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全息乐园24
这场突然召开的小会，其实算不上多突然。
这些“被邀请者”已经被观察了数天，专家小组对他们的情况一清二楚，后续要如何安排的相关预案更是不知道做了多少个了，文档全堆起来能有一人多高。
之所以突然将他们聚在一起开诚布公的详谈，主要是这些人的“异变过程”无比相似，在前两天出现一些不自知的异状，第三天不自知的异状发展到更进一步的地步，以至于收到各处汇报的专家小组最终决定紧急执行二号预案，在可控的情况下，摸索“超能力”的具体状况。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受到影响的“超能力者”，原因就更简单了，特殊种族又不只有生命树和银白色小船。
谢声跟郝云只是诸多跟特殊种族产生了联系的玩家中的一份子，因为“大纲文主角”这个身份得到了更为密切的关注，但不意味着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其他玩家跟外星生物深入互动。
事实上，因为外星玩家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没人能确凿的笃定到底有哪些玩家受到了影响。
不过所幸，他们中有“游戏管理员”，季汀问诺亚要了个代码，在数亿玩家中筛选出拥有“特殊天赋”以及“特殊状态”的玩家，然后在现实中点对点观察，将所有刚萌芽的“超能力者”一网打尽。
*
因为跟谢声多嘀咕了两句，郝云反而成了最后离开会议室的那个人。
她在专人带领下进了一旁的小房间，房间里的布局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加上投影仪和电脑，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屋内坐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一边划拉平板，一边写着什么，察觉门口的动静，抬头朝郝云的方向看了一眼，放下笔招呼郝云：“过来坐，我姓韩，你喊我韩姐就行。”
跟谢声不同，郝云来的路上压根没怎么紧张，即使见到了方才那个阵仗，她仍然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淡定。
听见对方这么说，郝云就坐到了她对面，伸手托腮，甜甜的朝韩姐一笑：“姐，你真好看。”
韩姐推了推眼镜，把自己正在看的内容朝郝云示意了下：“我看过了，你期末成绩不太理想，好几门课都只是刚好及格……”
郝云的笑容突然僵硬，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群体的气息，以至于条件反射的收回托腮的手，默默坐端正了。
韩姐还在继续：“我给你写了个书单，趁着还来得及，你先把学习进度捡起来……”
郝云绷不住了，她咳嗽一声，底气不足的问韩姐：“咱们不是来规划超能力的训练安排的……吗？”
韩姐放下平板，幽幽的叹了口气：“但你这成绩不行啊……”
这语气郝云太熟悉了，几乎以为自己不是在神秘庄严的“军事基地”，而是在学校办公室，接下来老师就该苦口婆心的跟她详细解析学习的重要性了。
郝云一激灵，回过神，匪夷所思：“当超能力者还有成绩要求？”
韩姐：“还是需要具有一定的科学常识以及知识储备的，不然你们没法对自己的能力有更清晰的认知，也没法彻底发挥它的作用。”
“比如说，你的能力……”说道这，韩姐询问郝云：“你对自己的能力有什么了解？”
为了表明自己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能力，郝云将之前的猜测跟自己的亲身体会融合在一起，和盘托出。
“我琢磨了下，我这个能力应该跟我的游戏角色最近获得的‘特殊状态’有点关系，所以理论上来说，我应该能变化自己的形态……”
说到这，郝云卡了下壳，她对游戏里的特殊状态的了解一部分来自人物面板的文字介绍，一部分来自打boss时的切身感受。
而前者只概括的描述了在该状态下，她能获得力量、体力以及速度的加成，后者则更虚无缥缈——至少郝云很清楚她眼下压根不可能做到游戏里那种地步。
事实上，如果真能做到游戏里那种程度，郝云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她可没忘记，游戏里的特殊状态带着时刻起效的负面影响，在没有加血回蓝的现实世界里，理智值归零的下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郝云灵光一闪：“我明白了，我现在最多让手指甲长长一点，即使再怎么训练，变形的程度也不太可能达到游戏里那么夸张，但如果我对人体构造有更清晰的了解的话，就能用最小的能量起到最大的效果。”
韩姐纠正道：“不止是人体构造，还有人体内各细胞的功能——我们怀疑你这个变形的能力本质上是对人体内部细胞的操纵和使用。”
“你在游戏里的使用方式非常粗糙和奢侈，但那是游戏，跟现实不能混为一谈。”
“你的‘超能力’可以理解为削弱了无数倍的游戏版本，它带来的影响被全方面削弱了，负面作用也下降了无数倍。我们目前对它了解程度有限，所以暂时还不能肯定这种削弱的力度到底有多大。”
“但可以肯定的是，超能力并不意味着无敌，相反，它带来的潜在威胁随时可能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乃至健康。”
郝云表情严肃了起来。
说实话，大部分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在发现自己突然拥有了超能力——哪怕这个超能力最多促进一下指甲快速生长，但那好歹也是超能力——大多会对自己产生某种错误认知。
比如说“我是天选之子”“我是故事的主角”之类的中二念头。
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时间清晰的意识到这背后的潜在隐患。
见郝云清楚了利弊，韩姐继续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建立在两个基本原则上，一个是保证你的安全，一个是摸清‘超能力’的作用以及使用方式。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需要你的配合，全方位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以及精神状况，确保能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进行有效干预和治疗。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证你一个人的安全。
这些珍贵的一手资料，将会成为之后的‘超能力者’发展和进步的基石。”
“在这个基础上，我会根据你的情况制定‘超能力’训练计划，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寻找如何用最少的能量起到最大的效果。”
说完这一长串，韩姐停顿了下，朝郝云投来视线：“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郝云眨了眨眼，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韩姐一边思考自己漏了什么‘私人问题’，一边示意她直接问。
郝云声音低了几分：“韩姐，你今年多大？”
韩姐楞了两秒，下意识的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二十七，怎么了？”
郝云已经猜到韩姐的年纪不会太大，毕竟她看起来就很年轻，但真听到这个确切的数字，郝云还是惊呆了：“这也太年轻了……”
她用星星眼盯着韩姐看：“姐，你刚才好专业，就那个感觉，我说不上来，好飒，好帅……”
韩姐沉默了两秒，低头看了眼郝云的个人资料，二十岁的小姑娘，还没离开校园，从小吃喝不愁……有点傻白甜也很正常。
郝云吐露了一堆溢美之词，实在按捺不住，往前趴了一截，拉近她跟韩姐的距离：“姐，咱们合个影吧。”
等合完影，她又摸出手机：“姐，咱们加个微信吧。”
等加完微信，她又点开了X博：“姐，你有X博吗？我们互粉一下呗……”
韩姐坚定的拒绝了她的得寸进尺，并将不知不觉贴到自己身旁的郝云推回桌子对面，捡回了专业素养：“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是说，跟‘超能力’有关的其他问题。”
郝云把手机塞回口袋，认真思考了许久，才抛出了一个问题：“那要是学习成绩没提高的话，还能进超能力者大队吗？”
韩姐：“超能力者大队的具体框架还没定下来，至于考核内容……应该会综合多方面的因素，目前，我也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那那个超能力者大队的负责人，”郝云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姐的表情：“叫季汀的那个，他也是超能力者吗？”
韩姐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定义：“勉强算是。”
郝云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他跟我们的情况一样吗？”
韩姐盯着郝云看了许久，看得郝云目光飘忽，才反问道：“怎么？你觉得他跟你们的情况不一样？”
见郝云目光一转，韩姐敲了敲桌子：“说实话。”
郝云老老实实道：“我觉得他怪怪的。”
韩姐示意郝云继续。
“感觉很亲近，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觉得，我可能受到了什么外在影响，”郝云有些苦恼的道：“我本来怀疑他的超能力可能是增加魅力之类的，但我刚才试探了下，其他人的语气都很正常，所以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大问题。”
韩姐看了眼郝云的档案，把傻白甜那行评价给划掉了。
郝云还在继续，用年轻人特有的语气，兴奋中带着几分紧张：“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坏人？”
韩姐盯着自己刚划掉的评语，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它重新添回去。
犹豫了片刻，韩姐反问郝云：“那你就不怕我也是坏人？或者说我们都是坏人？”
郝云笃定道：“不可能。我从小认人就准，姐，你一看就是好人。”
韩姐一边在个人资料上写了一长串，一边继续道：“所以你觉得季汀是坏人？”
“我这不是看不透吗？”郝云有些懊恼：“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咱们得重视起来，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家伙要么是大好人，要么是大坏蛋，我觉得大坏蛋的概率更大，说不定他就是幕后黑手之类的。”
【感知敏锐，心思细腻，判断准确，偶有天真之语，但恰到好处，性格活泼外向，擅长与人交流，推荐重点培养，可作队长。】
韩姐写完最后这行评语，朝郝云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向上级汇报的，你放心吧。”
见韩姐没有不当回事，郝云松了口气。
韩姐收起资料，堆成整齐的一叠，递给郝云。
“聊得差不多了，这些资料你帮我拿到走廊尽头那边的资料室去吧，得归档才行。然后再去后勤那边领一下房卡和手机，之后的日常安排我会通过手机通知你。”
郝云接过那叠资料，又听见韩姐道：“对了，这里是军事重地，有些地方你们不能去，别乱跑，记得问后勤要张地图。”
郝云迭声应下，反应过来了：“怎么还发手机？”
韩姐：“主要是联系起来方便，而且安全性比较高，你们自己带的手机之后就尽量不要用了，免得出现信息泄露的情况。”
郝云解开疑惑，抱着资料出了门。
没走两步就见到了熟人，她朝谢声挥了挥手，因为建筑内太过安静，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这么巧，你也去还资料？”
谢声看了眼满脸兴奋的郝云，有些不解：“你怎么这么高兴？”
郝云摸出手机，给谢声看合照：“怎么样，漂亮吧。她人可好了，又漂亮又专业，我还加到微信了呢！”
谢声扫了眼合照，非常羡慕郝云的运气，他压低声音，跟郝云吐槽道：“我的引导员长的特别像我高中的教导主任，一开口就是让我保持现在的学习成绩……”
郝云听着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谢声道：“你的引导员，有没有在你的资料上写东西？我看韩姐写了一长串，说不定是他们对我们的评价之类的。”
谢声看了眼郝云抱在手上的资料，警惕了起来：“你不会想偷看吧？”
郝云长吁短叹：“你也太天真了。”
谢声：“那你的意思是？”
郝云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没人路过，才鬼鬼祟祟的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耳语道：“这明显就是对我们的考验啊！不然这么近的一段距离，她干嘛不自己去？非得让我把我自己的资料送过去？”
郝云看了眼手上的资料，补充道：“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密封措施的情况下。”
谢声萌生了新的疑惑：“可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这种考验是不是太……粗暴了一点？”
郝云冒出了问号，仰头环顾四周，没见到一个摄像头：“哪有监控？”
谢声按下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别表现的那么明显，你前面四十五角的位置，后方七十度角的位置，还有左边……”
郝云低着头，隐晦的扫了一圈，大惊：“那不都是普普通通的灯和摆件吗？”
她说完，跟谢声对视了两秒，明白了，问道：“你的超能力是不是增加感知……不对啊，你在游戏里获得的特殊天赋不是自然之子吗？那按理来说，你的超能力应该是植物这方面的，才对吧？”
谢声：“天生的，我对监控之类的东西比较敏锐。”
郝云“哦”了一声，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一般，惊讶道：“我运气好也是天生的诶。”
谢声跟郝云一起朝资料室走去，将手上的资料交给资料室的管理员后，准备一起去后勤部，才刚走出资料室的大门，忽而远远瞥见，阴影处似乎有人正在翻看手上的东西。
郝云跟谢声对视了一眼，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
食堂。
郝云跟谢声打好饭，正端着餐盘找位置时，郝云突然拽了下谢声，朝某个方向示意了下。
谢声投去视线，只见之前被介绍过的，超能力大队的负责人，正朝楼上走去，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对方脚步一顿，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眼，然后继续上楼，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等人走了，郝云随便找了个角落，把餐盘一放，压低声音把她对季汀的猜测重复了一遍。
谢声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说完，然后点评道：“那他肯定是大好人。”
郝云咬了口鸡腿，含混道：“依据呢？”
“你想想，对方得是什么级别的存在，才能连超能力都还没搞清楚，就被定下来当负责人了？”谢声喝了口汤，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他是好人。”
郝云：“又是你那天生的敏锐感知？”
说道这，郝云的念头突然跳跃：“等会，如果你这个感知靠谱的话，你记不记得你之前说的那个猜测？”
谢声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她指的是哪一个猜测。
郝云急切的道：“就是那些特殊种族可能不是NPC的那个猜测啊！”
谢声刚夹起一块五花肉，闻言没拿稳筷子，肉又掉了回去。
另一个声音插入了对话：“说什么呢？”
郝云正处于极度震撼中，下意识的道：“外星人……”她目光一斜，韩姐和板着脸的教导主任映入视线，忙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饭？”
“没那么巧，就是专程来找你们的，”韩姐似笑非笑的道：“我跟陆哥商量了下，趁着你们刚来，带你们认认路，顺便把白天没说完的东西补充一下。”
谢声三两口吃完了红烧肉，又示意了下郝云，郝急忙啃完手上的鸡腿，一头雾水的跟上了韩姐他们。
郝云回过了神：“姐，不是有地图吗？怎么还要专门认路？”
韩姐带着他们走出食堂，迎着微风和夕阳，边走边道：“你们这次来的人不少，我们打算分派两个小组长，帮着跑跑腿，维持一下秩序……”
郝云闻弦而知其音，立马起范：“其实我也没那么优秀……”
韩姐忽略了她的话，继续道：“所以先带你们去没人带着进不去的地方看看。”
她说着，停在另一幢建筑前，一边在门上刷卡刷指纹刷瞳孔，一边继续道：“比如说魔法研究协会。”
郝云抬头看了眼这个平平无奇的建筑，转过了一堆念头，最后干巴巴道：“姐，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魔法研究协会？”
大门打开，声潮扑面而来。
捧着书的人群、争论不休的人群、拿着泡面直勾勾盯着黑板看的人群一并涌入他们的视线。
韩姐这才听见郝云问了什么般，给出肯定答复：“没错，就是你猜的那个魔法研究协会。”
陆哥在一旁补充道：“这里主要负责编纂教科资料、讨论培训的具体安排、探讨魔法框架等，一般情况下应该跟你们没太大关系，不过后续可能会安排一两节魔法框架相关的课程……”
因为陆哥具有教导主任的威严，郝云老老实实的听完这一长串，才小心翼翼的发问：“我有个小问题，编纂教科资料、讨论培训的具体安排跟魔法研究协会有什么关系？”
韩姐接过话茬：“这个教科资料和培训内容跟你们没关系……算了，你们跟我来。”
韩姐带着他们绕到了教室前。
跟一般课堂不同的是，这个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们普遍都已经不年轻了，脸上充斥着岁月和教育的痕迹——一看就是学校里常见的优秀老师。
郝云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五三都出来了，考试安排肯定得赶紧跟上，不然五三不白出了？”
韩姐：“关于魔法框架这部分，之后会陆续在各地基层落实，跟义务教育相结合，普及到日常生活之中。”
郝云眨了眨眼，拿胳膊捅了下谢声。
谢声斟酌了下词：“这个全息游戏……是不是不太对劲？从你们说的内容来看，它对现实产生了全方位的影响。”谢声停顿了下，见韩姐他们没有打断他的话，大胆猜测道：“这是不是就是之前传说的跟C国合作的外星文明的产物？”
郝云咳嗽了一声，暗示道：“比如说游戏里的NPC什么的……”
韩姐淡定的道：“这么猜也没什么问题，确实有部分NPC是外星生物扮演的。”
郝云瞳孔地震，跟谢声对了下眼神：“所以，那些特殊种族真是外星人？”
韩姐贴心纠正道：“是外星玩家。”
“外星……玩家？”
陆哥接过话茬：“全息游戏在太空同步发售，销量不错，外星玩家数量一直在稳定增长……”
郝云跟谢声面面相觑。
“外星人也是智慧生物，”韩姐淡定的道：“针对此类情况，我国有一部《外星生物保护权益法案》，保障智慧生物跟人类享有同等的权利，拒绝种族歧视，从你我做起。”
啊……这……
震撼过度，郝云木愣愣的道：“谢声，你成绩比我好，你记不记得有这部法案？”
谢声摇头。
“内部法案，等情况明了之后，会第一时间公布……”韩姐停顿了下，笑着道：“应该快了，我听说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已经有眉目了，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公开人类移民计划了。”
郝云继续大惊：“还有人类移民计划？！”
“走出地球，走向太空，与外星文明接轨，是暂定的发展方针……”
谢声咽了口口水，在如此多惊人消息的冲击下，显得无比乖巧：“我明白了，超能力只是大战略里一小部分，充其量只能算时代浪潮里的一朵小浪花。”
郝云也明白了：“我们一定好好学习，保证不拖国家的后腿，为走出太空做贡献。”
陆哥语气平静：“别紧张，我们就是来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到时候你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别随随便便就想撂担子。”
韩姐打趣道：“时代浪潮，来势汹汹，可别被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