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傅驰发现近来自己不太对劲。

具体症状表现为时不时就要打开私人手机查看信息,可整整两日,他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他不想承认他在等许冬时联络他,但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开跟许冬时的聊天页面——他们的谈话终止于九天前。

从那晚他摔门而去后许冬时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信息。

他以为许冬时会像往常一样,至多是隔个两三天就又来缠着他,向来是如此的,不管他放多少狠话、做多少过分的事情,许冬时都会全盘接受,像是个泥人一样任由他揉搓捏扁,半点儿脾气都没有。

有时候连他都佩服许冬时的隐忍。

傅驰当然知道自己对许冬时态度恶劣,可若不是三年前许冬时假装情人爬他的床,他不会存了点报复的心理故意折腾人,更何况许冬时是那么的逆来顺受,他本来只有的一点恶意也因为对方的无限纵容而日渐扩大。

忍不住想试探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能为他退到哪种地步。

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许冬时都会毫无条件地喜欢他?

其实傅驰至今都不知道许冬时为什么喜欢他,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他,在他和许冬时有这段隐秘关系前,他对许冬时并没有多少印象。

是有一次他突然回忆起来,他似乎跟许冬时有过几次交谈,许冬时还在他面前哭了。

许玙走丢和被开水烫伤这两件事他都知道,也清楚内情,他小时候就不觉得许冬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亦是这么认为,但别人怎样看待许冬时却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连作为弟弟的许玙都没有为许冬时出头,他一个外人更不必管闲事。

倒也不是没有管过。

他无意撞见许冬时被人欺负,顺手解围了一次,不是什么值得记忆的大事。

只是略微有些疑惑骄纵的许玙怎么会有一个性情截然不同的哥哥,但他有数不清的朋友,有多姿多彩的生活,一个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他不必放到心里去。

许冬时真正引起傅驰注意其实并不是许冬时爬他床那次。

他跟许玙的婚约人尽皆知,许玙出国后两人曾有过一次谈话,他们的态度一致,联姻可以,但婚后各过各的谁都不干涉谁。

这是许多世家大族夫妻的相处之道,傅驰和许玙身在利益漩涡里见得多了,习以为常。

在谈话过程中,许玙无意中透露出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傅驰并未在意,直到某次听见许玙跟许冬时打电话的语气——撒娇的、柔软的、乖巧的,一口一个哥哥,与他素日矜骄的口吻大相径庭。

傅驰猜,许玙喜欢许冬时。

关他什么事呢,他跟许玙只是利益关系,许玙爱喜欢谁喜欢谁。

可偏偏许冬时喜欢他,还爬了他的床。

初始傅驰是真想过报复许冬时的,就算许冬时拿跟他上过床说事又怎么样,他有千百种方法让许冬时闭嘴并灰溜溜地滚出他的世界,但他鬼使神差没有那么做。

可能是许冬时长得实在很对他胃口,可能是许冬时在床上足够听话,还可能是他也隐隐约约在享受背德的快感。

未婚妻的哥哥兼喜欢的对象暗恋他并做了他的情人,还有比这更能刺激他性.欲的事情吗?

玩一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玩儿腻了就把人一脚踹开,任许冬时也翻不出风浪来,傅驰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没料到三年了都不腻味,甚至觉得继续下去也不错。

他逐渐把许冬时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喜欢被许冬时满心满意地爱慕着,享受许冬时对他事无巨细地照顾,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体验,太舒坦、也太让人上瘾。

第一次在洗手间撞见许冬时跟别人抱在一起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出言嘲讽,可再见到许冬时跟会所的少爷搂搂抱抱时却怒意横生。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傅驰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喜欢他的许冬时竟然也会拥抱别人,太匪夷所思。

在他的认知里,许冬时就只能看着他一个人,不管是拥抱、亲吻、抚摸、做.爱都只能跟他,这也是他跟许冬时这段隐秘关系开始时做过的约定,只要许冬时敢跟别人搅和不清,他立刻可以甩了对方。

但傅驰还是决定再给许冬时一个机会。

谁让许冬时那么卑微地喜欢他?

只是许冬时未免太得寸进尺,竟然当着他的面跟许玙戴同款胸针,先不说许冬时知不知道许玙喜欢自己,就拿许玙还是他未婚妻这个身份来说,许冬时就不该这么做。

是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吗?

还是也在做能成为他未婚妻的美梦?

许冬时说都不是。

“我会把这三年抹得干干净净,你还是许玙的未婚夫傅驰,我依旧是许玙的哥哥,没有人会知道我跟你有过一段,我不会威胁你什么,你大可放心。”

明明是许冬时先来招惹他的,三言两语,撇得倒是一干二净。

许冬时越想跟他断了,他就越不让许冬时如愿。

傅驰这样想着,似乎找到了跟许冬时继续下去的正当理由,心里的不悦一扫而尽。

许冬时不给他发信息又怎么样,他知道对方喜欢他就足够了,这是他拿捏住许冬时的筹码,傅驰自信满满地认为在跟许冬时的关系里,他会是永远的赢家。

傅驰是怎么想的许冬时一概不知。

他不联络傅驰只是单纯地觉得累了,需要有喘口气的空间。

回想起这三年多他恬不知耻地与傅驰纠缠,实在是很掉价的行为。

也难怪傅驰看不起他,一再地敲打他。

他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的廉价。

纷纷扰扰的思绪在办公室门被敲响时尽数散去,助理开门进来,说,“许经理,万崇集团的周助打电话过来,想约您明晚去鸿运酒楼吃饭。”

周助是顾崇海的贴身助理,这顿饭应该是顾崇海的意思,想来是为了前两天在订婚宴上的事情,许冬时想了想,将明晚的应酬交托出去,去赴顾崇海的约。

鸿运酒楼在B市开了十几年,是顶有名气的酒家。

许冬时提前半小时抵达,跟侍者说明来意,被带进了一个私人包间。

里头倒是茶桌沙发应有尽有,俨然一个小型的会客室,还有个大鱼缸,养了两条价值不菲的白金龙鱼。

许冬时听闻这鱼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三十万一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鱼长得实在奇特,下巴几乎跟身子一样宽厚,还有两条鱼须,若不是鱼缸有隔板,许冬时真想偷偷伸进去摸一下这鱼的质感。

不知道能不能吃,吃起来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他正思考白金龙鱼是清蒸还是红烧好吃点,包间的门口传来动静,连忙站直了。

顾崇海和顾天出现在许冬时面前。

上次夜色重,许冬时没看清顾天的样子,这次一瞧,发现顾天长得很清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天真,正盯着他看。

许冬时微微颔首,“顾总。”

顾崇海将顾天领进来,轻轻地拍了下顾天的手,“我在车上教过你了,你得叫人。”

顾天缓慢地眨眨眼,似乎对许冬时很好奇,半晌才嗫嚅,“哥哥好。”

他今年20岁,叫许冬时哥哥倒也合情合理,许冬时朝他笑,“小天你好。”

既然对方都喊他哥哥了,许冬时也没再用顾少这么客气的称呼。

顾崇海让周助去传菜,三人入了座。

许冬时发觉顾天一直在看自己,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没有,主动开口道,“小天,我们前两天见过面的,你还记得我吗?”

顾天看了顾崇海一眼,顾崇海说,“哥哥问你话,你得答。”

在面对这个患有自闭症的儿子时,顾崇海是个很有耐心的父亲,许冬时也是第一次见到顾崇海这样温厚的一面,心中很是佩服他能把顾天养得这么好。

顾天在许冬时鼓励的眼神里点了点脑袋,“记得,哥哥。”

许冬时弯唇而笑,夸道,“小天真棒。”

顾天很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侍者将菜摆上桌,五荤两素一汤,齐全之后,顾崇海说,“今天这顿饭是特地多谢前两日许经理对小天的照顾,许经理不用拘谨。”

果然是因为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许冬时笑说,“只是举手之劳,顾总客气了。”

“如果许经理不介意的话,我能直接叫你冬时吗?”

顾崇海对许冬时来说是相当有重量的长辈,他颔首,“当然可以。”

顾天一直在打量许冬时,许冬时就尝试跟他说话,顾天回答得不快,但有问必答。

“你跟小天很投缘,小天很喜欢你。”

在许冬时给顾天夹菜时,顾崇海突然开口。

许冬时觉得顾天是个很惹人怜爱的弟弟,闻言真心道,“我也很喜欢小天。”

顾崇海但笑不语——

《致小傅的一封信》: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当攻开始出现心理描写的时候就是爱上了,我的意思是你完蛋了。

小傅:我?爱上?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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