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时空乱流02
时间倒转回季汀推开卫生间的那一刻。
季汀只是来走个过场，随意扫了眼卫生间，将卫生间内的格局和摆设收入视线后，就准备宣判它需要重新装修的理由。
但就在他收回目光时，隔间内似乎有阴影一闪而过，快的像是错觉。
季汀脚步一顿，明亮的灯光笼罩着全场，压根没有鬼故事发挥的氛围。
季汀脑海里浮出了一个问题：话说，卫生间里有监控吗？
他的目光狐疑的在卫生间角落的盆栽、洗手台上略显复杂的装饰以及悬挂在头顶的氛围灯上转了一圈，总觉得这些看起来都很像监控。
在卫生间里装摄像头是不是有点变态？但要是没有摄像头的话，那卫生间不就成了整个咖啡店唯一的安全漏洞？
这么一想，季汀认真了起来，一改只是“走个过场”的想法，往掩着门的那几个隔间走了过去，挨个推开虚掩的隔间门，确认不存在可疑生物后，才松了口气。
虽说卫生间里没有摄像头，但卫生间只有一个出口，人流进出都在监控下，如果有人进了卫生间没出去，肯定会引起注意。
除非对方能凭空闪现，不然没有监视器的卫生间怎么也算不上安全隐患。
季汀说服了自己，又检查了一遍卫生间的角角落落，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头顶的灯光忽而闪烁了两下。
季汀脚步一顿，目光划过洗手台上的镜子，又是一顿。
镜子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
“我在看着你”
不用找理由了，这里肯定有问题。
季汀走到洗手台前，伸手碰了下镜面，触手冰冷，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卫生间里的气温已经降得极低了。
这算“阴风阵阵”？季汀不太确定的想着，随手抹掉那行字，一脸探究的对着镜面敲敲打打，试图找出镜子里可能存在的不明生物。
镜子里的不明生物没出现，倒是他身后响起了清脆的笑声。
季汀迅速转身，余光再度瞥见黑影一闪而过，但除此之外，没看到其他不明生物，倒是头上的灯光再次闪烁了起来，试图营造恐怖气氛。
季汀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在卫生间里转悠。
期间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奇怪的童谣、不断闪现的黑影等诸多氛围烘托小技巧，可惜全白瞎了，季汀压根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只想找出问题的源头。
一旦季汀开始认真，基本上不可能有东西能阻碍他的脚步。
他停在了某个隔间前，盯着隔间的门把手，沉默不语。
虽然有点离谱，但这个门把手就是这些异像的源头。
准确来说，是门把手上的那个小孔。
它正在呼呼的往外漏气，时而还呼呼的漏出一些活泼的不明物质，这些不明物质的体型超过了小孔的大小，所以“它们”只能艰难的挤出一点点。
这不会就是“时空交接点”吧？
季汀陷入了沉思——合着时空交接点就真是一个点？这也太写实了。
这样想着，季汀伸手碰了下那个小孔。
这个孔肉眼可见的没法穿过比它体型更大的存在——那些不明物质挤出来的小点点还在孔周围四处飘荡着——所以季汀没觉得碰一下会出什么意外。
他就是仗着自己开了挂，打算详细确认一下“时空交接点”的情况。
但没想到，意外总是出现的猝不及防。
季汀的手才刚碰到“小孔”，整个人嗖的一下，恍若穿过了一层薄膜，眼前的场景骤然一变，整个过程顺滑的不可思议——那些拼尽全力才挤出一点点的不明物质见了都得骂娘。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季汀没来得及反应，等他意识到自己借由“时空交接点”抵达另一个小世界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风呼呼的刮，发出“冤~”的声音，四周雾蒙蒙的，看不清十米之外的世界，倒是能听见很多动静，比如说啃噬声、吞咽声、兵刃交错声。
至于十米之内的世界，出现的内容就更丰富了。
季汀脚下踩着黄沙，周围是一群穿着盔甲的死尸，刀剑横插在地面上，锈迹斑斑，毫无疑问，这是一片古战场。
古战场上徘徊着密密麻麻的阴影，死法各不相同，满脸写着狰狞。
这片古战场几米外是一口突兀的枯井，枯井里趴着一个长头发的死尸，正在艰难的朝井口外爬。
在枯井的左侧，是一截河水，泡涨的尸体随着水流起伏不定。
在枯井的右侧，突兀的立着一幢高楼，不断重复着有人从楼上跳下来的画面，在地面上渲染出一大块一大块的血迹，脑浆流了满地的尸体瞪大眼睛盯着季汀的方向看，配合着只会发出“冤~”这个声音的风声，气氛拿捏到了极致。
这些背景理论上来说没法同时共存于小小的十米空间，但这里显然不怎么讲科学，所以大家凑合着，半截河水，一口枯井，一片跳楼的地面以及黄沙遍地的古战场构成了季汀所见到的方圆十里。
它们原本大概相处得挺和谐的，直到季汀出现，打破了虚假的和平。
古战场上的阴影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季汀，就像终于嗅到了人味的鬼一般，朝着季汀的方向狂奔而来。
枯井中的死尸原本正艰难的朝井口外爬，察觉到活人气息后，一个鸽子翻身从井里翻了出来，以正常人压根没法复制的方式，手脚并用的朝季汀的方向飞奔而来。
河水里的尸体也不随着水流起伏了，各个都身轻如燕的在水上飘。
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干脆各跑各的，脑袋咕噜噜的在地面上滚，手臂连着一部分躯干，下肢带着半截脊椎，跑的起劲。
眼前这一幕，恐怖片爱好者看了都得直掐人中，唯有季汀不慌不忙，低头看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半截人骨，不知道是哪个部位，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过，坑坑洼洼，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特指在这里随处可见）垃圾。
这半截人骨上也有个小孔，它倒是没呼呼往外漏气，只是依旧格格不入——季汀从这个人骨上嗅到了卫生间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要知道，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重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是如此芬芳，压根无法忽视。
就在季汀研究这半截人骨时，那些飞奔而至的存在已经拉近距离，热情的扑上来准备跟季汀亲密接触。
季汀头也没抬，手往外一伸，“咔嚓咔嚓”的脆响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片刻后，季汀面前散落了一地骨头，那些阴影因为没有实体而得以幸存，只是浑身青红紫白凑在一起，看着远比刚刚更可怖。
骨头在地上滚动，脑袋和四肢小心翼翼的拉远跟季汀的距离，长头发的尸体用惊人的柔韧性团成了球状，泡肿的尸体埋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家的情绪都很稳定，纷纷表示想回家看看。
确认双方不存在语言障碍，季汀也懒得听他们鬼哭狼嚎（字面上的形容），径直道：“抓紧时间，我还赶着回去呢。说说吧，这是哪？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季汀没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问出来龙去脉后，就用时空交接点返回了地球。
听到这，专家们明白了季汀之前说的那个词：“时间流速不对。从监控来看，你在卫生间里待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但从你的描述来看，你最多只待了十分钟。”
季汀想了想，纠正道：“不到十分钟。我特地控制了整个过程花的时间，不然不好解释我为什么在卫生间里待了那么久。结果没想到……”
社死来的这么突然，压根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另一个专家问道：“你问出了什么？那个小世界是什么情况，末日还是灵异题材？我们需要比对一下，确认是哪个大纲文。”
季汀的表情古怪了一瞬：“是灵气复苏。”
专家们的问题此起彼伏。
“你确定？怎么会是灵气复苏？”
“这个题材不是只写过一次吗？但那个异常事件已经出现过了啊。难不成出现了大纲文范围之外的异常事件？”
“不对啊，你刚刚对那个小世界的形容听起来不像灵气复苏……”
季汀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毕竟他当时也是同样的反应，为此还特地反复跟那群‘鬼’确认了一遍。
“没错，是灵气复苏，就是陆晓所在的那个世界。至于为什么我出现的地点情况那么奇怪，是因为那位于鬼区，只有鬼，没有活人。”
“鬼区是怎么出现的，要从一开始说起。
灵气复苏之后，异常生物也同样复苏，成为了常态。其中就包括鬼和动植物。陆晓之前说过，灵气复苏初期，魑魅魍魉横行，直到人们摸索出了灵气的使用方式，才重新形成了新的秩序。”
“这个新的秩序不是指鬼和妖怪就此不存在了，相反，这个新秩序是指这些存在成为了地球的一部分。各种民间传说、冤死的亡魂、戾气未消的厉鬼纷纷重现人间，占据了一席之地。”
“所以，灵气复苏之后，人类的生存面积被大幅度压缩，部分城市沦陷，成为了特殊生物聚集的场所。”
关于灵气复苏可能导致的负面影响，早就被讨论过无数次了，专家们听到这些没有太过惊讶——但凡灵气复苏的负面作用没这么惊人，专家们也不至于在如此眼馋修仙体系的情况下，依旧没做出提高地球灵气浓度的决定。
他们眼下关注的是另一点。
“从刚才开始，你就没打开这扇门，门后有什么？”
季汀揉了下眉心：“时空交接点目前的大小，还也没到需要担心异界来客的地步。就算是鬼，也只能从“孔”里挤出一小部分，顶多就是搞点恶作剧。问题是，它在往外漏气——我是说灵气。”
关于灵气对人类造成的影响，专家们有相当深入的了解——得益于他们之前对天宫和修仙者们的研究。
长期处于高浓度灵气的环境之中，会对周围环境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包括且不限于让位于其中的人类能更轻易的感知到灵气、提高人类的身体素质、促进位于其中的动植物的生理状况等等。
绝大部分都是好的影响，但“不可逆”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证明问题所在了，更别说还有另一个前车之鉴如此鲜明的摆在眼前。
从始至终，灵气复苏都不是人类的狂欢，它是整个地球的狂欢，是修仙体系下幻想元素登上历史舞台的关键因素。
受到灵气影响的范围越广，原本的力量体系就被破坏的越严重。
所以，国家对灵气的控制相当严格。
从天宫出现至今，进入天宫以及灵气覆盖范围的名额都需要经过重重审批，而进去这些区域的普通人一旦感知到灵气，就会无缝对接昆仑学院，成为“昆仑学院的新生”，为解析修仙体系、推广修仙新时代的普及而努力。
其中部分足够优秀的学生还能荣获去外太空当宇航员的资格，不过虫族飞船出现后，他们就从宇航员转职成了老师……
这一整套安排下来，压根不存在因为修仙而出现的特权阶级，只有潜心研究修仙体系的学者以及被压榨的社畜。
当社会发展进入停滞阶段时，各种内耗层出不穷，人们争权夺利，掠夺有限资源来壮大自己，这才是特权阶级诞生、壮大的最好时机。
但目前的地球不处于这个阶段，他们刚刚发现了辽阔的太空，跟无数文明进行了最初的接触，他们的视线不再聚焦在狭小的地球之上，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机遇。
只要奋斗始终能获得回报，那人们就没有精力来内耗。
听完季汀的解释后，专家们表情严肃，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这应该算时空乱流带来的负面作用？只要这个时空接触点存在，就始终会有灵气渗透过来？”
“咖啡店太靠近城市中心了，来往的人流量太大，除非我们直接把这里划为禁止通行的区域，不然附近的居民迟早会受到灵气影响。”
“小张，检测好了吗？这里的灵气含量具体是多少？”
“难不成要在这里也开一个时空乱流的通道？让主神把灵气转移到其他世界？”
“天宫的操作没法在这里复制，天宫本身就有不让灵气外泄的作用，所以才能通过这种方式控制溢出天宫的灵气含量。但咖啡店不同，它的灵气外溢是全方位的。”
“目前还只是时空接触点最初出现的阶段。我记得主神提到过，那些小世界里的失控传说点是漩涡的形态，到那时，从对面世界溢出的灵气只会更多……”
“咱们控制了半天灵气含量，合着这么一来全白费了？最后还是得走陆晓他们的老路？”
专家们议论的相当激烈，季汀没找到插话的机会，干脆走到操作仪器的工作人员身旁，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灵气分布的很有规律，卫生间内的灵气波动值最高，走廊上的灵气波动值其次，等到大厅就几乎没有灵气波动频率了。”
操作仪器的工作人员道：“而且就算是灵气波动最高的卫生间，最高峰值也只有10.3%，远小于天宫外围灵气含量。目前来看，暂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个数值一直在发生变化，不排除它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的可能。”
专家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吵完了，听完检测结果后，又纷纷道：“这么说，目前的情况还是可控的。”
“得想办法确保之后的情况也依旧可控才行。”
“昆仑学院的人来了吗？柳校长那边怎么说？”
收到消息的修仙者们终于赶到了现场。
领头的就是柳校长，身后那些修仙者基本上全是熟面孔，都是通过“黄粱一梦”进入陆晓制作的“幻境”来这个世界支援灵气新时代工作展开的志愿者。
他们一边要负责昆仑学院的教育工作，一边还要负责整理和完善修仙体系，在06号异常事件中支撑起了修仙工作的展开和延续，即使是如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仙者依旧是完善修仙体系的中坚力量。
当然，这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个世界在修仙体系上的深入合作。
季汀他们缺乏迈入修仙领域的领路人，而柳校长他们则缺乏传承，双方合作后，修仙体系的整理和完善，同步在两个世界推广，柳校长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发生了显著变化。
毕竟季汀这边的世界没有完全推广灵气新时代，所以修仙体系的研究造成的影响范围相当有限。
在之前的异常事件中，柳校长他们的存在感不高，他们的主要精力都在昆仑学院上，基本不会主动参与这个世界的其他变化。
毕竟，他们是通过“幻境”进入这个世界的。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变化再多，也无法影响到他们，唯有在研究修仙体系过程中获得的知识，才能给他们所在的“现实”带来真实的变化。
但现在，这个结论出现了一点偏差。
柳校长没有寒暄的意思，一抵达目的地，直奔重点：“我听说，有什么时空什么点出现了，还说它能连通‘现实’？”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锁定在紧闭着门的卫生间上，眉梢皱起：“这里怎么会有灵气波动？”
他身后的修仙者轻声道：“不会是要出现洞天福地了吧？”
另一个修仙者立马反驳道：“我觉得更像大妖现世之前的征兆。”
其他修仙者懊恼道：“这里也没有灵气分析光谱仪，没法进行专业分析和应对……”
他停顿了下，按照他们应对这些东西的经验，给出了建议：“无关人士最好先撤离，这里谁擅长阵法？用修士列阵的法子也来不及了，学生没上过这方面的课，用法宝替代修士列阵吧，先封锁这里的灵气波动，免得它准备就绪后，突然爆发，殃及民众……”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他修仙者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台给拆完了。
“不行，人手不够。”“没有专业设备。”“这里的灵气含量太低了……”
专家们眼冒绿光的凑了过来：“你们有办法封锁灵气波动？能做到天宫那个地步吗？不让灵气溢出，影响普通人。”
修仙者解释道：“封锁灵气波动跟封锁灵气是两回事，封锁灵气波动是指将这个范围内正在酝酿的异常现象造成的影响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但灵气不属于异常现象造成的影响，它就像氧气一样，无处不在，不属于可控范围。”
专家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转瞬又消失了。
他们很清楚陆晓所在世界的修仙进度，还处于正在摸索灵气如何广泛使用的阶段，那个世界更关注灵气的通用性，而不是个体的杀伤力。
所以严格来说，陆晓所在世界的修仙体系跟传统的修仙体系是两回事，他们修仙的主要目的是将灵气作为能量广泛使用，增强生活和工作的效率。而不是一味的提高个体的单体强度，进行厮杀和战斗。
当然，战斗仍然是修仙新时代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灵气复苏之后，力量体系遭到极大的破坏，各种鬼怪层出不穷，人类只有掌握同等的力量，才能在灵气复苏后的地球生存下来。
专家跟柳校长解释了下时空交接点的情况，表示这个灵气波动既不是洞天福地，也不是大妖现世的征兆。
它只是让柳校长他们所在的世界跟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而已。
在解释过程中，柳校长始终皱着眉头，这些东西超出他的理解范围，没有亲眼见证之前，他没法接受这个说法。
所以柳校长干脆道：“眼见为实。我们得进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喊你们来，也是这个意思，”专家笑呵呵的道：“毕竟是你们的世界嘛，而且又是灵气又是鬼的，贸然让普通人接触也不好。你们能去看看就最好不过了。”
专家话里的普通人是指没有修仙的普通人，比如说现场那一堆专业人士，而不是指“真普通人”。
双方达成共识，柳校长一马当先的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了，季汀你也一起。”专家说完后，又对柳校长解释道：“目前的时空交接点范围相当小，你们可能没法通过它抵达那个世界，不过季汀可以。”
专家从一旁接过一迭厚厚的纸，递给柳校长和季汀：“这是仓促间定下的实验计划，可能不太周全。不过你们最好按照这上面的做，帮我们确认一下具体情况。”
专家最后嘱咐道：“当然，万事以你们的安全为先，如果遇到了危险，尽快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