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许琛一直陪齐凌聊到他父母回家。

齐凌看到熟悉的车牌, 开口道:“许琛,我爸妈回来了,先不聊了。”

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许琛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 一时哑然,刚刚还聊得那么开心, 说挂就挂, 没半点犹豫的。

这时他办公室的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孙秘书。

孙秘书给人递了两份报告, “许总,这是刚刚的会议纪要, 另外一份是你要我调查的孙雨雨的背景。”

“她是D大本科大二的学生,外语系, 老家在清水市,父母经商,独生女,家里拥有一家小的商贸公司,在当地算是一个中上层的富人家庭。”

许琛看着刘雨雨的资料,目光落在[清水市]三个字上,顿了顿, 手不由收紧, 平整的纸面瞬间皱了起来。

“是那个清水市吗?”

孙秘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垂下眼,恭敬道:“是的,您母亲就葬在那里。”

许琛母亲户籍也在清水市, 病逝前坚持要求将自己的骨灰安置在老家。

孙秘书想到这些, 小心问道:“许总, 您还好吗?”

关于公司的事, 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当许琛母亲病逝后没多久许琛就被人送往了国外,这几年都没机会跟自己的母亲团聚。

许琛合上资料,脸上看不出情绪,“没事,你先出去。”

孙秘书走后,许琛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眼睛,神情有些疲惫。

他脑海里想起他母亲去世前对他说过的话,

“我已经将股份全数转到你的名下了。”

“剩下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你自己好好的,记住,永远不要指望别人等你,你得自己走到最前面。”

“最后一点,不要相信你爸。”

其实从小到大的路都是他自己在走,他母亲生性要强,从不服输,每天都在加班,还会给他布置很多作业,有一次他实在做不出来,题目超纲太严重了,他请求道:“能不能等我长大一点再做这些?”

可她看都没看,只冷冷说出这样一句话,“许琛,没有人会永远等你,包括我。”

尽管他母亲对他十分严苛,可许琛依旧敬爱她,崇拜她,甚至,想依赖她。

不过这次她依旧没有等他,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而他只来得及送了她一程,就被送出了国,一下就是五年。

以至于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来得及给她好好扫一次墓。

不过就算去了,在她眼里自己估计还是不合格。

许琛闭了闭眼,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每个人都想看他出纰漏,然后名正言顺将他从副总裁的位置上挤下来。

就连他血缘上最近的亲人也是如此。

许琛揉了揉眉心,收敛心神,准备继续工作,他手上的项目正在关键时期,他得好好盯着。

只不过昨晚他睡的太晚,现在高强度工作这么久,难免还是会感觉疲累,他正准备带电话让孙秘书给他订一杯咖啡,座上的电话就响了。

“许总,前台说收到一杯咖啡,是送给您的,想跟您确定一下。”

许琛刚想说送错了,想到什么,先看了眼手机,发现他之前漏掉了齐凌的微信消息。

【我听你声音好像挺累的,就给你点了咖啡,只稍微一点甜的那种,也超好喝!】

最后还配了一个猫猫按爪的表情包。

许琛不由勾了勾唇,冲孙秘书回道:“是我的,送上来吧!”

咖啡送上来之后,许琛尝了一口,给齐凌回了消息,【咖啡不错,挺甜的。】

另一头的齐凌刚洗完澡换好衣服,不期然看见许琛这条消息,有些纳闷,他知道许琛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就专门点的只有一点甜的咖啡,怎么现在变成[挺甜]了?

看来以后不能点这家的咖啡了。

齐凌毫不犹豫将这家店划进了黑名单。

他擦了擦自己湿淋淋的头发,顺便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想收拾一下东西,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凌凌,你睡了吗?我给你切了点水果。”

是姚佩兰。

齐凌抿了抿唇,想起刚刚在楼下发生的事,眼里滑过一抹暗色。

他在家门口被淋了一个透彻,而齐长永和姚佩兰则是将自己的小儿子哄到了天上,三人和和睦睦,他则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那一刻,熟悉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让他止不住地觉得反胃。

于是进门后他饭都没吃,就回到了楼上。

关门前还听见齐长永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声,“都多大人了还跟我们闹脾气?”

可下一瞬就被姚佩兰拍了一巴掌,抱怨声戛然而止。

那一刻他不由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回家,明明他租房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寒暑假有个安身之地,他也不缺钱,可他还是回来了。

这时手机里又传出来熟悉微信提醒,他们的宿舍群在各自回家后就格外闹腾。

常永逸跟谢开宇回家后就时不时在群里分享一些日常,各种各样的照片对着刷屏,有时候是丰盛的晚餐,也有时候是一家人出去郊游玩乐的趣事,每一张都透露出浓浓的亲情,连许洲也会抱怨他爸非让他在家里多待会陪陪自己。

齐凌心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其实在高中之前,他也是备受宠爱的,那些时光成为他现在唯一的慰藉,以至于在姚佩兰温声细语哄他回家,说其他家的小孩都回来了,我们家凌凌怎么还没回来时。

他动摇了。

如果没曾尝过那份温情,他也不至于这么软弱。

门口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齐凌敛下眼里的复杂情绪,起身开了门。

“我见你晚上都不愿意下来吃饭,怕你饿,就给你切了点哈密瓜和西瓜,你吃点垫一下,要是饿了跟妈说,我给你煮面。”

姚佩兰声音温和,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关怀。

自从上了大学,每年回家姚佩兰都会对他格外细心,丝毫没有在电话里的那种压迫和监视感,仿佛对他回家由衷的高兴,每次齐凌也沉浸在这种编制的温柔里。

这回要不是之前动。

“我不饿。”齐凌没有接,反而直直看向姚佩兰,“妈,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为什么生下齐悦?”

姚佩兰脸上的笑僵了僵,将水果放在一边的桌上才回道:“只是想让他跟你做个伴。”

“真的吗?”齐凌表情很淡,声音平静,“可是您怀他的时候我正在上高二,马上高三。”

这个关键的节骨眼,没有哪个正常家庭会这样选择。

姚佩兰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表情有点不自然,“那只是个意外,我们就顺其自然。”

这话跟她之前说想跟要齐悦跟他作伴明显是悖论。

齐凌胃里突然翻涌起来,那股恶心感到达顶峰,让他猛地冲进厕所吐了起来。

那股劲缓下去后,他漱了漱口,忍不住想,他之前被许琛哄着吃的早餐白吃了。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抬头,镜子里的少年脸色白的可怕,由于呕吐的不适逼的眼角泛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透着一股病态的破碎感。

姚佩兰满脸惊诧,“齐凌,你又开始厌食了?”

齐凌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妈,你们是不是早就放弃我了?”

齐悦的出现时间,距离他跟父母袒露性向不到半年。

估计是他们觉得自己实在是掰不过来,就放弃了吧!

姚佩兰脸上明显浮现出一抹慌乱,强自镇定道:“你怎么这样说,要是放弃你,我们至于老是给你打电话,还这么愁你的亲事吗?你别瞎想。”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悦悦还需要我照看呢!”

她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

齐凌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也没阻拦。

这么多年,他受够了父母两面的做派,这一次回家也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相比于齐悦的哭闹,他坐完长途飞机后,还在雨里白白站半个多小时完全不足挂齿。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他走?

他以前一直不懂,现在他似乎知道为什么了,在他们给自己安排那场相亲的时候。

他想确定,可姚佩兰根本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他不介意将问题直接摆在她面前。

只有将伤口撕开,他才能彻底痊愈。

*

第二天,齐凌背着书包下了楼,姚佩兰正好做了早饭,想招呼他吃,却看到他背着包,“这么一大早要去哪?我刚做好饭。”

“不用,我有点事要去市里的图书馆,顺便在外边吃。”

他昨天接到了江教授的通知,让暑假期间准备一个课题报告,跟如今金融体制改革相关,他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而在家里齐悦实在是太过闹腾,他昨天晚上在自己房间都能隐隐听到对方的叫喊。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出去学习。

可显然他的说辞并不能说服姚佩兰,“都暑假了还不好好休息吗?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我们又不需要你挣多少钱。”

姚佩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就想将齐凌的书包拿下来,“出什么门!留在家里吃饭,我中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可她手刚伸过来,就被齐凌躲开了。

“妈,我们学校一个非常权威的教授要收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我争取到了候选名额,要是被选中对我的前途很有利,幸运的话还能留在他手底下攻读硕博,跟老师一样留校任教。”

齐凌这一回解释的很仔细,像是生怕姚佩兰不懂他的心思。

果然,姚佩兰一下就懂了,她想说什么,可齐凌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矮身在玄关处换鞋,边换边说,“妈,我时间很紧,就不跟你多说了。”

他出门前还接了一个电话,“我现在出门了,马上。”

姚佩兰看着齐凌急匆匆的,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走了。

此时齐长永从楼上下来,只来得及看到齐凌关门离去的一抹残影,“他去哪啊?”

“说去图书馆学习,还想在A大读硕博,最后留校。”姚佩兰语气幽幽的,像是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高兴。

齐长永更是沉下脸,“这孩子是不是听不懂我们跟他说的什么?好好在清水市安家不行吗?就是你平时太惯着他,我就不信这小崽子真这么不听话!”

他气冲冲的就准备出去将人拎回来,姚佩兰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消停点!你还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吗!”

“他毕业还有一段时间,急什么!我现在担心的另外一件事。”

齐长永一下就止住了步子,面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决定听姚佩兰的,“你说的是什么事?”

“齐凌可能谈恋爱了。”

刚刚齐凌打电话的时候姚佩兰听得很清楚,语气中满是喜悦,眼里是近几年从未见过的欢快笑意,更重要的是,他低身换鞋的时候,衣领散开,她一下就看到了那锁骨处的吻痕——

红的刺眼。

另一边,出了门的齐凌只感觉空气都清新很多。

许琛听着手机里的笑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还非要我在这个时间点给你打电话。”

他还以为齐凌是特地让他叫起床,可听声音挺清醒的,明显起床好久了。

齐凌囫囵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然后喝了一口水灌下去,压下那股不适感才回道:“我就是听你的声音才高兴的,我现在要去图书馆学习,随时给你汇报进度!”

他昨天跟许琛说了江教授的那个课题之后,许琛很快就给他发了一堆文献资料,说是对他会有帮助。

“不过许老师你好严格啊!都不给我划个重点吗?这么多你忍心让我从头看起?”

还没等许洲回话,齐凌又自顾自说道:“要不哪天许老师有空跟我视频一下指导指导我?毕竟不当面很难解释清楚。”

许琛不由莞尔,原来在这等他呢?

“那你觉得哪个时间比较合适?我看看行程。”

他最近需要出差,出差之后时间就没那么紧了。

“真的吗!”齐凌眼睛顿时亮起来,“三天之后的时间我都可以!”

他要花一段时间定个方向,再大致消化一下许琛给他的资料,这样听对方讲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于是这一周齐凌每天都在往图书馆跑,没有在家里吃过一顿饭,早上也会在姚佩兰跟齐长永眼前跟许琛通电话。

就在他以为这个暑假就会这样过去时,周六早上,他刚开房门,就被齐长永强制性地拽下书包扔回了房间,然后将他拉下了楼。

“齐凌,我们谈谈。”

齐凌看着面前一脸怒容的人,以及被捏的生疼的胳膊,蹙了蹙眉,“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可齐长永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直将他拉到了楼下客厅才罢手。

齐长永看着面前胳膊被他抡红了一圈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齐凌,你是男生,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我以前也没像你这样娇气又叛逆。”

“娇气?叛逆?”齐凌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在你眼里,我被你拽红了手是娇气,去图书馆学习是叛逆?”

“爸,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齐长永没想到他这么伶牙俐齿,气呼呼地指着他,“你还敢跟我呛声了是吧?你看别人家哪个儿子跟你一样的?”

齐凌敷衍地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对。”

这时不远处玩的齐悦像是发觉出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气呼呼地跑过来推了齐凌一把,“不许你欺负我爸爸!”

在齐悦眼里,这只是个陌生人。

齐凌就这样直直地站着,冷冷看着齐悦使出吃奶的力气打自己,最后一个不小心,自己失去平衡扑通摔倒,头磕到了一边的茶几桌腿上。

齐凌是想去扶的,可刚伸出手,就被慌忙的齐长永狠狠撞开,他猝不及防,腰磕到了茶几的边缘,痛得他脸色瞬间白了。

他之前被叶芸推了一下,也是伤在这里,还没好全,现在又来了一下,让他额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齐长永则是抱着哭泣的齐悦哄个不停,“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小包很快就会消的,一点都不痛!爸爸保证!”

丝毫没有刚刚对上齐凌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齐凌扶着腰站起身,看着圆腿的桌凳,以及茶几锋利的边缘,两相对比,说不出来的讽刺。

他歪头看向齐长永跟他怀里哭闹不停的齐悦,只觉得碍眼又可笑,“爸,到底是谁更娇气?谁更叛逆?”

“我自认小时候没给家里添过什么麻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甚至高考还是省状元,政府发的奖金至少三十万吧?这些钱我从来没问你们要过。”

“这样的乖孩子,你们难道还不满意吗?”

齐长永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一茬,不耐烦道:“你以为你上大学的学费跟生活费都不是钱?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

“可我自从大二就是自己付的学费和生活费。”齐凌声音也冷了下来,“你银行卡里的钱我一直没动。”

他从大一就开始接触家教,足够自己的生活费,攒了一年,学费也是自己出的。

齐长永倒是不知道这些事,他听姚佩兰提过一嘴,可没想到齐凌真的一分没动。

齐凌见他不说话,目光转向他怀里的齐悦,“明明对比起来,我比齐悦优秀更多,可你们为什么还是这样对我?”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说是生下齐悦是为了以后可以陪我,可是自他出生,你们没让我抱过一次齐悦,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吧?”

“为什么呢?怕被我传染?我是什么可怕的病毒吗?”

齐凌语气越来越轻,最后,像是呢喃,“在意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说呢?”

就算高三那段时间他将自己包装的跟常人无异,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他,甚至监视他,跟踪他,几乎将他逼疯。

齐长永当然知道齐凌的意思,眼里的厌恶再也挡不住,“你还好意思!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存了那心思!你脖子上那恶心的玩意是谁留下的?”

齐凌扯了扯嘴角,“就这一个痕迹你们就觉得我恶心是吗?那也没错。”

他已经不想去辩驳什么了,反正的确是事实。

这么多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爸妈根本不爱他,只是想将自己困住。

现在闹成这样,正好摊牌讲清楚。

可是他没想到,更离谱的事还在后面。

姚佩兰从楼上下来,往他脸上扔了一件衬衫,怒不可遏:“齐凌,这是谁的衣服!”

这件衣服在一堆干净简洁的T恤中格外显眼,大小也明显不是齐凌的码。

衬衫掉在地上,齐凌低头看去,是许琛落在他家里的那一件。

他收拾行李时悄悄把他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下,许琛都没发现。

没想到竟然让姚佩兰找出来了。

齐凌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抱在怀里,目光平静,“你翻我东西?”

要说刚刚他还是失望伤心,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心如死水来形容。

难怪齐长永非要将他拽下楼,难怪他跟人说了这么久姚佩兰都不知所踪,原来是去找证据去了。

因为前几天他将房门上锁了。

他也不想再去纠缠,“就如你们所想,这衬衫是那个人的,吻痕也是他留的,怎么样呢?”

可他刚说完,啪的一声——

姚佩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齐凌,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姚佩兰气的声音都有点抖。

可齐凌依旧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被打疼的脸,“我为什么不能说?现在这局面,你还指望我们跟以前一样维持表面的和谐?妈,你自己都不信吧?”

“别掰我了,我就是个同性恋,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齐凌死死拽着手里的衬衫,手背青筋蹦出,可说出的话清晰又有力,“你们其实早就放弃我了,可为什么中途改变了主意,是因为我考上了A大吧?这么光荣的事情让你们觉得我或许还有点挽回的价值?”

“不过我大了,不那么好控制,你们就想让我留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你们监管。”

他嗤笑一声,“也别在我眼前演什么情深的戏码了,我也觉得恶心。”

“爸的那张卡里我往里面多打了30万,加上之前政府对省状元的奖金,我觉得咱们也能两清了。”

姚佩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齐凌,我知道我翻你东西不对,可我只是想关心你,你生气也是正常,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没必要。”齐凌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他去楼上将自己的东西被翻乱的东西囫囵塞进行李箱,可等他提着行李箱下了楼,门口大门紧闭,齐长永堵在那里,明显没准备让他离开。

姚佩兰也歇下了往日温柔的表象,表情严肃又□□:“齐凌,你只是一时走了弯路,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有好转的,是我太乐观了,我决定让你休学一年,在家里好好想想。”

齐凌被气笑了,“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齐长永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并不想跟他废话,就想上来抢他的行李箱。

齐凌早就有所防备,轻巧躲开,碰撞间无意识推了他一把,齐长永瞬间趔趄地后退一步,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两人俱是一愣。

齐凌这才发现,齐长永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白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父亲了。

“爸,你老了。”

齐长永气的不行,还想上前,齐凌却突然来了句,“你带齐悦应该很费劲吧?要不你把他交给我,我帮你带。”

语气真挚,甚至还朝齐悦招了招手,吓得齐长永直接上前紧紧抱住齐悦,一脸警惕地看向他。

阻碍消失,齐凌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姚佩兰急声道:“齐凌,你要是出去就别再回这个家!”

齐凌步子顿了顿,没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这个家,他早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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