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和贺一斐大吵了一架,我在房间里听外头暴怒的争吵,不为所动。

原来谢惟真的后悔了,只不过在我说出与温司并非那种关系之前,他都找不到借口,如今算是可以冠冕堂皇地赶贺一斐出去。

贺一斐自然不肯,冲进房间,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扯进这场纷争里,他绯白的脸带因为怒意透出一股很漂亮的粉,像是三月的桃花,惹人怜惜,他握住我的手,仿佛我跟他是被大家长拆散的怨偶,梗着脖子说,“小槐都没有赶我走,你凭什么?”

谢惟阴狠地看着我们交缠的手,贺一斐期待地看着我,“你不会想我走的,对吧,哥他那么凶,我一走他肯定又打你了。”

他语气这样无辜,仿佛当日对我使用那些龌龊手段逼迫我就范的并不是他,其实我想告诉贺一斐,他一接近我就控制不住的害怕,我恨不得他离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但我实在乐得看他们表兄弟决裂,于是与他十指交缠,状若甜蜜,甚至露出个浅笑,轻声说,“我这么喜欢小斐,当然舍不得,”又看向眼露寒光的谢惟,在他震怒的眼神里,笑道,“我们三个人一起,不是很好吗?”

谢惟像是要冲上来把我和贺一斐撕碎了,但贺一斐是他的表弟,我又被贺一斐护在怀里,他所有的怒火无处可发,我见到他太阳穴暴起青筋,想来头痛病又犯了,他森然地注视我们半晌,暴戾地砸了房间了桌椅,似一头被囚禁了找不到出路的野兽,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贺一斐都看着他的癫狂,一时无话。

谢惟隔空很用力地指了指我,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苍凉,“宋槐,你够狠心。”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能让谢惟不痛快,宁愿雌伏于两个男人。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也在发疯,但我已是穷途末路的旅人,不惜一切也要让曾伤害过我的猛兽付出代价。

谢惟砸了东西后就摔门出去了,贺一斐还觉得挺委屈的,搂着我嘟囔道,“发什么脾气,当时明明说好的,只要我让小槐听话就带我一起玩”

他也许是见到我太过冷漠的表情,声音戛然而止,讪讪一笑,凑上来亲我的脸颊,黏糊糊道,“小槐不喜欢哥的话,不妨考虑我吧,我也可以带你走呢。”

我张开唇让他把舌尖探进来与我深吻,没有搭他的话。

很快我们就滚到床上去,我知道谢惟也许在监控那一头看我与贺一斐厮混,故意做出迷乱沉沦的模样,双腿缠着贺一斐的腰,随着他的动作摇荡。

有时候装着装着,我都忘记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已经记不起很久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会像如今不知廉耻地敞着腿温顺地让男人肏弄吗,我不禁流下泪来,贺一斐爱怜般地舔去我的泪水,捧着我的脸,他长得有种介乎清纯与欲望的美,笑起来的梨涡更是甜得腻人,如今他沉溺在欲望里咬着唇看我,活色生香。

他舔了舔混杂了我们口涎的亮晶晶的唇,眼里带着潋滟的光,似是羞于启齿,但最终还是凑近我低声地道,“小槐求我喜欢你,我做到了,那你能不能也喜欢我呢?”

我哆嗦着弄了自己一身,抬眼看他,他见到我清明的眼神,已经猜到我的答案,清丽的五官微皱,咬牙道,“我不要你回答了,你还是专心做个婊子比较好。”

他比谢惟聪明,不给我羞辱他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贺一斐比谢惟要心狠许多,至少他太懂得怎么样如何维护自己,是绝佳的自私自利的典范。

谢贺两家不愧沾亲带故,都养出了异于常人的疯子,前者被逼疯,后者天生坏种,都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基因有问题,才让他们如此扭曲。

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想想,倘若说出来,定又要遭罪了。

我已经受了很多苦,不想再痛了。

温司的葬礼过后小半个月,我都被幽禁在谢惟的公寓里,他和贺一斐无端地开始忙碌起来,特别是谢惟,似乎是碰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不仅他的工作,还有他家人的强压,他开始早出晚归,而贺一斐有学业在身,贺家又不可能完全放任他跟我厮混,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为了防止我自残,他们丧心病狂到给我喂药,又请了人照顾我,我一日三餐都有人喂养,连去洗手间都需要有人搀扶。

谢惟跟贺一斐冷战起来,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出现在同一间房,谁先回家那晚我便是归谁的,我全然失去了自理能力,贺一斐说得对,原来求死不能才是最痛苦的。

可我不想死,我尚存一丝希望,等待着光降临。

只是我没想到柏垣会狂妄至此。

我在昏昏沉沉中听见了爆破的声音,很大一声,照看我的人大叫起来,又似有保镖在群斗,单是听声音都知道场面有多混乱。

我手脚无力躺在床上,门开了,一道高挑的身影乘着光而来,看清那张柔和中饱含锐气的脸。

“温司”我无声地喊着。

不是温司,温司做事不会这么极端,站在我眼前的是柏垣,他小半边脸没在阴影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惋惜,又像是嫌弃,啧了声,“真可怜。”

我竭力想起身,却无能为力。

柏垣三两步走到床前,直接弯腰把我抱起来了,他的怀抱把我包裹起来,温暖得让我落泪,我痴痴地看着他,他朝我挑挑眉,笑得放肆又邪气,“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别是之前对我一见钟情,就死心塌地了吧?”

我从喉咙里挤出字来,“是。”

他一怔,神色莫名看着我,像在看什么怪人,但最终只是别过眼,没有接话。

他抱着我,走到房间中央又顿住脚步,竟然朝着监控的方向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浓烈的挑衅,“看清楚了,是我柏垣,带走了你的人。”

狂妄得仿佛不把万物放在眼中。

我缩在他的怀里,在昏睡前仍眷恋地看着他流畅的下颌角。

温司,你来救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