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许冬时数不清王赫给他敬了多少杯酒。

他已经到了极限,胃里像有把熊熊烈火在烧,烧得他无法再保持笑容。

许冬时前几年把胃给喝坏了,之后在大大小小的酒局上就有意识的避酒,胃病再犯也正是小打小闹,但这次喝狠了,要遭不小的罪。

他伸手挡住王赫又要递过来的酒,冷汗如雨下,“王总,我喝不下了,你喝吧。”

“许经理就这点酒量可不行,”王赫喝高了,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你不喝,就是不给我王赫面子。”

许冬时咬了咬牙,察觉到王赫坐到他身边来,一阵厌烦。

他知道王赫借酒发疯,可都到这地步了,也不想因为这一杯酒跟对方撕破脸,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接过酒杯,包厢的门毫无预兆被人打开了。

走廊的光线顷刻间洒了进来,照亮包厢内的场景——王赫一脸红光挨着许冬时,手里拿着酒杯,看起来像是要灌许冬时酒。

许冬时脑袋混混沌沌的,只见到光晕里一道高挑的身影挺步走来,大力地打翻王赫要敬他的酒,他用力眨了眨眼,抬头见到背光中傅驰阴沉沉的脸,与记忆深处的少年重合起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似的,猛烈地跳动起来。

王赫刚欲发火,看清来人酒瞬间就醒了,费解道,“小傅总,您这是”

傅驰眼神淬了冰碴子一般,冷冷地盯着王赫。

许冬时搞不清楚为什么傅驰会出现在这里,但面前的傅驰显然已经处于暴怒边缘,他赶在傅驰开口前忍痛站起身,挤出个笑道,“王总,小傅总找我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聊。”

傅驰的手悄然地搂住了他的腰,许冬时浑身一僵,幸而包厢内光线昏暗,王赫又喝醉了并没有发觉。

王赫敢对许冬时使手段,却不敢得罪傅驰,圈子里就是这样,谁掌握的话语权多谁就是老大,哪怕对方是个比王赫小十来岁的小辈。

王赫以为傅驰是因为和许家那个人尽皆知的婚约才为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出头,连连堆笑,“那好,我就先走了,小傅总,替我跟你父亲问声好。”

傅驰理都没理他,他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敢表现出不快,被姑娘扶出去了。

王赫一走,许冬时就再也撑不住,捂着腹部坐了下来。

他忍过一阵绞痛,刚想问傅驰找他什么事,就听得傅驰冷硬的声音,“不是很能喝吗,现在知道痛了?”

他诧异地抬眼看傅驰,张着嘴说不出来。

傅驰把放在口袋的药瓶拿出来,倒了两粒递给许冬时,见许冬时一脸冷汗,神情呆滞,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掰开许冬时的唇,将胃药丢进去,又含了一口水,把水渡到许冬时嘴里,嘴对嘴地喂许冬时吃药。

两人从来没有在外面这么亲密过,许冬时震惊得做不出反应,只条件反射地咽下了药片和水,但傅驰却没有松开他,反而泄愤一般地咬着他的唇吮起来。

带着苦味的吻让许冬时找回清醒,他偏了下脑袋,好不容易才避开一点,只含糊了发出一个单音就又被傅驰堵住了唇。

他透过这个吻能感受到傅驰勃发的怒意,却不知道理由。

正是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刻,包厢的门被打开了,许冬时吓得就要推开傅驰,却被傅驰抓住双手按在了沙发上。

担心许冬时而贸然闯进包厢的小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傅驰重重地吸了下许冬时的舌头,分神看了眼小禾,声音沙哑,“还没看够?”

小禾骤然回神,马不停蹄地关门离开,因为不小心撞破傅驰和许冬时的事情而胆战心惊,他在会所工作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傅驰和许冬时的身份,可是和傅驰有婚约的

他不敢再往深了想,甚至怕有其他人过来,自发地守在了门口。

许冬时猛然推开傅驰,唇角晶莹,眼里写满惊恐,“你疯了”

傅驰冷嗤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去。”

许冬时现在不仅胃痛,头也剧烈地痛起来,他完全搞不懂傅驰的行为,这除了给他们两个徒增麻烦外没有一点儿用处。

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幸好撞见的那个是小禾,他还是比较相信对方的。

胃药没那么快起效,许冬时疼得捂住肚子不说话了。

傅驰果断道,“先离开这里。”

许冬时却摇了摇头,“我缓一缓。”

他太痛了,走不动道。

傅驰啧了声,他想质问许冬时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有胃病不能喝酒还要逞强,更重要的为什么要出来跟王赫见面,但在见到许冬时惨白的脸色时,所有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话到嘴边也咽了下去,只变成了一句略带责怪的,“你真是个麻烦精。”

许冬时没心力跟傅驰斗嘴,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今晚傅驰也算是帮了他,他有气无力问,“小禾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傅驰嗯了声,起身打了个电话,许冬时只听到他说什么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谈,猜测他应该也是来这里谈生意的,不禁道,“你如果有要事可以去忙,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

傅驰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怔住了,他跟许冬时又不是什么非彼此不可的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见许冬时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傅驰也懒得去深思,重新坐回去,他心里躁,嘴上就越是停不下来,“知道自己有胃病还跟人家玩命喝酒,非要把自己的身体整垮你才满意是不是,还有我记得你前几年做过心脏手术吧,你的身体能跟正常人比吗,再这么折腾下去,你指定活”

许冬时沉默地由着他数落,傅驰忽然安静下来还有点不习惯,接话道,“活什么,活不长吗?”

傅驰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许冬时也实在没什么力气跟傅驰耍嘴皮子,安静了下来。

他闭着眼缓过又新一轮疼痛,突然听见一阵摩擦声,好奇地睁眼,竟见到傅驰双掌合起,正在快速地摩擦着。

他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十几秒后,傅驰扯他衣摆的动作印证了他的想法。

许冬时愣愣地看着傅驰将掌心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摩挲得温热的掌贴在他胃部,力度很轻地揉搓着,他迷茫地看着对方,那点热意像块烙铁,烫得他晕晕乎乎。

傅驰微微别过脸,语气又凶又冷,还带着一丝古怪的别扭,“你别多心,我只是想早点走。”

许冬时抿了下唇,“你可以先”

“我像是那么没品的人吗,丢一个病秧子在这里自己离开,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傅家人是什么冷血动物。”

不管傅驰是怎么想的,许冬时此刻的感动如假包换,他轻声说,“谢谢你,傅驰。”

傅驰硬邦邦地嗯了声,换了只手给许冬时暖胃。

约莫半小时两人才出去。

小禾一见面他们噤若寒蝉,“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许冬时脸色依旧苍白,温声说,“小禾,别说出去。”

小禾用力地点了点脑袋,“我一定不说。”

傅驰烦死他们说个不停,扯了下许冬时的手臂,不耐烦道,“还不走?”

到底在外面,他们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许冬时走路很慢,傅驰几次想去扶他,都被许冬时用眼神制止了。

好在不多时就坐到了车里。

傅驰没有询问许冬时就把人带回了自己那里。

许冬时虽然痛得没那么厉害了,但下车时脚步依旧虚浮,傅驰似乎看不过眼,啧了声,竟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你要背我?”

今晚傅驰的行为一个比一个不寻常,许冬时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但傅驰冷硬的语气告诉他对方依旧是那个傅驰,“你跟乌龟一样,要走到什么时候,少浪费我的时间。”

“严琛他住这儿,被看到”

话音未落,傅驰三两下脱了外套,一把罩住了他的脑袋,他的视线一暗,双手被抓住,身体被一颠,紧接着就稳稳当当地贴到了一道宽厚的背上,傅驰的手摸到他的腿上,用力按住了。

许冬时条件反射地环住傅驰的脖子。

傅驰像是真的很不悦,冷嗤道,“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月色盈盈,傅驰脚步又稳又快,许冬时一颗心却砰砰跳得停不下来。

傅驰今晚所做的已经超过了两人约定的关系,可却让他那么安心,他悄悄期待着,这条通往傅驰家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路能够远些,再远些

而他视线被挡,没能瞧见傅驰带着一点小得意的微挑的唇角——

嘴那么硬,活该老婆跟人跑了,吃下这颗糖,送小傅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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