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许冬时给傅驰发了五条信息、打了三通电话都没得到回应时,他就知道傅驰肯定是气得不轻。

他有点苦恼,平时如果不是傅驰去他住的对方找他外两人几乎没有交集,现在傅驰不搭理他,他甚至不能当面去找傅驰把事情解释清楚。

但许冬时也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在哄傅驰这件事上,他近来忙着投标万崇的建设项目,每天加班加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许玙上班后时不时来找他,他就更是抽不出身。

转眼就到了跟万崇集团主席顾崇海见面的日子。

万崇集团的地产遍布全国各地,总部常驻在B市,主席顾崇海年过五十仍在岗位上,他贵人事多,许冬时还是提前一个月邀约才得到一个见面的机会。

顾崇海可谓是一个传奇人物,他不像傅许两家祖上庇荫,是真真正正的白手起家。

他十九岁就下南洋打拼,赚得第一桶金后,又抓住祖国开放的大好环境回国创业,乘势而上,有眼光有魄力,重点是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顾崇海三十七岁那年遭遇金融风暴险些倾家荡产,换做常人大部分可能一蹶不振,可在这样的逆境下他仍能放下身段四处拉投资,最终如愿获得融资,八年后公司市值翻了十倍,在地产界稳占一席之地。

如果说他有什么遗憾,那便是发妻早亡并且有个自闭症的儿子。

这些年顾崇海没有续弦,一心一意给儿子治病,只可惜收效甚微,他没有继承人,这也是时至今日他在公事上仍亲力亲为的原因。

人都是慕强的,许冬时也不例外,为了能投标成功,他将顾崇海多年的履历了解了个透彻,打从心里佩服这个男人,也很想跟万崇集团有合作的机会。

许冬时跟助理和两个同事提前半小时抵达约定的酒楼以示自己对顾崇海的尊重。

七点准,顾崇海到了。

许冬时从前都是在新闻上见到他,如今一见真人,觉得他不像新闻里那么严肃,反倒极为儒雅,五十六岁的人穿着西装,身形修长,半点没有商人的市侩气,见了许冬时这样的小辈也不端着架子,语气随和,“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许冬时紧随着顾崇海入座,让侍者上菜,道,“我听说顾总您是南方人,所以特地从东方酒楼将做得一手南方好菜的林师傅请了过来,希望菜色能合您的胃口。”

顾崇海尝了口鲫鱼豆腐汤,“许经理有心了。”

许冬时瞧不出他究竟喜不喜欢,说,“应当的。”

等菜都上好后,许冬时便提起建设项目的事情,他今日见顾崇海其实是来摸底的,能不能中标也不是这顿饭就能决定,但还是得将誉司的诚意摆出来。

他粗略将誉司的条件提了一嘴,重点突出对万崇有利的部分,顾崇海安静听着,身旁助理模样的人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许冬时都一一对答如流,但说到最后,他还是揣测不出顾崇海的意思。

在顾崇海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前,许冬时简直就像深海里的一只小虾米,什么手段都不够看的。

他心里有点没底,好在他性子稳,明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最终笑道,“这道醉虾是林师傅的拿手好菜,不知道跟顾总家乡那边的口味有几分相似?”

顾崇海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倒不是说形状,而是沉淀了太多东西,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他回道,“林师傅的手艺名不虚传,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醉虾。”

许冬时脸上染了几分喜气,顾崇海这话未必是真的,但已然是极其给面子了,“顾总喜欢的话,下次我请林师傅做一席送到您府上。”

他话落,顾崇海忽然对助理说,“现在的年轻人讲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许冬时微怔,助理已经笑出声,“顾总的意思是,许经理你不用这么拘谨。”

有了顾崇海这一句玩笑话,许冬时接下来就放松了些,他怕功利性太强,没有再过多的提建设项目的事情,一顿饭吃下来对顾崇海印象极好。

送走顾崇海,许冬时还在琢磨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顾崇海喜怒不显于色,一顿饭吃下来他对项目能不能中标没有确切的认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冬时跟同事离开时没想到能碰见傅驰。

傅驰显然也是来应酬的,身上沾染了酒气,他本该像平时一样点个脑袋就当打过招呼,可怕错过这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傅驰了,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好巧,要回去了吗?”

傅驰在外人面前对许冬时态度不冷不淡,就像对所有不熟的朋友那样,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有不正当关系,颔首嗯了声。

顾崇海不喝酒,因此许冬时在饭局上也滴酒未沾,便道,“要找代驾吗,我送你。”

傅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许冬时噤声,这时傅驰旁边的人接腔,“我跟傅驰一个小区的,许经理好人做到底,一起送了吧。”

许冬时认出这人是傅驰的发小,叫严琛。

他忙不迭答应了,“可以的。”

到了这时,如果傅驰再拒绝反倒显得刻意了,他在严琛看不到时候瞪了眼许冬时,嘴里却还要客客气气说,“那有劳了。”

许冬时偷偷笑了下,到停车场取车。

一路因为有严琛在,许冬时跟傅驰就跟陌生人似的,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而严琛是个话痨,跟他聊起了和万崇集团合作的事情,聊着聊着,严琛说,“有件事问你可能会有点冒犯,但我实在好奇。”

许冬时转了个弯,“你问。”

“他们说你拿开水泼许玙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许冬时面对的恶意揣测太多了,像严琛这样光明正大问出来的他反而不觉得被冒犯,这些年这件事传来传去早就失真了,但也不全是捏造的,他正想随意糊弄过去,就听见傅驰冷声说,“你要撒酒疯滚下去撒。”

严琛哎了声,“别啊,那不你未婚妻吗,我就随便问问。”

“你再说我真把你丢下去了。”

“不说了,许经理你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许冬时说没事,他看了眼车内镜,见到了明暗交界处傅驰的脸,心里咚咚跳了两下,刚才傅驰是在为他抱不平吗?

他收回视线,也收回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傅驰讨厌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他斥责发小呢,大概还是因为严琛提及许玙了吧。

这样想许冬时就好受多了,有时候太多的失落就是因为心存希望导致的,只要他自己拎得清就不会觉得难过。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许冬时特地看他们走远,又等了十来分钟才给傅驰打电话。

打第二次傅驰才接,语气不善,“干什么?”

“让门卫放我进去好不好?”

傅驰住的高档小区没有门禁卡是进不去的,只能由住户许可。

“不好。”

许冬时心里想果然是这样,但还是温声说,“求你了,傅驰。”

他态度如此卑微,就连傅驰都有些受不了,半晌才硬邦邦说,“是你自己要送我回来的,”顿了顿,“如果你上来敢说我不喜欢听的,我就把你赶出去。”

许冬时嗯了声,唇角慢慢翘起来。

他如愿上了二十四楼,按响了门铃。

傅驰的门一打开,他就将人抱了个严严实实,闻见傅驰身上夹杂着酒气的香水味,无限满足。

“你发什么疯,放手!”

许冬时死死抱着傅驰,抬眼看对方冷峻的眉眼,拿鼻尖蹭了蹭傅驰的,又舔了下傅驰的唇,傅驰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得呼吸微乱,继而环住他的腰,抬脚将门关了,将许冬时压在门框上。

许冬时水眼里倒映着傅驰凌厉的五官。

傅驰其实很享受被这样满心满眼注视着的感觉,但想到许冬时是怎么样才跟他搅和在一起的,便故意恶劣地说,“就这么迫不及待找.操?”

让傅驰消气最好的方法就是做.爱,这也是许冬时唯一能带给傅驰的东西。

他凑上去吻住傅驰润泽的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爱真是一种奇怪的物质,能让人忘却自我,卑微到尘土里去——

傅驰(死亡凝视):谁敢当着我面说我老婆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