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晚宴结束后,许冬时被陈夫人叫住了。

陈夫人是个在圈里颇有名气的女人,母家优渥不说,她自身也极有能力,陈家上下都是她在打点,这个晚宴也是她一手操办的。

许冬时跟她寒暄一番,不一会儿,她便叫来了陈琦,话里话外都是希望陈琦跟许冬时多接触,甚至让陈琦送许冬时回家,任谁都看出她在撮合两人。

陈琦眼见陈夫人越说越偏,连忙打断话题送许冬时出去,哭笑不得道,“我妈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不碍事,”许冬时很羡慕陈琦有这么个为他事事挂心的母亲,语气松快地说,“但送我回家就不必了。”

陈琦哈哈笑了两声,“我就是想,也得看看等你的人同不同意啊。”

许冬时不明所以,顺着陈琦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傅驰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我跟小傅总”许冬时开了个头,又觉得任何解释都显得太苍白,干脆道,“陈部长,再会。”

他跟陈琦告别后,目不斜视地往出口的方向走,路过傅驰的身边时,他只是微微地点了下脑袋当作打招呼,手腕却猝不及防被傅驰握住了。

这时宴会的宾客已经所剩无几,但不代表没有人会看见这一幕,许冬时凝眉,“小傅总?”

傅驰几经挣扎,不甘不愿地松开,跟上许冬时的步伐,语气闷闷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许冬时快步来到停车的地方,碰见了认识的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才回,“没什么。”

“他都让他妈出面了,还能没什么?”傅驰语气又急又躁,“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陈琦对你安的什么心。”

许冬时在车子旁站定,回头沉静地看着傅驰。

傅驰顿时想起他已经没有资格去质问许冬时愿意和谁来往、接受谁的追求,质问的气焰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

他在对方的眼神里垂头丧气道,“为什么你对无关紧要的人都能笑得那么开心,却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我?”

他像是被霜打了一样,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一想到许冬时只对他一个人冷情冷面,傅驰就怄得心肝脾肺肾都不舒坦。

许冬时却不能理解傅驰这莫名其妙的颓然是为何,在他看来,他只是跟陈琦在正常社交而已,傅驰却表现得他跟陈琦来往有多亲密似的,他既费解又无奈,“傅驰,已经很晚了,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你说完了吗?”

他用类似于看无理取闹的小孩的目光看傅驰。

傅驰怕惹许冬时生厌,又不愿意就这么作罢,只好硬邦邦道,“你对我笑一下,我就让你走。”

“什么?”

傅驰期待地看着许冬时,“就像你对陈琦笑那样,”顿了顿,不甘示弱道,“不,要比对他笑更灿烂。”

许冬时听清楚傅驰的话,好笑地给出评价,“傅驰,你很幼稚。”

傅驰带着点委屈,“对我笑一笑吧,许冬时”

灯光交汇中,许冬时神色淡淡,并没有让傅驰如愿以偿,他在傅驰希冀的目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傅驰似乎是想拦他,但手都伸出来了又硬生生收了回去,眼神刹那灰暗下来。

许冬时隔着窗户看外头的傅驰,半晌,摇下车窗,微微抬眼对傅驰扬起唇角,“可以了吗,小傅总?”

傅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为许冬时这个笑容被点亮了,他满脸惊喜,还想说点什么,许冬时却让司机启动车子,将他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许冬时垂着脑袋揉揉发酸的眉心,继而靠在车垫上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俊丽的五官上,他总是稳静的眼神被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似乎有些许的动摇。

自从陈琦出现之后,傅驰的危机感就越来越重了。

许冬时长相出众、能力卓越,又是万崇的主席,年轻多金,温柔内敛,傅驰的竞争者数不胜数。

在此前,傅驰就知道许冬时是个桃花不断的人,现在许冬时又恢复了单身,自然多的是觊觎他的追求者,而作为一而再再而三被许冬时拒绝的傅驰很难不焦躁。

傅驰也不是能一天天围着许冬时转的,他有自己的工作,大部分时候忙起来好几天都不能见到许冬时,这种情况下他难免会胡思乱想,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许冬时已经和别人看对眼了。

他不得不采取措施。

傅驰没谈过恋爱,以前有过几个情人也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跟许冬时之后就更是只有对方一个人,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而不需要他费心。

他不太知道怎样讨一个人欢心,也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应该做些什么,可以说对追求人一窍不通,傅驰在爱人这方面显然是有些迟钝甚至笨拙的,可是他愿意为了许冬时去学。

说起来他自个儿都觉得丢脸,二十七的人了,还要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偷偷摸摸在网上查怎么让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传出去简直是笑掉大牙。

他甚至拉下脸去向严琛讨教经验。

严琛跟女朋友相恋多年,吵了不知道多少的架,分分合合无数次,却还是如胶似漆,这让傅驰难得的产生羡慕感。

至少严琛的女朋友还愿意跟严琛吵,而许冬时态度冷淡,甚至连话都不和他多说。

他料定会被严琛笑话,脸白一阵青一阵地等对方笑够了也没有吭声。

傅驰花心思做了很多攻略,可严琛的一句“许冬时到底还喜不喜欢你”却让他陷入了迷惘之中。

严琛能跟女朋友破镜重圆的前提是彼此都喜欢着对方,可是傅驰答不出严琛的问题,时至今日,他甚至不清楚许冬时对他的喜欢究竟还剩多少。

很喜欢、有点喜欢、不喜欢,亦或者是讨厌

从许冬时跟顾崇海结婚之后,许冬时对他的态度就是避之不及,如今顾崇海离世好几个月,无论他怎么靠近对方,许冬时皆是对他不咸不淡,他再也没有在许冬时眼里捕捉到从前的爱意与温柔。

那些他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而今他竭尽心力也不一定能获得。

他不在乎许冬时结过婚,甚至能接受和许冬时一起照护顾天,但他却不确定许冬时还喜不喜欢他。

傅驰躺在以前和许冬时幽会的房间里,望着头顶的白炽灯,明亮的灯光照进他的瞳孔,让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涣散。

什么时候许冬时能再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与回忆为伴?

傅驰咬了咬牙,不管如此,往后站在许冬时身边的人只能是他,就算被拒绝十次百次千次,他也绝不会放手。

他扑腾一下起身,进浴室打湿头发,又将空调调到了最低,站在了风口下

许冬时一眼就看出了傅驰的不对劲。

今天傅驰过来万崇商讨某个项目的细则,三个多小时的会议里,傅驰眉头深锁,紧抿着唇鲜少发言。

会议室里开了投影仪,光线昏暗,但许冬时还是立刻就瞧出了傅驰脸色过于红润,中场休息时,许冬时悄然对秘书说,“给小傅总倒杯热水。”

就算出于对商业伙伴的关怀也是应当的,许冬时这样想。

他尽量不去注意傅驰的状态,直到散会,所有人都离开后,许冬时才喊住傅驰,将人带到办公室。

正常光线下,傅驰脸色愈发绯红,似乎累极了靠在沙发上。

许冬时跟他认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安静,他把水递给傅驰,“病了就不要过来,这个会也没有那么重要。”

傅驰蔫蔫地接过杯子,烧得狠了,他眼睛里覆上一层水光,沙哑道,“不来就见不到你了。”

许冬时避开他灼热的眼神,不置可否,半晌,道,“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说着走向办公桌,正想打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傅驰却赌气一般地说,“我不去。”

许冬时以为傅驰是不想特地跑医院,问,“那我给你找退烧药?”

傅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闷声说,“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许冬时莫名其妙被控诉一番,皱眉,“你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吃药,那你想怎么样?”

傅驰嚯的一下站起来,起得狠了,身躯摇晃一下,许冬时下意识去扶他,他反握住许冬时的手,呼吸灼热,突然笑了下,“你关心我。”

他说话颠三倒四,许冬时也懒得跟生病的人计较,无奈道,“傅驰,你是二十七岁,不是七岁,早点回去休息吧。”

傅驰水润润的眼睛盛满期待,“你送我回家。”

被傅驰握住的手腕滚烫异常,许冬时喉咙微涩,却仍是平静道,“我还有工作。”

“都比我重要!”傅驰拔高音调,又小声下去,“工作、万崇、顾天,哪一个我都比不上,是吗?”

许冬时气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很想说是,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把手抽回来,说,“别说胡话了,回去吧。”

傅驰耷拉着脑袋,许久,确认许冬时不会送他回家,才慢腾腾挪着脚步离开办公室。

许冬时望着关闭的办公室门,拨通内线电话,低声道,“找个人跟着小傅总,确认他到家告诉我。”

他挂了通话,悠悠叹一口气,想到傅驰的问话,心里好像被蜜蜂蛰了下似的。

重不重要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他再也不敢轻率地表露自己的心意——

小傅(泪眼汪汪):怎么连卖惨都没有用啊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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