邻近的五金店。店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顾客。冰天雪地又恰逢新年,人们大多都与亲人和爱人团聚,围着方桌打牌或者是看电视。热闹优先,其他的事都可以延后。过新年的仪式感最是重要,谁又像他似的跑来买马桶配件呢。

阮宵自嘲。好像什么事一沾上齐煊,他就会变得荒唐。小巷初见对齐煊念念不忘很荒唐,毕业典礼突然**与齐煊一道被关在仓库很荒唐,和齐煊做了那么多年炮友很荒唐,分手了还被诱惑着标记了也很荒唐,抱着齐煊睡觉被外婆瞧了个正着还是荒唐。荒唐如影随形,摆不脱似的。

旁边的超市倒是有不少采购的顾客。爸爸推着推车,妈妈牵着小孩子的手,小朋友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背带裙,活泼又轻盈。她看到了阮宵,扬起小脸,眼睛眯成了两弯新月,笑得特别开心的模样。阮宵回以一笑,不知怎么就想起别人常说的话,讲的是阮宵很讨小孩子喜欢,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外婆家中确实什么都不缺。快要走到超市出口,正巧看到有一家卖小龙虾的铺子还开着。阮宵不由得停步。

齐煊并不热衷于吃小龙虾,却特别喜欢给小龙虾去壳。往往这个时候,他还会指定阮宵当观众,非要在阮宵跟前表现,像极了开屏的公孔雀。“公孔雀”展开华美的尾羽,不仅大大方方地给你看正面,还要再转上一圈,用眼神暗示你要夸他漂亮。

“给你展现展现外科医生的技术。”记忆里的齐煊笑得促狭。他卷起袖管,看神态,俨然是信心十足且胜券在握,似乎认定了阮宵会被他精湛的剥壳技术倾倒。

然后,镜头切换。他想起了不久前的寒夜。

阮宵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被老板叫了才回过神来。老板笑意盈盈地问他:“小哥,吃小龙虾吗?和家里人一起吃,吃个热闹。”

不请自来,还反客为主,原本安静的新年假期又被搅和得心绪纷乱。要给齐煊找点事情做。抱着这样的想法,阮宵开口道:“卤味和麻辣,各来三斤。”

顶着霜雪从外面归来,屋里暖烘烘的。不仅温暖,还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站在门口,阮宵就听到了叶淑英的声音。

“我是真没想到,你原来就是那个上电视的齐煊呀!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真眼熟,你说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小煊,你可比电视上看得还俊呢。”

“外婆,瞧您说的。”齐煊停下手里择菜的活儿,看向叶淑英,说道,“有没有人说过您长得像《山河秀丽》的女主角?我一看见您就觉得您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他的瞳仁黑而亮,因而显得分外赤诚。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厂花,镇上最漂亮的。大伙儿都说我像市里面的姑娘,”叶淑英提起往事津津有味,脸上的褶子仿佛都盛着笑意,她转脸看向了阮宵,“小宵,你看什么看呢,还不许外婆和你的前任男朋友聊天了?”

叶淑英还特意加重了“前任男朋友”这几个字。

“您当然有和任何人聊天的权利,”阮宵对叶淑英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转头便对齐煊说,“把小龙虾剥了,一会儿中午吃。”

“哎,好,”齐煊也不择菜了,听从阮宵的指挥,去表演他的拿手好戏,“宵宵,你去干什么?”

“修马桶。”

阮宵拿着买好的配件到厕所,齐煊就跟了上来,说:“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阮宵弓着腰,衬衫紧绷,愈发凸显出劲瘦的腰线,他掀开马桶的水箱盖子,说,“外孙不应该帮助外婆修理马桶吗?”

冷静,非礼勿视。他齐煊能不知道他的宵宵漂亮又性感吗?

齐煊把目光从阮宵的腰际挪开,假装没有看见衬衫在后腰处揭开的一个小角和底下露出的,白皙的皮肤。齐煊盯着白墙开口:“身为alpha,不能让他的omega修马桶。”

阮宵低着头,轻轻笑了。他的嘴角微微一翘,如同冰川消融,一江春水潺潺流淌。

“你这是什么大男子主义。”

“你去陪外婆讲话吧,外婆还挺喜欢聊天的,你陪她多讲讲话,”齐煊赶阮宵走,“快去。换个配件我还能做不来?你也太小看外科大夫了。”

阮宵回到厨房,叶淑英还惦记着齐煊:“小煊呢?”

“您是我的外婆,不是齐煊的外婆。”阮宵剥起了毛豆。

“你我了解,可小煊外婆还想再了解了解,你以后可是要和他过的呀。”

阮宵瞪圆了眼:“谁说我以后要和他过了。”明明平日里是不苟言笑的成年男子,这个样子竟还有了些许娇憨的意味。

叶淑英很是奇怪:“你在外婆家里都要半夜偷摸上去和他睡在一起了,你难道还不要和他过吗?”

“我那是……您别说了。”本以为这事过去了,这会儿被叶淑英一讲,又是无地自容,耳朵都红透了。

“这些天总是在电视上看到小煊的爸爸,刚才还问了问小煊关于市长选举的事。我还问了他,他那么卖力宣传开放omega就业的提议,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猜他说什么?”

大约是老太太独自一人寂寞久了,突然有人上门来访,就起了玩心,来了兴致。

“说了什么?”阮宵应和着她,继续剥毛豆。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宵宵,我都不会想到要做这件事。’你听听,你听听!”

“您按时吃药了没有?”

“你这孩子,怎么打岔?一点都不可爱,”叶淑英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我和你外公年轻的时候,能有这么开放就好了,你外公那么好的一个人,也不用平白无故遭那么多白眼。”

阮宵沉默。

这天夜里,又一次被失眠折磨的阮宵,再一次敲开了二楼客房的房门。他抱着那颗大型安眠药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这一次设定了闹钟。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新闻有不少蛮糟心的,哎。

这章还比较甜,希望大家都开心一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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