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正出来平息舆论风波的是在故事中神隐的角色——盛因明的“妈妈”。
盛因明不喜欢把私事袒露在公众面前。但周明玉不在乎， 她在微博上痛骂了盛顺利一顿，又承认了自己作为母亲十分不称职。盛顺利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见到在网上攻击盛因明不奏效， 顿时偃旗息鼓了。
周明玉给他打了个电话，冷冰冰地说：“你这个人真是贪得无厌， 问我要那么多钱，还要骚扰因因。你以后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盛顺利：“什么叫问因因要钱。他是我儿子，儿子养老子，不是应该的吗？”
周明玉不耐烦道：“你以后敢再去找因因，你给我小心一点。”
“你想对老子做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TS的小组赛虽然前两场失利， 盛因明也经历了一场个人形象的颠覆和重组， 但神奇的是状态没有被影响，后续的BO1中反而发挥神勇出色， TS均以大比分赢下。
因为前两场输了，整体TS在小组内的排名第二，成功进入了淘汰赛。
淘汰赛正好抽到的对手是LCK二号种子。LCK二号种子是RK——是被挖掉了核心双C的RK。但RK后备储备人才丰富， 虽然走了李熙真和金灿荷， 还是能够找到补上空缺的人， 夏季赛成绩虽然有一些下降，下降不多， 最终二号种子出线，代表LCK征战世界赛。
在比赛头一天晚上， 网上莫名火了一段很久之前的采访视频。是李熙真和金灿荷离开RK之后，RK的整体群访。RK的教练冷漠说：“熙真一定会后悔的， 因为LPL就是那种很烂的扶不上墙的赛区，只有钱，没有任何其他优点。遇见LPL的队伍， 我们一定会毫不留情，打得他们尖叫落泪。” ？
这么嚣张？
这不是针对TS，而是针对TS、PTG，针对整个LPL。顿时群情激奋，所有人都热血起来了，想看LPL四号种子教训LCK二号种子的下克上场面。
比赛当天，盛因明在观众席上看到了很多暴力的灯牌，上面写着“打爆RK”、“吊打RK”等等。盛因明自己对这些倒没那么敏感，调试外设的时候眼皮垂下，很静。
经历过一场莫名的撕逼，把自己的不堪和软弱展示给其他人看，他情绪很坏，脸色也很差。
脸色差没什么，在直播间的大屏幕里脸色也差，就被解读出了其他的意思。
比如说：
【小盛帝王冷漠脸，打爆傻逼LCK冲冲冲！】
【好帅好帅，给我爆炸Carry出出气！】
【想看小盛爆杀流德莱文了】
没想到第一局真的给盛因明选出来了一个久未登赛场的德莱文。这个英雄对线真的非常强，盛因明对线不追求辛垂虹一直强调的稳健了，在下路凶得要命，三刀就是一条狗。
第一局结束，MVP是10-0-3的德莱文。
第二局盛因明继续选德莱文。只要对面不封，他就敢继续选。宿原玩的也是很凶的刀锋舞者，比德莱文冲阵更凶，对线单杀、1V2反杀，1V3双杀，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刀妹顶着七百块的最高赏金推平了对面的基地。
第三局结束，3：0.
八强赛结束。
没人想到TS和RK的八强淘汰赛是这种结局。所有人的预想中，难道不该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么？毕竟那可是LCK二号种子，而TS仅仅是LPL四号种子！
网友可管不了那么多。赛前你嘴我LPL，在那里疯狂说垃圾话，现在输得这么难看，我们不嘲讽回来，那还合适吗？那还应该吗？明显不该！
网络上一时间全是对TS的赞美和对RK的嘲讽。
*
次日的淘汰赛是PTG打欧洲赛区的队伍。
盛因明和宿原一起去现场看。现场灯光辉煌，两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不显眼的私服，坐在第六排，既不那么近那么显眼，也没那么远看不清舞台。
身边全是被擎起的灯牌，是PTG粉丝的呐喊尖叫。被大衣盖着，盛因明悄悄和宿原拉了拉手。
舞台上比赛十分激烈，盛因明牵了手就满足了，认真看比赛。
PTG和对面打得挺激烈，有来有回，相当惨烈。盛因明偏过头去，小声跟宿原讨论接下来的游戏进展，宿原说：“PTG要输了。”
坐在他们旁边的全是PTG的粉丝，听见他的话，纷纷脸色难看地盯着他。
虽然场上局势确实像是PTG要输了的样子。但是，怎么能有人把这种话说出来！
宿原接着说：“除非能抢到远古龙。打野没闪，只能锤石闪下去带打野下龙坑。”
盛因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宿原，压低声音，小小声，再小声：“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打过一局这种比赛？”
宿原心情不错地揉揉他后脑勺的软发，肯定地告诉他：“记得。翻盘局。”
“挺紧张。”
盛因明一边说，双眼紧紧盯着大屏幕，忽然说：“赌一下吗？PTG能翻。”
宿原说：“赌注是什么？”
“赌注……你想是什么？”
宿原镇定地说：“回去再跟你说。我赌不能翻。太难了。”
太难了，要复刻TS曾经在赛场上出现过的连环操作抢龙翻盘，完全不能靠实力，只能靠运气。除非运气非常好，否则真的很难做到。
但是——
场上，PTG的打野真的靠辅助进入了龙坑，随后技能加惩戒，真的抢下了远古巨龙！欧洲战队的人齐齐停手，都愣在原地了。完全没想到一个天外飞仙飞过来，把他们打了半天的龙给当场劫走。
远古巨龙可以给英雄加上斩杀Buff，只要能够把敌方英雄的血线降到20%以下，就能够直接斩杀，可谓是团战利器。
PTG靠远古巨龙打赢了一波大团战，场面上局势瞬间两级反转，PTG带领小兵推上了敌方高地。高地塔告破、双子塔告破、水晶告破，成功翻盘！
PTG的粉丝们集体欢呼尖叫起来，盛因明悄悄侧脸，在一片欢呼的海洋中斜睨了宿原一眼。
宿原捏着他的后颈：“怎么，还把PTG当你主队？这么开心？”
“我赢了。”盛因明强调了一遍，“打赌是我赢。”
“好，是你赢。”宿原问，“想要我做什么？”
“没想好，回酒店再说。”盛因明看了宿原一眼，心里盘算着要什么赌注奖励。……对宿原这种人，提什么要求好像都不显得很过分，所以盛因明得想一个比较难达到的。
比如说，冠军。
盛因明说：“我想到了。”
“什么？”
“我想要你……要你，和我一起，拿冠军。”盛因明抿着嘴唇，声音有点柔软，“想和你一起拿冠军。”
宿原说：“冠军皮肤写你名字。”
PTG跟欧洲战队缠斗四局，最终以3：1的优势赢下了比赛，现场全都是粉丝们开心的欢呼尖叫与呐喊声。担心被周围的粉丝认出来，宿原拉着盛因明的手提前退场了。他们悄悄走的是安全通道，走出场馆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已经黑了，外面下了一点小雨，空气带深秋的湿润凉意。盛因明回头看宿原一眼，因为天黑不担心被人看见，他鼓起勇气，朝宿原伸出手。
宿原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慢慢往酒店走。
开心的不仅是PTG赢了，更是能够和宿原走这一段路。
一起走回酒店，就好像一起回家，很温暖。
回到了酒店里，淋了点雨，盛因明进浴室洗澡，出来之后窝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看新闻。本来没想关注社交媒体的，甚至都删了很多论坛，但是……
微博推送给他一条“TS双子星牵手离开比赛场馆，恋爱传说疑云再起……”
盛因明睁大眼睛，点进去。
就是被人拍到他跟宿原牵手了。摄像机离他们很近，近得只要转身就能发觉，但他们两个愣是没有发现。正因为如此，拍得格外清楚，连穿的衣服、戴的耳钉都清晰可见。
衣服……盛因明裹的是件宿原的外套。耳钉……戴的同款。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
他忽然给这条转赞评最多的微博点了个赞。
所有粉丝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Trigger11刚刚赞了这条微博。”
@吃瓜大会：求问，男孩子之间关系好也会牵手吗？[挠头][挠头][图片][图片]-
卧槽这照片也太清楚了吧，怎么拍到的……震撼我全家了-
男孩子为什么不能牵手！男孩子表达关系好，可是可以互相撸的！-
啊这啊这？来个男的说一下，真的吗？你们男的这么乱吗？-
不是我说博主，TS双子星关系好是什么大新闻吗？以后当街拍到吻照了再来放屁好吗？牵个手是哪门子的恋爱疑云。
……-
等等，TT为什么会看到这条啊？TT为什么要点赞这条啊？我懵了！-
@Trigger11@Trigger11出来澄清！妈妈不同意这门婚事[流泪.jpg]-
别的都好理解，为什么TT要开大号点赞我是彻底不懂了……手滑了？@Trigger11，快出来澄清只是手滑而已！
盛因明没手滑。
点赞完了那条，他切了小号又点赞了好几条，随后点进一个眼熟的ID主页里，看见了熟悉的外链格式。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其实只是在关注粉丝的娱乐，才鼓足勇气点进那个全是口口词汇的外链站点。
刚看了三分钟，他就倒回床上，把手机反扣回枕头上，努力平复心情。
平复了两分钟，忍不住又继续看。
怎么会有人能写这种东西，让人看了面红耳赤，又忍不住看呢？这些人手里有魔法。
他看完之后，按着扑通狂跳的心偷偷点了个赞。
*
宿原也挺少上微博的。不过今天是例外。
他收到了一条特别关注的消息，随后看到盛因明的点赞。
评论区里全是调侃他们俩关系的，宿原每次想还不如直接出柜算了。
……如果，如果能夺冠，应该没人管得着出柜这件事吧？
宿原忽然想起了什么。
挺久之前，他惊鸿一瞥，看见过盛因明后来又买的一个微博小号。那个小号叫什么来着？还是用户加一串数字，那串数字有点记不清了，开头是9……
然后是……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飞快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了那个账号，虽然算得上是窥探隐私，但视奸这种事情……会有人能忍住吗？
宿原飞快输入了那一串ID，点进去，只看见了一长串的点赞记录。
五分钟前刚点赞了一条名字很奇怪的微博。
内容也奇奇怪怪神神秘秘，他找了半天才在评论区拼出外链。随后，宿原新世界的大门就打开了。
打、开、了。
太刺激了。
宿原面无表情十分冷静地整篇文章，随后很快给盛因明拨了个微信电话。
他们俩住得近，就在对门，他在电话里冷静道：“盛因明，我生病了。”
盛因明语气瞬间变得慌乱：“怎么了？你在房间里吗？”
他听见那边盛因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慌乱声音，宿原慢慢说：“你过来看看我。”
盛因明有点紧张，用肩膀夹着电话快速穿裤子：“我马上过来……”
刚推开宿原的房门，盛因明的手就被人抓住，按在某个地方。他猝然抬头，看见的是一双深黑的眼瞳。
*
淘汰赛过后，TS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LCK一号种子。
TS距离最高赛场还有最后一场BO5的距离。没人想在这种重要时刻出岔子，所有人都安分缩在酒店临时布置出来的训练室加练。
没出什么岔子，既没有泄露训练赛记录，也没人关注网上乱七八糟的带节奏舆论，所有人早上一醒就开始训练，一直到晚上睡下，争取把自己完全沉入比赛状态之中。
毕竟离那个目标太近了，近到没有人能产生其他念头了。
半决赛过程其实有些乏善可陈。没有惊天翻盘的神操作，也没有孤独Carry力挽狂澜的传奇时刻。TS五个人好像拧成了一股绳，像一个人，很难分清楚究竟谁更C一点，或者都很C或者都没那么C。输的一把五个人锅都不大不小十分均匀，赢的三把大家的功劳也都差不多。
让一追三，TS进了总决赛。
好像一切按部就班。毕竟去年盛因明也走到了这一步。不过这一次要更戏剧一点，他对上了他的老东家，在决赛里对上了他的老东家——PTG。
PTG在半决赛奉献了一场无懈可击的表演：3：0，干脆利落，一刀毙命。
这大概是第一次LPL有两支队伍同时挺进决赛，论坛上、媒体上，已经全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更别说总决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鸟巢。
宿原上一次在那里捧起第一个冠军奖杯，原卫兵说：鸟巢，我们来啦！
总决赛赛前需要录制一些垃圾话素材，盛因明这才跟PTG的人碰见。在拍摄现场，先拍PTG的内容，于澄拍完，跳下布置好的椅子，走到盛因明面前，含笑说：“小盛，好久不见了。”
盛因明眨了眨眼，跟他打了个招呼。
于澄问：“拍完出去吃饭吗？一起。”
“不行，经理不让在外面吃。”盛因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小澄，加油。”
于澄转头，看见他走到拍摄中心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种离别的悲伤。那种感觉很迟缓很迟缓，像漫长的海岸线上被海浪磨砺的细沙，慢慢地涌上心头。其实早就分开了的，已经一年了，可是于澄还是不大习惯自己的AD换了人。
他有点想盛因明回来。
如果能在S赛总决赛的舞台上打败他，是不是就能让他回来？于澄用牙齿咬了下虎口，披着队服走去找自己现任的傻逼AD去了。
盛因明一向非常配合拍摄，工作人员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要摆什么动作就摆什么动作。但拍摄不是很顺利，准确来说是拍到一半的时候现场的场务助理看了会儿手机突然开始出神发愣了，一直出错。
现场的执行导演喊他：“小王，小王你干什么？还能不能干了？”
场务连忙收回手机，但一直心不在焉，老是偷偷瞟聚光灯下的盛因明。
现场手机提示音四起。
许多人都低头掏出手机看，盛因明对目光敏感，觉得好像是在某一时刻过后，他身上多了好多若有若无打量审视端详的目光。
他有点别扭地抬头四望了一眼，没人跟他对视。
拍摄结束，才有个现场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机跟他求证：“Trigger这上面写的是……”
盛因明拿过手机，定睛一看。
还是之前那个论坛里爆料的楼主发的帖子。
【不会真有人以为Trigger是什么好东西吧……他其实在跟Su搞基啊，还是0】
这个楼主说的话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但他没像上一次一样还卖关子打补丁，在一楼就开门见山丢了个录音。是一男一女争吵的对话录音，提到了盛因明。
女的崩溃哭喊：“你知道你儿子是个同性恋吗？你知道他变成男同性恋了吗？”
男的声音难听：“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如此争吵，大概吵了有五分钟，录音滋一声结束。
二楼就是楼主整理出来的详细时间线。
先是盛因明莫名其妙从PTG转会，然后气氛就开始微妙，同款、双排、微博点赞。——盛因明在很久很久之前大号的一条点赞内容被扒了出来，被点赞的那个账号，楼主经过福尔摩斯般的对比分析，确定了那是宿原的小号。
掉马。
掉马，猝不及防哗啦啦地掉马。
网友们顿时一拥而上，发现了更多蛛丝马迹。他们根本没遮掩过，就算没有这篇爆料，网上也到处是他们的恋爱传闻。现在爆出来了，留给粉丝的似乎只剩了一句如释重负的“果然如此”。
但虽然关注的人觉得巨石终于落地，不大关注的路人却并没那么坦然。
两个顶级职业选手，真的是男同性恋。
大新闻不是吗？哪怕是在欧美对性向保持开放态度的地方，在好莱坞这种drama之地，公布了自己的性取向，演员的事业都绝对会直线下滑。非歧视说得很好听，但怎么可能做到？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窥探别人隐私不好，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却全都忍不住若有若无地打量盛因明。
*
汤涵在跟公关的人打电话：“对面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一定要在总决赛之前爆这种料？”
公关的人也不明白到底是谁出的手。反正看情况，影响了盛因明或者宿原的心理状态，得到好处最多的肯定是PTG。但PTG的经理黄悦打电话来，很慌张地澄清跟他们绝对没关系——甚至他们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还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盛因明和宿原也没跟其他人结仇。
想来想去，盛因明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老神在在地问：“因因，有什么事啊？你们不是打比赛嘛，不忙吗？”
盛因明说：“不管你干什么，怎么说我，我都不可能给你钱的。你尽管去说，我不在意这个。”顿了下，他终于说了句有点恶毒的话，“倒是你，你赶紧去检查一下你的宝贝儿子是不是你亲生的，盛顺利。”
他把电话挂了，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半夜八点，盛因明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宿原站在门外，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盛因明歪头，问：“怎么了？”
“下去散步。”
盛因明后退一步：“你疯了。大厅里全是堵我们的记者。”
是的，哪怕知道马上就要决赛现在选手正处在关键时刻，但碰上了大新闻，记者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他们没爬到楼上来堵人就是好事。
宿原说：“我知道，可以从别的地方走。你不想出去散步吗？”
盛因明也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飞快戴好帽子口罩，把房门在身后关好，然后朝宿原伸手。宿原愣了下，盛因明镇定地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宿原手掌微微有些汗湿。
盛因明说：“走吧。”
酒店三楼有一层回廊连接到另一栋办公楼里，他们从那栋楼走。脚步匆匆，盛因明越走越快，转头看着宿原说：“我们这样很像私奔。像不像？”
宿原说：“很像。”
“那跑快一点。”盛因明说着，拉着宿原往前跑起来。逃跑很成功，没有见到堵人的记者，他们一直跑到了附近一个广场上才停下来喘息。盛因明用手撑着膝盖慢慢均匀呼吸的时候，宿原塞了一只耳机到他耳朵里。
“什么？”他偏头去看宿原，眼睛里是明亮流丽的缤纷霓虹色彩。
正放到一首歌。
《Overflowing》
“I don\'t care what you say\”
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
\“if you leave or you stay\”
不在乎你是走是留 ”Any case i\'ll admit i\'m not going away”
我想要你明白，这一次我是不会走了
\“I\'m afraid it\'s too late that i may\'ve missed my train\”
恐怕太晚了我可能赶不上我的火车了
\“Any cas i will wait i won\'t lose you again\”
但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盛因明眼睛眨了眨，问：“什么歌？”
跟盛因明歌单不重合。
宿原说：“你回去看我网易云。”
“好。”
他们就那样牵着手在夜色下漫无目的地散步。酒店附近围的一大群记者，来自网络的各种舆论，都不重要，都在歌声中慢慢减淡、退去。如果说盛因明眼前的世界是一张图，那除开宿原以外，其他人都褪成了灰度模式，只有宿原开了CYMK的彩色。
月亮很亮，盛因明仰头望见高高的月亮，忽然说：“宿原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曝光，这种事情，我也预想过。”
“嗯？”
“但是我觉得……我觉得没关系吧。”他侧头看向宿原，眼睛睁大，仿佛里面有不安和惶恐，但更多的是鼓起的勇气，“没关系吧？”
“没关系。”宿原说，“我早就期待这一天。”
“但是现在还不能开发布会说。”盛因明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是我家里出的事……是被迫曝光。我的预想不是这样，是主动说。”
“怎么主动？”
“比如在赛场上。我们赢了，然后我拿了FMVP奖杯，我把它送给你。”盛因明很认真，声音低下去，显得有点纯真。
宿原说：“好啊。”他把盛因明的手腕攥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盛因明有点别扭，抽出手腕来，抬头看了宿原一眼。
宿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因明眼皮垂下，睫毛非常顺从听话地搭下去，茸茸的仿佛某种野生动物：“是……是，抑郁症。”他期冀地睁着眼睛望向宿原，鼓足勇气道，“已经好了。”
“好了。”宿原重复了一遍，“好。”
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吧，盛因明生病了，抑郁症还挺严重的。没人管他，还是学校里的老师送他去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两个小时就要一千块，检查出来中重度抑郁。
老师捧着他的手，坚决地说：“盛因明你不能再住校了。”
盛因明以为自己没办法上学了，结果却是被老师带回家住了一段时间。
老师是二十七八岁刚做班主任没几年的女老师，有个正在同居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个游戏主播，天天在房间里开直播打游戏。明明两个不搭调的人，相处得却很和谐。见到女朋友带回来一个十三四岁瘦弱的小崽子，老师男朋友也没感觉到很奇怪，还自觉给盛因明做饭。
盛因明被一种温暖平静的生活包围，抑郁的情绪没那么严重，手也养好了，不再有那种着魔似的想用刀割自己手腕的破碎感。
老师男朋友有一次直播时候临时有事，抓盛因明帮忙代播一次。
那一次玩的是女英雄卡莎。盛因明从来没玩过这款游戏，但一上手，好像什么都会，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操纵一切。
语音里，美丽的女英雄卡莎说：“想象有这样一个地方，永远是黑夜，而你不肯放弃，期待那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我不必想象，我去过那里。”
卡莎说：“原谅很难，但绝对值得。”
卡莎还说：“我在虚空中活了下来，我没有让死亡得逞，我没有低头认命。”
盛因明第一局游戏，遇见的是卡莎。
从此以后，他抓住了什么。
他也从抑郁中活了下来，没有让命运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