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鹤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他抬起长腿迈脚过去,脚下像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下脚的空,他走到沈安身边,踢了踢他屁股下面坐着的小板凳,语气不太好:“起开,不会洗就别洗,能看你弄的这一摊。”

沈安从板凳上起身,脸色分外憋屈,起身站到一边去,狭窄的浴室里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更闲得狭小。

沈安悻悻然得退了出去,看见林鹤沉着脸把他那件衣服从大红色塑料盆里提出来,然后把那盆满是泡沫的水倒掉了。

沈安出去坐在书桌前,看着林鹤拿回来的几本书,随便掀了掀,就看到了满目的工整笔记。

他听到了林鹤在浴室里揉搓衣服的声音。

他竟然在帮自己洗衣服

林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自己床上的沈安,身上套着自己的一套旧衣服,颜色有些陈旧,沈安露出来的一节手腕更显得白皙,手指像是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还在发红。

衣服很宽松,沈安有些撑不起来,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腰上。

他看见林鹤拿着他的湿衣服出来,找了衣服撑把衣服挂在了院子里。

抬了抬眼皮,又微微垂了下去。

等到林鹤进屋,才听到他有些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林鹤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沈安紧接着又说道:“班长,你能不能再给我下一碗昨晚的面条啊,我好饿。”

林鹤动作一顿,扭头问他:“你该不会是一天都没吃饭吧。”

沈安赶紧点了点头,肚子也分外配合地叫了一声。

林鹤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是不太高兴,他走到煤气灶前,往锅里添了一碗水,然后把挂面放进去,然后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他转过身,看着沈安坐在自己床上又是那副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

他眉头皱起,最后还是问道:“为什么不去上学?”

沈安提及此时,像是触到了一个他极为不愿谈起的话题,他撇着嘴:“没什么用,反正我也听不懂课。”

“你不去,怎么可能听得懂。”

“我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再说我也没钱了,你看我现在连吃顿饭都难”说到此处,沈安一咬牙盯着林鹤的背影道:“林鹤,你还有钱吧,你能不能先借我点,我以后还给你。”

找林鹤借钱的人,沈安可谓是头一个。

可沈安都以一个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林鹤面前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那些面子里子的。

“以后?是多久以后?你有能力还吗?”林鹤语气起伏并不明显,但是沈安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情绪的不佳:“你昨天还说只借住一晚,所以你一会会走吗?”

沈安神色几变,一种难以形容的窘迫与羞耻感包裹着他,他声音艰难:“我再再借住几天,我不上学了,我去找工作,你把钱借给我,我会还你的。”至少他得先有些饭钱吧,他就是去找工作,也得先吃饱不是。

“不上学了?不上学了你能干什么!”林鹤冷笑一声,拿起来昨天那个沈安用过的碗:“你连一个碗都刷不干净,要学历没学历,你出去能干什么,有人要你吗?”

那是沈安昨晚第一次刷完经历,就遭到了林鹤的无情惨批。

“可是可是上学我也学不会啊,我也没钱,我又不像你有这么多奖学金可以拿,我饭都吃不起了,我怎么上学啊。”沈安提及此,也是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惶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可以干什么,他同龄的人都在上学,他如果不上学了能去干什么呢,他什么也不会。

林鹤把那碗面条盛出来,放到了桌上,沈安立马要伸手过去接,结果林鹤又把碗往回收了回来。

沈安愣了一瞬,看了林鹤一眼。

林鹤的目光从他眼皮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小红痣,又移到他穿着自己衣服露出的白皙脖颈儿上。

他就跟只被娇养惯了的宠物似的突然被丢出家门,措不及防的变成一只流浪的小可怜。

如果自己现在不给他饭吃,又或者把他赶出去,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哭吧。

他长得这么好看,自己一个人走在这么乱的旧城区小巷会被坏人带走吗?

他身无分文,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没人管他。

如果自己把他推出去,他会遭遇什么呢?会找到工作吗?他年龄这么小,人家收他吗?会被人骗吗?会被欺负吧。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副要哭不哭,死犟着的表情有多招人欺负。

就在林鹤心里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沈安望着冒着热气的面条有些忍不住地叫了一声:“林鹤”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讨好的感觉。

你瞧,再是骄矜金贵的的小少爷,失去了保护的屏障,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到底是心里的惶恐不安还有饥饿的本能战胜了那完全已经强撑不住的面子,那些小性子也都战战兢兢地收了起来。

林鹤再次将目光移到了沈安那颗小红痣上面,他挺翘的鼻梁下形状漂亮的嘴唇正紧咬着,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

他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林鹤这样想着,还未觉得自己脑海里出现这样的念头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有些奇怪,他只觉得沈安眼皮上的那颗小红痣,挺晃眼的。

他心里闪过这么多杂乱无序的念头,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依旧的不露情绪:“明天去上课。”

“可是”沈安眼里开始浮现出抗拒的神色,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班里的环境,他爸被捕的新闻播放了那么多次,现在该人尽皆知了。

“吃饭可以刷我的饭卡,你也可以在这里住。”林鹤平淡的说出这些,把碗朝沈安推了过去,但是手却并没有松开。

像是如果说沈安下一秒拒绝,他就会立马收回一样。

沈安紧抿着嘴唇,眼里神色挣扎,情绪翻涌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浓浓的鼻音嘟囔似的回答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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