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自婚宴后,许冬时从未私底下再和许玙见过面,如果在商务酒会上碰见,他也会有意避开许玙,但如今许玙行事越来越乖张,且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许冬时不得不约对方见面探探底细。

他跟许玙约在一家酒楼见面,以防万一,许冬时让保镖在门口守着。

包厢里的许玙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没有沾染过社会气息的青春大学生,如果许冬时不曾领教过他精湛的演技,也会被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所迷惑。

许玙的目光幽深地定在许冬时身上,直到现在他竟然还能对许冬时甜笑——这已经是他刻在肌肉深处的记忆,因为许冬时最喜欢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所以他条件反射地又给自己戴上了面具,仿佛他们仍是兄弟情深。

许玙的音色一如既往的清亮“哥,你迟到了。”

多日不见,许玙清减了不少,精致的下巴削尖了,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但许冬时不敢掉以轻心,闻言只冷淡道,“会议耽搁了些时间。”

他走到离许玙对角线的位置坐下——这张桌子离对方最远的距离,这使得许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待许冬时坐定,听得许玙意味深长说,“哥现在是大忙人,我要见你一面得费尽心思。”

他今天见许玙是谈正事,不是听对方阴阳怪气的,许冬时面不改色道,“我们开门见山吧,x市那个楼盘”

“我点了哥喜欢吃的鲜茄虾烩和脆皮烧鹅,哥还想吃点什么?”

许冬时唇角微沉,“许玙,别再装腔作势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

对方在他锐利的眼神里,脸上的笑像是被风吹散的雾一点点散去,秀丽的脸蛋被淡淡的阴霾笼罩,许玙很轻地笑了声,“哥来找我兴师问罪。”

“你这样做,不仅给我添麻烦,对誉司也一点好处都没有。”许冬时见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誉司是爸的心血,你就算胡闹也不应该拿誉司开玩笑。”

“我还以为哥忘记自己姓许了呢。”许玙黑黢黢的眼瞳写满嘲讽,“哥现在是万崇的代理主席,誉司怎么样,你怎么会在乎呢?”

简直是对牛弹琴,许冬时沉声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要扯其它的事情。”

“哥真的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吗?”许玙嚯的一下站起来,眼神阴鸷,“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跟你见一面啊,哥结婚后回许家,哪一次不是瞒着我去的,在酒会上见到我,哥也把我当成陌生人,这里这么多位置,哥偏偏选了最远的那一个,我不过是想跟哥叙叙旧,哥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许冬时抬眸看突然发怒的许玙,冷静地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收手?”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许玙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胡闹,他甚至可以继续和对方佯装兄友弟恭——见面、吃饭、叙旧,他仍会努力地将对方当成弟弟看待。

许玙笑问,“我提条件,哥就会答应吗?”

眼见着对方朝自己靠近,许冬时强定心神仍坐在原位上,微仰着脸与许玙对望,“你说。”

许玙双手撑在食桌和椅子边沿,将许冬时半包围起来,一寸寸逼近,压低声音道,“哥陪我睡一觉,我就不给哥找麻烦,怎么样?”

许冬时猛地站了起来跟许玙拉开距离,眼神如刃。

许玙贪婪地打量着许冬时,笑吟吟道,“我可以给哥时间考虑。”

许冬时对许玙失望至极,觉得没有必要再跟对方多废话一句,冷冷地看了许玙一眼,抬步欲走,许玙却迅速地挡住了许冬时的去路。

他喉结滚动,“为什么所有人都行,就我不可以,这个世界上明明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你喜欢的是你自己,因为得不到,就觉得全天下都亏欠你!”许冬时忍无可忍,低斥道,“许玙,我今天来见你不过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如果你能收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往后我们还是兄弟,但你依旧执迷不悟,我绝对奉陪到底。”

许玙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许冬时往后退了一步,警告道,“我的保镖就在门口,我劝你不要乱来。”

话落,包间的大门猛然被打开,两人皆闻声望去,一身戾气的傅驰出现在视野里。

许冬时怔然地看着对方像一阵风般阔步而来。

傅驰二话不说握拳狠狠将许玙打得偏向一边,厉声道,“我说过,你敢再招惹冬时,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将许冬时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神色紧张,仿佛他晚来一步许冬时就会遭遇不测。

许冬时眉头微微皱起。

许玙嘴角渗血,抬起头来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他们,嗤笑道,“哥,你不让我睡,却跟傅驰不清不楚,他给你什么好处,让我猜猜,傅驰给我使的那些绊子不会是你授意的吧?”

他话里皆是对许冬时的诋毁,可傅驰却比许冬时还要恼怒,双手拎住许玙的领子,沉声说,“你还想进医院躺着是不是?”

许冬时看着这场闹剧,心力交瘁,再不管包间里是什么情况,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许玙的呼唤声,他毫无停顿地消失在转角处。

许冬时对许玙已然仁至义尽,许玙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不择手段、耍尽心思,做的却全是伤害他的事情,这不是喜欢,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许玙没有真正把他当成独立的人在看待,甚至将他纳入私有用品的范围,一旦他让对方不顺心,对方总会搞各种各样不光彩的小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

小时候是如此,长大了的许玙就更是变本加厉,许冬时不胜其烦,那点微弱的兄弟情谊也终于消失殆尽。

他念在许家的养育之恩上对许玙一再忍让,但如果许玙还是顽固不化,他不会再心软了。

许冬时被傅驰在酒楼的外景处拦住,想了想,示意保镖去停车场等自己。

傅驰抓住许冬时的手四处查看,“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许冬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而是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傅驰一顿,没有回答。

许冬时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眼里染上薄怒。

傅驰咬了下牙,抬眼说,“我只是担心许玙针对你。”

“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劳烦你。”许冬时呼吸绵长,“不管是许玙,还是誉司。”

夜色里,傅驰像是被霜打了一般,他眼睛暗淡,缓缓说,“是我自己想做的,你无权阻止我。”

又是这套说辞,许冬时道,“但我不想欠你的。”

这些时日,天维和誉司的纠葛人尽皆知,许冬时不是没有想过原因,但今天从许玙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觉得烦躁,好似真的被许玙说中了,他跟傅驰依旧无法两清。

傅驰像是被人踹了一脚,哑声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再欺负你吗,我做不到,许玙那个畜牲”

声音戛然而止,傅驰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神色痛苦至极。

许冬时凝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傅驰偏过脸不敢看许冬时的眼神,眼尾猝然发红。

许冬时追问道,“傅驰,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有能力承受。”

可傅驰却缄默着,许冬时唇瓣翕动,“你不说,我自己去问许玙。”

手腕用力被傅驰攥住了,傅驰一个用力,将许冬时扯进自己的怀里抱住。

他双臂发抖,在许冬时推开他之前,声音像是被风刃割裂了,喑哑难听,带着莫大的痛楚,“他给你下药,你别去见他”

许冬时呼吸一凝,疑惑地问,“什么下药?”

傅驰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牙关打颤,死死圈着怀里柔韧的身躯,“许冬时,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傅驰的语气带着至高无上的珍视,许冬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你把话说清楚。”

“许玙,”傅驰如鲠在喉,声音染上显而易见的怒意,“他让阿姨给你的药是”

许冬时很快回想起他跟傅驰的照片曝光的前一晚,那时他说自己头疼,阿姨确实给了他药,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沉,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太过异常的地方。

如果许玙真的给他下药

许冬时忽而反应过来傅驰话里的深意,他怒从中来,一把推开了傅驰,可见到对方眼里闪烁着的水光,原先怒斥的话也变成了一句颇为无奈的,“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傅驰,你是傻子吗?”

傅驰似乎觉得在他面前失态是件很丢脸的事情,难为情地抹了下脸,可一瞬间,暗淡的眼睛又亮起来,小心翼翼地道,“你”

许冬时冷声说,“你不用管许玙说什么。”

有没有的事情,他作为当事人难道还能没感觉吗?

怪不得这阵子傅驰总和许玙过不去,许冬时在生气之余便是啼笑皆非。

他道,“傅驰,这个误会到此为止,往后你不必因为我跟许玙有什么争执,至于誉司那边我也会多加注意。”顿了顿,“多谢。”

这是许冬时结婚以来两人第一次还算心平气和地相处,不管怎么说,x市的楼盘傅驰确实帮了忙,作为商业伙伴,许冬时理应道谢,但除此之外的他便给不了傅驰了。

言尽于此,许冬时朝傅驰颔首,准备离开,这时,手机铃声却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是家里的护工,许冬时连忙接通。

“许先生,顾先生晕倒了,司机正送顾先生去医院,您快去看看吧。”

许冬时脸色沉重,“小天呢,也一起去了吗?”

他问清楚情况,挂了通话,快速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傅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许冬时没有隐瞒,“崇海晕倒了。”

“我跟你一起去。”傅驰怕许冬时拒绝,又道,“去探望顾崇顾总。”

许冬时心急如焚,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加快了脚步——

小玙(怒摔):妈,你实话跟我说,我拿的到底是大恶人剧本还是大媒人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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