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虫族来袭26
辽阔的太空终于热闹了起来。
参天大树占据了醒目的位置，翠绿色的树冠生机盎然，即使是体型最为庞大的虫族，在生命树面前也显得娇小。
在这抹绿意周围，是密集且分散的虫族，他们构成了这片太空的“黑色浪潮”，让此处处处充斥着生物活动的痕迹，以至于那些一直存在此处的星球反而像是陷入了包围圈一般，既突兀又渺小。
从一号星球上延伸出来的银白色投喂口更是毫无存在感，相比周遭的一切而言，它实在太渺小了。
但这不影响它在虫族中大受欢迎。
虫族中最为强大的个体占据了离它最近的位置，时不时扒拉一下这个渺小的建筑，等着它按时产出“食物”。
在进化之后，一切都跟以往不同了。
换做往日，时间对虫族来说总是异常紧张，他们不是在忙着吃空宇宙，就是在忙着吃空宇宙的路上，为了能吃到更多的食物，为了能给虫母的生产提供足够的能量，他们总是在不断的发起进攻，占有更多的领地。
但现在，他们甚至能无所事事的花上一天的时间，来等投喂基站产出食物。
时间对他们来说变得异常宽松，种族延续带来的压力以及生存压力都被放到了一旁，于是，虫族在无所事事中，自发的产生了好奇——对周边事物的好奇，对一切陌生存在的好奇。
懂得思考给他们带来了崭新的变化，而眼下仅仅只是最初的变化。
这个改变带来了相当直观的连锁反应。
二号星球的盘古从远方发来消息，告诉远古圣人，他检测到了入侵者。
在地球，许许多多的社交网站上，先后出现了“疑似外星生物在天边出现”的照片和录像。
甚至连四方阵外，都出现了亲眼目睹虫族身影的智慧生物。
无所事事的虫族在好奇心的推动下，开始撒丫子乱跑了。
这个情况出乎了专家小组的预料，因为有虫母的约束，所以他们的预案上压根不存在虫族会到处乱跑的设想。
但意外总是无处不在，即使是智能生命也算不尽所有突发状况。
“所有智能生命都将明白这一点——压根不存在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计划越是详细，就意味着执行过程中会出现越多变故，所以有时候，简单的计划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器轩子不耐烦的晃了下尾巴，对絮叨的智能生命视若无睹，他现在更想尽快抓一只堡垒体型的虫族，研究一下是否能在对方体内进行“装修”。
诺亚没在意器轩子的态度，他给器轩子报了一个坐标，继续道：“又是一只因为好奇而迷路的虫族，你得把他带回去，不然再往外走，他就该离开四方阵的范围了。”
器轩子一甩尾巴，朝着诺亚给的坐标疾驰而去，迅速锁定了那只“迷路”的虫族。
那是一只体型不大（相比那些大体型的虫族而言），但长相相当可怖，浑身上下都是扭曲的软体结构，十来个触手上扒拉着一堆小陨石，慢吞吞的在太空中挪动，时不时伸出触手试图捞几个从他身边飘过的陨石。
虫族特殊的生理构造，确保了他们的概念中不存在“迷路”这个说法，在任何时候，他们都能锁定虫母和其他虫族的位置。
不过眼下对方并不急着回去找虫母，他就像开发出了新爱好的幼崽一般，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目不暇接的探索这个崭新的世界。
器轩子的出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看了眼自己身后拽着的小陨石们，又看了眼散发美味气息的“食物”，在轻微挣扎后，他选择了无视器轩子，继续慢吞吞的挪动。
诺亚在一旁抒发感慨：“虽这有些让人意外，但目前来看，虫族通过这一点充分证明了他们的变化……”
器轩子一个冲锋，将这个虫族握在爪子里，爪子处传来了特殊的触感——器轩子很熟悉这个触感，这证明对方此刻正在给他“按摩”。
器轩子带着额外的战利品，朝一号星球的方向飞去，飞到一半，在路上遇到了另一支队伍。
飞船后方一路往外洒营养膏，吸引了好几个虫族跟在飞船屁股后头，边吃边走。
不用问，这又是“迷路”到了其他地方的虫族。
在部分虫族“迷路”后，专家小组立马拿出了解决方案。他们十分紧张，生怕这些虫族在这片星域掀起大规模的混乱，破坏这片星域的生态环境。
尤其是在地球外见到了虫族出没的身影后，这种紧张的情绪抵达了顶峰。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地球的防护武装力量已经全都准备就绪，只要一个命令就能朝外太空挥洒无数攻击，全方位展现C国这段时间的准备。
这一幕之所以没发生，主要是因为——季汀当时就在地球上。
而这个不小心“迷路”到地球附近的虫族，虽然相当感兴趣的靠近了地球的大气层，甚至一度想进入地球。
但按照诺亚的判断，那是因为对方在地球身上闻到了强烈的“食物”气息。谁会对一个香喷喷的烤乳猪不感兴趣呢？
他只是试着靠近，而没有一上来就咬上一口，已经足以证明对方的克制了。
最终这个虫族没能成功降落到地球——季汀带着会开飞船的修仙者，把他引开了。
整个过程相当轻松，没产生任何冲突，那只虫族宛若会被棒棒糖轻易骗走的幼崽，嗅到近在咫尺的“营养膏”气息，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香喷喷”的地球，亦步亦趋的跟在飞船后头，被拐回了二号星球。
于是，对付这些“迷路”虫族的方案，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陆晓他们又增加了一个新工作，负责把“迷路”到“禁区”附近的虫族带回二号星球那边，交给崇竹管理。
“禁区”，其实是指四方阵外以及地球附近。
倒不是他们不想把所有“迷路”的虫族都带回来，主要是人手不够。
陆晓他们都是好不容易从原本的太空探索计划中抽调出来的，压根没有多余的人手。
在客观条件的限制下，专家小组的要求一再降低，目前已经到了“别让虫族跑出去，以及别让虫族当着地球人的面降落到地球上”这个地步了。
至于担忧虫族带来的破坏和威胁……虫族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克制。
诺亚对此表示：“这非常不可思议。对他们来说，这就相当于在无数食物面前忍饥挨饿，我没法理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所有听说这一点的智慧生物，都没法理解这一点。
这听起来实在太离谱了，虫族曾经吃空过数个星域，惊人的攻击性和毁灭能力是虫族身上最出名的标签。
而他们现在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克制，其惊人程度不亚于虫族从肆虐太空的“天灾”变成了能沟通的“智慧生物”。
相比诺亚他们不得其解的困惑，器轩子对此相当坦然——他压根不思考这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问题。
在遇到这支队伍后，器轩子顺手接过了陆晓他们的活，将亦步亦趋跟在飞船后头的那几个虫族一起扣到爪子中，带着他们抵达二号星球。
远远看到生命树的身影后，器轩子变回袖珍体型，把那些还在孜孜不倦给他“按摩”的虫族丢给了崇竹。
顺带一提，崇竹面前已经堆满了一群被逮回来的虫族，眼下崇竹正在对他们进行温和的教育——指边揍边骂。
挨揍的虫族不敢反抗，只能在被揍的时候时不时表达一下对虫母的担忧，类似于{虫母你累了吗？}{虫母你饿了吗？}{虫母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虫母我给你带了好玩的东西！看！圆滚滚的石头！}之类的话。
所幸现场除了生命树之外，没有其他智慧生物能听懂虫族的话，所以这一幕勉强还算有点威慑力——光用眼睛看，崇竹揍虫的气势相当足。
器轩子不关注虫族的家务事，他用挑剔的目光挑选堡垒体型的虫族，思考哪一个更适合“装修”。
结果他还没挑好，诺亚又冒了出来。
“有虫族溜出四方阵外了！”
正在揍虫的崇竹动作一顿，冰冷的复眼霎时投向了诺亚的方向——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他其实相当惊讶。
诺亚补充道：“坏消息是，他跟其他智慧生物打起来了，眼下已经吃了好几艘飞船，正准备捕猎其他智慧生物……”
话还没说完，崇竹丢开手下的虫，划破太空，朝远方呼啸而去。
他一动，身后的虫潮立马跟着动了，眨眼间，黑色浪潮呼啸而过，留下空旷的太空以及器轩子他们。
器轩子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不是，虫呢？
他眺望远方，发现黑色浪潮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虫族的速度太快，在虫母极速前进的情况下，跟随在虫母身后的虫族速度再度飙升，以至于诺亚没找到机会让崇竹制止虫潮。
于是，本就已经无比混乱的四方阵外迎来了更热闹的动静。
{虫族大军来了！！！}
伴随着这一声高呼，乌泱泱的智慧生物迅速陷入了混乱。
跟之前不同的是，上次的四方阵外只有一个小小的智慧生物聚集地，而此刻四方阵外聚集了数量繁多的智慧生物。
因为人数太多，现场陷入混乱后，无法组织有效撤退，反而发生了多起飞船碰撞事故，把内圈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一时间人仰马翻。
再加上现场还有一只非常不客气的虫族，一边啃飞船，一边对着智慧生物流口水，迫使拥堵的人潮为他让开一片无人干扰的空地。
这些智慧生物倒也不至于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但架不住遇到的是进化后的虫族，对方身上那层外壳太硬，硬扛了几发能量场，直接上演手撕飞船，看得这些智慧生物倒吸数口凉气，纷纷准备拿出压箱底的杀手锏。
结果他们还没动手，乌泱泱的虫潮就来了。
别提什么压箱底的杀手锏了，赶紧跑吧。
于是，急着跑路的智慧生物撞成一团，把撤退路线堵得严严实实，充分证明交通道路规划存在的必要性。
诺亚见证了此处陷入混乱的全过程，包括“迷路”的虫族慢悠悠的朝四方阵外靠近的动态也同样没逃脱他的视线。
主神作为幼崽，跟诺亚相比还是略逊了一筹——他蹭了诺亚的视野，才能将四方阵那边的信息流收入眼中。
换句话说，这个“迷路”的虫族越过四方阵，跟四方阵外聚集的智慧生物产生接触是在多方关注下上演的‘意外’。
“迷路”的虫族在离开四方阵范围后，展现出了惊人的攻击性，才是诺亚急着通知崇竹来收拾烂摊子的原因。
崇竹察觉了四方阵外的能量波动以及混乱气息，虽然尚未抵达现场，但借由虫族特殊的感知器官，崇竹轻松获知了前因后果。
在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没反应过来时，在乌泱泱的虫潮还在朝此处蔓延时，崇竹当机立断，越过四方阵，将还在美滋滋啃飞船的虫族一把拽起，一顿狠揍。
揍的那叫一个惨，那层硬抗热武器的外壳都裂开了，更别说脸了，被揍到左右不均衡，一边大一边小，整个虫迅速从耀武扬威变成了凄凄惨惨。
手撕飞船的虫族被揍得一抽一抽的，没忘记还没吃完的飞船，一边偷摸嘬一口，一边还跟崇竹分享食物——然后被揍得更惨了。
撞成一团的飞船们的骚动渐渐平息了，毕竟就目前他们跟虫族这个距离，想跑也来不及了，而且看场上这个情况，虫族好像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瞧瞧那只虫族被揍得多惨？连旁观者看了都一愣一愣的。
崇竹可不光揍了他一顿，他边揍边骂，严厉呵斥了对方离开这片星域、对其他智慧生物发起攻击的行为。
被揍的虫族委屈的为自己分辨。
{饿了，好多好吃的，到了外面，才吃。没吃里面的。}
而身后的虫潮则纷纷边流口水边跟虫母申请道。
{可以吃了吗？}{好多好多吃的啊！}{我饿了。}{我可以咬一口吗？}
崇竹提拉着被他揍得凄凄惨惨的虫族，看了眼身后的虫潮，个个眼冒绿光，充斥着“终于可以开吃了”的欣喜。
此时此刻，就连诺亚都丝毫没有意识到，秩序失控距离他们有多近。
这是一群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他们的本能告诉他们，面前这些智慧生物都是他们的“盘中餐”，而血脉中传承的经验则告诉他们，只需要一个集体冲锋，他们就能完成这场“狩猎”。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崇提拉着手里凄惨的虫族，朝四方阵内折返。
虫潮微微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上去保护脆弱的虫母，于是转眼，乌泱泱的虫潮迅速消失在智慧生物面前，只留下被啃得坑坑洼洼的飞船以及车祸现场。
地球上，跨太空的视频通话仍在继续。
虫族虽然消失在了四方阵附近，但没消失在诺亚眼中，视频上的画面仍然牢牢锁定在虫潮上。
专家小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诺亚总结道：“基本可以确认，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虫族在这片星域内最大程度的克制了攻击性，但在离开这片区域后，这种克制就不复存在。”
“根据刚才那只虫族的表现来看，在四方阵外，面对智慧生物时，他又变回了我们熟悉的虫族，展现出了高攻击性和破坏力。”
“但在虫族回到四方阵内时，大家注意看，他们返航的一路上经过了不少星球——这是他们食谱上主要的食物之一，但没有任何虫族对这些星球感兴趣。”
“当然，这一点不需要赘述，在虫族待在这片星域的这段时间里，不止是星球，他们甚至没攻击过飞船和人类。”
“我一直以为这是虫母的影响。”季汀伸手比划，试图准确概括他的感受：“之前不是提到过，虫族内部的社会阶层很特殊，虫母就是虫族意志的体现吗？所以我以为，理论上来说，崇竹能约束所有虫族。”
诺亚：“理论上来说，在没有完成种族进化之前，虫母对虫族确实有如此彻底的掌控力度。但虫族的种族进化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削弱这种掌控力度……”
季汀迷惘了一瞬，然后反应了过来：“所以，我们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诺亚坦率的承认了这一点：“没有完美的计划，我们对计划的规划总是比不上计划自身的变化——就好比眼下这个情况。”
“让虫族拥有智慧是一个冒险的选择，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会思考的智慧生物会本能的探索世界，而对虫族来说，他们不仅能在这个世界畅通无阻，甚至还能在畅通无阻的过程中吃掉一些小甜点，或者说，更多的东西。”
窃窃私语的专家小组停下议论，对诺亚道：“我们需要尽快给他们上课，让他们摆脱蒙昧状态，然后给虫族提供更多的食物，至少不会让他们饿到想去其他地方寻找“食物”。
一个投喂基站远远不够，我们需要补充投喂基站的数量。
还有更很重要的一点，我们需要给虫族提供更多的食物！或者说，垃圾。”
“地球这边的垃圾无法满足这么多投喂基站的需求，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也不足以如此高效率的完成那么多特殊垃圾的分类、整理以及运输的流程。”
诺亚闻弦而知其音：“你们需要帮助？这没问题，考虑到虫族的特殊情况，星联一定会很乐意……”
“不，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想谈一笔生意。”
诺亚难得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还没适应太空，就已经打算在太空中开设垃圾清理服务了？”
“从科技的角度来说，我们不具有为其他种族提供垃圾清理工作的硬件设施，但从科技之外的角度来说……我们有如此多数量的虫族，这就足够了。”
诺亚演算了一遍：“我们需要确认几个关键点。首先，这些垃圾从其他文明运过来，要放在哪？考虑到每个文明的科技水平不同，部分文明运来的垃圾可能会具有不可逆的污染属性以及强烈的毒性等特殊状态，你们应该不会想让这些垃圾就那样摆放在四方阵外吧？”
专家很淡定：“我们希望对方能对垃圾进行处理，确保垃圾抵达我们手上时是安全的——换句话说，我们只接受处理后的垃圾。所以，如何保证垃圾附带的污染和毒性不会到处蔓延，是他们需要思考的问题，而不是我们。”
诺亚明白了：“你们打算接手的不是普通垃圾，而是各类文明中无法彻底处理的那些特殊垃圾？”
换句话说，地球这边做的是独此一家的高端服务，就像对地球来说，核废料目前还没法处理一般。在不同文明中，总是存在一些暂时无法处理的特殊垃圾，这些特殊垃圾大多非常危险，只能日积月累的堆积在某个地方，偶尔想起来就觉得棘手。
对这类高端服务来说，这完全是卖方市场，别说只是把垃圾处理一遍了，处理十遍都没问题。
专家：“我们担心的是，虫族能不能消化这类垃圾。”
诺亚：“我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虫族几乎什么都吃。”
专家：“所以我们打算试一试。麻烦你跟星联沟通一下，通知其他智慧生物，就说我们打算试运行一下‘特殊垃圾清理服务’，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将特殊垃圾运送到四方阵外的指定位置。”
“试运行不收费，确定我们能处理掉他们提供的特殊垃圾之后，再讨论后续的收费问题。”
诺亚：“这样一来，虫族日常消耗的口粮有了，你们则找到了新的外汇收入方式……”
专家接过话茬：“其他文明也找到了解决一个大麻烦的捷径，这是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