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正文完结

翌日沈醉的琦戏表演很顺利。和彩排时一样,他很早就到了后台。

很奇怪的是,真到了除夕这天,过年的气氛反倒没有那么浓烈。至少,没有浓到沈醉觉得扎眼的地步。

上台演出时,他也没有再落下不可控制的眼泪。

戏里浓烈的不舍与怀念在唱词里点到为止。BGM停下时,沈醉深鞠一躬,从演绎的故事里抽身而退。

他开始慢慢学会出戏了,在一个古老的唱段里。

台下的欢呼与掌声如潮水般层叠涌来。

作为一个电影演员,沈醉很少这样直接面对观众。

他怔了怔,又鞠了一躬。

舞台和观众席之间有一层缥缈无形的薄壁,它隔开表演者和看客,也隔开戏剧与现实。

恍惚间,沈醉像是小左站在当年的《流苏》里。

“沈老师。” 主持人笑吟吟走上前,“作为琦市人,我很早就看过《流苏》。”

“您在《流苏》里哼的唱段,跟今天表演的是同一个。”

沈醉身上裹着柔软的戏服。他微一欠身,风一吹灵活得宛若无骨,“夏导之所以选我,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这段琦戏。”

转过身,沈醉走下舞台。

现实的世界比沈醉以为的更吵些,他注意到了很多从前忽略的杂噪音。

休息室里燕名扬正等着沈醉。今天江边有烟花,回家的途中他们把车停在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入口。

“会不会被贴罚单?”

“过年一般没人管。”

沈醉不愿意躺在引擎盖上。他宁愿蹲在小石墩子上,望着一颗烟花在江边湖面同时绽出两朵明亮。

江边的风很冷,燕名扬伸手罩住了沈醉的耳朵。

“幸亏你不是真的小兔子。”

沈醉:“”

“不然耳朵太长,” 燕名扬罩着罩着又没忍住捏了下,“都遮不住。”

这晚沈醉没能撑到守岁。他白天辛苦,回家后吃完年夜饭就开始昏昏欲睡。

沈醉被安置在了燕名扬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非常没有燕名扬的风格,是他读大学前住的。

柜子里还挤着许多没来得及卖废品的辅导资料,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奖状,使整个房间显得饱和度过高。

据燕名扬本人说,贴着的这些还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太多,更多的都在压箱底。

沈醉昏睡过去了。燕名扬带上房门,走了出来。

客厅的桌上有两杯白酒,一杯红酒,和一小杯果汁。

“马上就是零点了。” 燕庭端起一杯白酒,把另一杯递给燕名扬,“有什么话想跟你妈妈和妹妹说的吗。”

这杯白酒的量对于燕名扬来说很少。他接过,缓慢啜饮。

“那天我忽然意识到,” 燕名扬望着墙上扬灵的照片,“如果不是妈妈,阿雪可能不会敢于面对小菟。”

“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认识他了。”

燕庭用力抓了下燕名扬的肩,按了按。

新年的钟声响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今年春节,沈醉和燕名扬在琦市过完了正月十五才离开。

沈醉上半年几乎没安排行程,而燕名扬可以远程办公。他真的给全公司上下发了两倍的年终奖,在利润相对不高的一年。

见面礼也如愿以偿地被送到了沈醉手上。过完年,他从上海搬到了北京。

沈醉在北京只是暂居,不过他仍旧搬走了所有东西,像大迁徙一样。

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是,再回到上海时,沈醉不会再住公司安排的房子了。

燕名扬帮沈醉一起搬家收拾东西。他在北京的房子里也装了一个游戏室,这次它终于不会被闲置了。

沈醉甚至还请为数不多的各路亲友们吃了顿饭。

之后沈醉正式开始规律性上课,燕名扬则恢复了四处出差的工作状态。

他们很少能见面,有时候连发微信都凑不上共同在线的时间。

四月的时候,《左流》上映了。

燕名扬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布局此事。他在工作日组织了强制性团建活动,包场让所有员工去看《左流》。

《左流》的票房在文艺片中相当不错。它上映的时间不算旺季,却仍然吸引了大批影迷。

有影评人说,小左没入深山前最后一个回眸,恰如沈醉当年在《流苏》里月下孤身坐窗台。

那是只有沈醉才能演出来的画面。那一刻,角色和演员的生命交汇而融为一体,各自两忘。

燕名扬的母校也有戏剧类社团自发组织了《左流》集体观影活动。沈醉的影迷到处都是,观影活动便传到了燕名扬的耳朵里。

燕名扬大手一挥,又为包了一次场;他还出钱设立了一个基金,专门资助有志于文艺片的师弟师妹。

“燕总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 胡涂说起来眉飞色舞,“我听人说,他毕业后别说给母校捐钱盖楼了,就连奖学金都没设过一个。”

《左流》的票房和口碑都很好,即使是身为投资人,燕名扬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扩大电影的影响力。

沈醉听闻此事后,默默良久。

强制团建那天,燕名扬没有参加。他飞去了北京,在沈醉上课的地方等着。

四月的北方草已经长全乎了,天空一片比一片晴朗。

沈醉从大楼里出来,看见燕名扬时并不意外。

他嘴里正嚼着泡泡糖,面无表情地吹了个大大的泡泡。

“你知道我要来?” 燕名扬伸出一指,啪唧戳破了泡泡。

“前几天桑栗栗跟我说要团建看电影。” 沈醉尽管没什么表情,却显然比从前活泼了许多,“我一看她那么高兴,就知道你肯定不参加。”

燕名扬:“”

“今天来找我干嘛。” 沈醉歪了下脑袋,拽着燕名扬的手甩来甩去。

燕名扬有些神秘,压低声音道,“去看电影。”

四月是沈醉的生日月。燕名扬给母校捐了笔钱,很快就有脑筋活络的学生组织了沈醉主题的观影周。

从《流苏》到《失温》,再到需要进电影院的《左流》甚至连沈醉在琦市春晚上表演的琦戏都作为彩蛋被放了进来。

沈醉不是一般的演员。他是一种风格的象征,是文艺片影迷绕不开的一道美的幽灵。

燕名扬第一次带沈醉来自己读大学的地方。他其实早就应该做这件事。

沈醉只戴了口罩,可他的眼睛太过标志性。

路上似乎有学生认出了他,小范围骚动后也就散去了。渐渐人们只是在路过时多看沈醉两眼,甚至都没有人上前拦着要签名。

“他们说你演的戏太少了。” 燕名扬笑了笑,“都不够看。”

“胡涂前几天给我看了一个本子。” 沈醉觉得闷,干脆就把口罩拽了下来。他说,“虽然是客串,但剧本还不错。”

“正好让我找找感觉。”

燕名扬和沈醉抵达放映处时,《流苏》正在片尾。彩蛋上有15岁的沈醉蹲坐在后台小板凳上看剧本的片段,他那会儿特别瘦,浑身上下极其安静,只有一双眼睛会无声地说话。

观众的注意力都在大银幕上,没人注意到沈醉本人。

“下一部应该是《左流》,要去电影院看。” 燕名扬说。

“我会演得更好的。” 沈醉望着大银幕上15岁的自己,不自觉浮出一个笑。

他黑色的瞳孔泛着灵动的亮光,“我要好好锻炼身体。等我八十岁的时候,我还可以演戏。”

燕名扬租了一辆自行车。夕阳下风徐徐的,他骑着车带沈醉去校门口的电影院排队买爆米花。

这是故事重写的结局,同样也是下一个开始-

全文完——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很感谢一路陪我连载的姐妹们(比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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