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季语声简直发疯般在吻他,何毕小声说他舌根好痛,季语声叫他忍忍。

电梯到了所在楼层,门缓缓打开,两人还黏在一起,季语声下意识搂着何毕往外走,何毕却用还绑在一起的双手套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季语声身上。

季语声既要小心不要摔倒,又要应付何毕的热情,一心二用,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后电梯门又关上了。

何毕一下笑出来,两人终于分开,却也只是额头抵着额头,身体还搂在一起,何毕笑着调侃:“你那么急干什么?”

季语声反问:“谁急了?”

脸在发热,心在狂跳,而脑子却在发懵。

黑色的手帕早被蹭开,虚虚围住何毕的脖子,季语声的手伸过去,本来是想替他把眼罩给拿下来,半中间改了意图,拇指摩挲着何毕的嘴唇,越按越用力,低头要再吻。

胸前却被一根手指轻轻悄悄顶上,是何毕反应过来,开始要跟季语声算账了。

手被绑着,嘴巴也被亲肿了,可气势却一点都不弱,何毕往电梯墙壁上一倚,兴师问罪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什么怎么回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快回家,累死了,赶快洗澡睡觉。”季语声把头一扭,想要糊弄过去,伸手去按电梯门,等门一开,直接拉着何毕往外走。

“我今天要是没遇到冯青呢?你真打算让那个sub陪你上台?所以到时候你想看我怎么做啊季语声,是直接冲到台上冲你发脾气,还是忍气吞声地坐在台下看完全程?你们当dom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喜欢看别人难受是吧。”

何毕一提,又有点生气了,站在季语声家门口,开始翻旧账:“而且你过去一个礼拜怎么回事,我问你护理液怎么用,你给我发过来一个百度截图,有病啊你,真当我不知道护理液怎么用?”

“撩拨我的是你,避开我的也是你,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得来不易的旖旎气氛突然消失,何毕说着说着,从假生气变成真生气,是真有点觉得季语声这人捉摸不透拿捏不住。他鲜少有这样直来直去的时候,明明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跟季语声认识后,他整个人如他脱胎换骨一样。

最要面子的何毕突然不要面子了。

他几乎是固执的、豁出去一般地看着季语声,非得从他这找个答案。

季语声半天没吭声,何毕又推他一下,他的沉默令人忐忑焦虑,在何毕快要发火的时候,季语声终于说话了。

“你真的能接受我这样的人吗?”说完就把头低下来,眼睛看着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别人是日久生情,季语声同何毕是日久互相传染。

他抿了抿嘴,突然冲何毕笑了一下,背一下挺起来,尽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可得想清楚,我这个人毛病多脾气大,心眼小就算了,控制欲还很强,越喜欢谁就越爱虐谁。”

“你在害怕、求饶、忍耐的时候,我可能在享受。”

说完又再次把头给扭开,立刻就不笑了,双手插兜里,以一个看似放松的状态紧绷地站着。

平时说话做事游刃有余,现在却一副故作淡定的逞强样子。

何毕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你在威胁谁啊?想告诉我你不在乎?你就维持这个表情别变,现在开门进去照镜子,看看你全身上下哪一点不是在暗示我呆在你身边哪里都别去,你以为你骗得了谁,我真走了你今晚还睡得着吗。”

“再说了季语声,既然这样,那你当初干嘛用这样的方式帮我摆脱陈狄?让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不是更好。”

季语声许久不吭声,就在何毕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只听对方低声道:“那时候也没这样喜欢你……谁想得到现在会是这样。”

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好容易平复下的心跳再次加快,刚才还剑拔弩张看季语声面目可憎的,现在却只想伸手抱住他。

他甚至无法形容这种奇妙无比的感觉,在被气得要死的时候又转头被一句话安抚住,这甚至连一句告白都不是。

但何毕只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何毕要最先服软的时候,对面的门开了,二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只见丁小雨从门后探出个头,神情复杂道:“季语声,阿姨来了,打你电话不接,我就用备用钥匙给她开了门。”

季语声:“……”

何毕:“……”

“你们,你们声音小一点啦,不要吵架。”丁小雨难以言喻地盯着何毕的手腕,又看了看季语声,想假笑一下缓解尴尬,最后什么都没说,脑袋缩回去,把门一关,尿遁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何毕脸色爆红,转头就要走:“你去给我叫个车,我要回我自己家。”

季语声突然开了窍,拉着何毕的手不让人走,小声道:“我傻啊现在放你走,你别走,我先找个酒店把我妈打发走,不然我们直接去你家,让她睡在这里。”他不由分说地把何毕揽在怀里作势要开门,想起何毕手上的绳子还没松,又手忙脚乱地去扯绳子,兵荒马乱间季语声低头吻何毕的额头,无可奈何道:“你乖一点。”

他声音很小,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何毕有时候真的太不乖了。

何毕不吭声,突然发现季语声也在脸红。

门一开,电视声音开得老大,一个女的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背很薄,穿着身烟粉色的毛衣,头发盘着,碎发落在脖子上,单从背后看像是季语声他姐。

季语声喊了两声妈,季太太都没反应,正极其专注地看电视上的购物广告,等季语声走到跟前,才突然惊醒般转身,夸张道:“回家啦?你的遥控器是不是坏了啊,音量键都不管用,声音没办法调小,你看你开门我都没听见。”

她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何毕身上飘过去,最后笑不动了,哈哈哈的声音越来越小,同何毕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彻底消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看见何毕被吻红的嘴,再想想是谁干的,就什么都说不出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丝巾很别致……”

何毕赶紧扯下,规规矩矩地问了声阿姨好。

季语声他妈仿佛受了刺激,又呵呵呵地开始尬笑。

“就你一个人?”季语声往屋子里看了一圈,仿佛在找别的什么人,又或者是随便说句话,防止他妈跟何毕争着抢着挖地缝钻进去。

何毕瞄了眼季语声,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说这话时有点紧张。

季太太点头:“就我一个,你爸那么忙,哪有时间?”

季语声点点头,顺手拉过门口放着的行李箱,对他妈说:“我找个地方给你住。”季太太求之不得,然而却没立刻逃跑,只见她满脸纠结地站在原地,脚底抹油前鼓足勇气对何毕道:“我儿子脾气倔,还嘴硬,我说他好多次了都不听,你……你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下次见。”

何毕受宠若惊地点头。

季语声回头,威胁暗示何毕一眼,意思是在这里呆着等他回来,然而何毕才不听,季语声前脚出门,后脚何毕就学丁小雨尿遁。

趴在出租车上一路往外看,只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他跟季语声的关系一会儿像是坐火箭,快到越过一切直接见了家长,可要说快又实在委屈,他们现在连关系都还没确定。

何毕甜蜜又苦恼,反复回味着季语声那句模棱两可的表白。

二十分钟的路程一眨眼就结束,从上车到下车,想着季语声的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出租车开走,何毕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从暗处走到路灯下,何毕警惕退后。

二人相顾无言,陈狄一脸疲惫落寞,看着何毕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家了。”

“你知道我住在这里?”

“一直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偶尔会加班,你早起的时候会去早餐铺买豆浆,”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何毕,“你的习惯还和之前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想要晨跑,可总是跑不了几分钟就放弃。我来这里看过你很多次,但是你都没有发现过我。”

以前何毕总能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他,可现在哪怕他站在何毕对面,何毕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一听陈狄竟一直悄悄关注自己,何毕就浑身都不舒服,神色冷淡道:“我今晚是不打算回家,来拿个东西而已,走了。”

何毕低头在手机上叫车,总觉得陈狄今天有点奇怪,按照他的脾气,现在应该大吼大叫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会所里才对,可他竟然一句话都不提。

相识二十几年,何毕自认为对陈狄这个人了如指掌,这一刻却有些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想起季语声,神色缓和了些:“季语声脾气不好,他今天差点跟你动手,我替他跟你道歉,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

陈狄古怪地笑了一声:“你替他向我求情?他还真是把你耍的团团转,他是不是告诉你那辆宾利是他自己的,我告诉你,他借别人的车摆阔泡你,你也上当受骗?……你看着我笑什么?何毕你笑什么!”

何毕发出声极其嘲讽的短促轻笑。

待陈狄看清他目光里的鄙夷,越发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他就是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穷小子而已。你总说跟我这样的家庭会给你很大的压力,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好了,跟季语声那样的人在一起,要什么没什么,才是真的压力大!你最好想想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吧,看看他们会不会接受季语声这样一个人!”

以前他同何毕因家里的事情吵架,何毕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仿佛没了家世,他在何毕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你觉得季语声骗我说那辆宾利是他自己的?”何毕突然反问。

陈狄默认。

何毕看着他,愈发看清了这个男人身上世俗懦弱的一面。他笑是觉得陈狄这副样子好笑,就好像真的抓到季语声什么不得了的污点一样,却不知季语声早就同他坦白那是丁小雨的宾利。

季语声能大大方方当玩笑讲出来的事情,在陈狄眼里却极其没面子,或许这就是两人在本质上的不同。

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情谊,在这一刻彻底不被留恋,叫的车到了,何毕最后看了陈狄一眼,不再理会他对季语声的诋毁,转身上车。

他看着陈狄追着车跑了几步,就停在原地,他的腰弯着,好像在哭,又好像在骂人,何毕还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

回来时心情如何美妙,此时就如何郁闷,何毕不得不承认,陈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他与季语声的将来确实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他的目的地定位在季语声家,巧的是又坐到同一辆车,那司机与何毕搭讪,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何毕笑着说:“回去拿个东西而已。”他笑着往外看,下一秒神色一变,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停一下,就到这里就行。”

车开过季语声家附近的酒店,何毕赶紧叫停,他下车往回走,并未真的靠近,隔着一条街,看着酒店大门前的台阶上站着的二人。

季语声抱着胳膊,表情十分冷淡,旁边站着的那人何毕见过一面。

那时候陈狄家想要拿下政府楼的招标,有人给他指了条路,说苏秘书最近要来本市开会,让陈狄和他爸想办法通通这条路子。

何毕并不知道这个姓苏的是谁的秘书,只记得他来的那天陈狄和他爸亲自去接机,陈狄要他跟着一起去,说何毕与这个姓苏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有共同语言。何毕看出来陈狄想让自己去抱大腿拍马屁,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去了。

结果到地方连人都没接到,苏秘书下了飞机,一边打电话一边递给陈狄一个眼神,就上了另一伙人的车。

后来陈狄在人家住的酒店下面等了几天,才换来和苏秘书吃顿饭的机会。

这样一个要让陈狄上赶着巴结的人,现在正对着季语声一脸摇尾乞怜。何毕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好视力,他看到苏秘书正用一种令他非常不舒服的目光祈求渴望地看着季语声,而季语声则不为所动。

那一刻何毕几乎断定,这个姓苏的是个sub,并且和以前见到的那些都不同。

何毕略一思索,拿出手机,给季语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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