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宫12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

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声音，白大褂们迅速进入了忙碌状态，绕着病人团团转。

季汀在医疗室外，远程跟专家小组沟通昨晚发生的事。

在获知陆晓返回‘现实’后，专家小组中响起了嗡嗡嗡的讨论声，一时间“意识”和“存在”这两个词满天乱飞。

季汀甚至听到了一个“说不定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同样只是另一本小说”的猜测，可见陆晓返回“现实”，对专家小组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见他们一时半会顾不上自己，季汀干脆戳了戳小号发光鸡蛋：“这算不算庸人自扰？”

【叩问己身，是人类对自身存在意义的永恒追寻，算不上庸人自扰，倒不如说你对此没有反应更奇怪。】

季汀语气沧桑：“我写的小说都能变成异常事件，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也是，如果你的心脏太过脆弱的话，世界可能会远比现在更热闹。】

季汀耐心的等了一会，专家小组的争论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激烈，他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哲学辩论。

“我觉得可以将陆晓所在的‘现实’当成另一个小世界。没必要探究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毕竟，06号异常事件遵循的是唯心主义的修仙世界观。也可以说是，我思故我在。”

【对他们来说，我们是幻境，对我们来说，他们是从故事里延伸出来的后续剧情，扯平了。】

【这么一想，季汀只能通过‘天枢’看到‘现实’里的故事这一点，也确实很像是看连载小说。就是不够完整，只能跳着看部分片段剧情。】

【要不季汀你跟‘天枢’反应一下？让它直接把整个故事显示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做正版读者，付费阅读。】

季汀：“之前不是试过了吗？‘天枢’没法沟通，也没法互动，只会在某些特殊时候呈现出部分剧情，看完就消失了。”

【这就是修仙世界中那些‘法器’‘仙器’跟智能生命最大的不同，它们只是死板的工具，没法跟我相比。】

总觉得主神好像是在炫耀，又好像是在拉踩……

季汀不走心的夸了它一句：“没错，主神确实很能干。它发的那份压缩文件你们收到了吗？”

“我们已经在加快人手分析这些符篆和阵法了，如果能总结出什么的话，也方便我们构建其他的灵气使用方式。”

这倒不是专家小组不信任主神，而是主神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了，受限于唯心主义跟唯物主义之间的巨大差异，他只能在那些阵法和符篆的基础上进行简化和倒推，没法创造新的灵气使用方式。

“不过这些简化版本的符篆和阵法可以让第一批‘修仙者’先学起来。天宫现在还没法住人。原定对天宫进行装修的劳动力又跑了，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不过因为天宫的特殊性，那批新人有充足的尝试空间，刚好可以边学边教，教完直接上岗。”

季汀叹为观止，要说黑还得是专家小组，连皮带骨全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发挥那批‘修仙者’的最大价值。

季汀想了想，问道：“主神后续那些关于修仙者、修仙界的安排……”

“非常详细的规划，我们针对性的进行了调整，等具体计划出来后，会第一时间发给你。”

季汀还想说些什么，紧闭的病房门打开了，一大群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季汀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张琛的情况怎么样？”

“身体各方面的数据一切正常，没找到病人昏迷的原因……”医生抽出一张检测报告，百思不得其解：“我看过他两个礼拜前的体检数据，他是怎么在短短两个礼拜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的？单看检测报告，他的身体素质甚至超过了专业人士。”

“之前的治疗记录，说他眼睛里存在不明物质，但从刚才的检测来看，他的眼睛一切正常，不存在不明生物。”

医生说完后，推了推眼镜：“要不顺便给你也做个体检？我记得你体内也有不明生物？”

季汀同意了，一边配合医生检测，一边看主神屏幕上浮现出的文字。

【这是03号异常事件跟06号异常事件的世界观融合后的具体影响，修仙世界观把它的存在合理化了，所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科学无法检测的‘正常’。】

【但我猜，使用灵气进行检测，依旧能检测出问题。只不过那属于‘修仙’的范畴，我们目前还无法做到。】

体检结束，季汀拿到了他的体检报告，跟之前一样，没有变化。

医生看着病例，喃喃自语：“奇怪，你体内的不明生物依旧能检测出来……”

季汀并不意外：“我还没引气入体，严格来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确认张琛身体没有问题，不明原因的昏迷无法通过其他方式唤醒后，忙碌的医疗人员就撤退了。

季汀也没闲着，他带着完成了学前培训的‘学生’进入天宫，准备带他们体验‘修仙’的感觉。

本来原定安排是让专业人士陆晓对他们进行教学，但鉴于陆晓昨晚跑路了，没有专业人士进行指导，季汀就只能按照专家小组的办法来试一试了。

主殿前的巨大平台，一半被白鹤占据着，一半堆满了桌椅板凳，只给人群留出了小块落脚之地。

土夫子们仍处于世界观被颠覆后的震惊中，来到仙山上后，看啥都充满了好奇，见到宏伟的建筑群后，爆发出了惊叹，甚至出于职业习惯给它们断了下年代。

结果谁也没说服谁，反而吵成了一团，佘山跟佘浪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在热闹的土夫子身旁，站着纪律井然的队伍，周海跟吴煜混在其中不怎么显眼。

“季老先生，咱们接下来要干嘛？”佘浪撸起袖子，表现欲强烈：“是不是要搬桌子？我听说这些房子里头都空着，连家具都没有。”

侯三爷跟佘浪哥两好的站在一起，佘浪话音刚落，他立马接上了话茬：“来之前，专家说我们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那宿舍怎么分？是不是大通铺？”

季汀：“现在条件有限，这里什么都缺，所以大家要做好用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的准备。”

侯三爷压低声音对佘浪道：“我看左边那个椅子不错，等会季老先生一让搬，咱们就上。”

佘浪压低声音道：“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侯三爷压低声音道：“你看来了多少人，再看看这桌椅板凳的数量，最后肯定不够分。”

佘浪恍然，盯着自己瞧好的桌椅板凳做好了战斗准备。

其他土夫子的反应也跟他们差不多，这些人多精啊，眼睛一扫一瞥就发现数量上的不对等。

土夫子等着季老先生一声令下就冲出去瓜分桌椅板凳，但季老先生没按常理出牌，他让众人就地坐好，巨大屏幕投射在空中，浮现出基础阵法“聚灵阵”。

阵法的构建方式以动图的形式呈现在上方，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解释，从该阵法的原理到聚灵阵的作用，再到阵法中的每个结构具有的功能，就像一道解题过程，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屏幕中。

看到这个大屏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你们要学的第一个阵法，具体的内容都在屏幕上。你们可以选择你们喜欢的任何形式，只要确保聚灵阵成功运转就行。”

聚灵阵是修仙新时代最基础的阵法之一，适用于各种场所，而在主神对它进行推导和简化后，衍生出了数种不同功能的版本，在符篆和阵法上达成了共通。

【重要的是如何使用灵气，而不是被使用灵气的方式所局限，符篆和阵法从本质上来说，都是相同的作用，只是通过不同的呈现形式，演化出了不同的灵气使用方式。】

众人盯着屏幕陷入了苦思冥想的状态，土夫子们纷纷发扬创新意识，白鹤的毛、飘落的树叶、随处可见的石头都成为了他们手里的工具，试图摆出聚灵阵。

摆出聚灵阵很简单，作为最基础的阵法，它的结构简洁明了，但激活聚灵阵，让它变成真正的阵法才是问题所在。

唯有灵气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些人虽然感知到了灵气，但尚未完成引气入体，更不要说用灵气引导聚灵阵成型了。

如果陆晓在场，一定会诚恳的告诉季汀，他们这种教学模式，简直是一上来就让小学生解应用题，对没有接受过基础教育的小学生来说，堪称地狱级别的难度。

但奈何他不在场，所以这批学生盯着屏幕上的聚灵阵陷入了怎么都没法成功的困境中。

天色渐渐黯淡，依旧没人成功激活聚灵阵。

季汀在抓紧时间补课，翻阅厚厚的相关资料，抽空看了眼天色，感受仙山上适宜的温度，朝盯着他看了半天的佘浪招了招手。

佘浪快乐的跑到了季老先生旁边，满怀期待。

“那边的大殿里有被子，你叫几个人去把被子搬到这来。”

佘浪有种不祥的预感：“搬到这里？咱们晚上睡哪？”

“大通铺啊，”季汀比划了下广场上这片狭隘的空地：“这个天气睡在室外别有一番滋味……”

佘浪嘴巴张张合合，迫于季老先生的威慑力，没敢对这个睡觉地点提出质疑，转而提起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还没吃晚饭……”

季汀露出“差点忘了”的表情，指了指广场外郁郁葱葱的树林：“看到那片林子了吗？”

佘浪点头。

季汀动情的道：“大自然就是一座天然宝库，到处都是美食佳肴，只看你们能不能发现……”见佘浪表情呆滞，季汀于心不忍，补充了半句：“山下有条小溪，鱼群肥硕，很好抓。”

佘浪跟季汀对视片刻，确认季老先生是认真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咱们修仙还要学怎么野外求生？”

“其实本来没有的，”季汀如实道：“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从外头送东西过来又麻烦，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们了……”

说道这里，季汀朝盯着他看的吴煜他们招了招手。

吴煜跟周海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听见季汀道：“你们记得建个厕所，位置放远点。垃圾不要乱扔，叫人维护好这里的卫生……”

吴煜听到这，忙把这支队伍的队长拉了过来，一起旁听。

“山下有条河，取水应该不成问题，安排好取水的频率，毕竟下山上山也费力气……”

季汀说了一大堆，全围绕着如何荒野求生展开。

听到最后，佘浪期期艾艾的问季汀：“这种生活模式得坚持多久啊？”

季汀爽快的给出了答案：“等你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学习，学会那几个简单的阵法之后，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吴煜精神一振：“下一个阶段是什么？”

季汀环顾占地面积辽阔的建筑群，意味深长道：“用双手创造美好的学习环境，学以致用，在建筑群的对应区域布置对应的阵法，方便你们日常起居。”

见众人一脸震惊，季汀语重心长的道：“创业初期，情况比较艰难也是难免的……”

吴煜反应了过来：“所以，我们得靠‘仙法’让这里变得能住人？”

季汀欣慰的点头：“‘装修’图纸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那样，在对应区域激活不同的阵法，确保它能起效就行。”

图纸是由主神反复演算后的最优解，使用的阵法和符篆都是最基础的。

但对对这些至今还没学会“聚灵阵”的新生来说，听起来简直像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我还是去搬被子吧。”佘浪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管明天怎么样，起码他们今天得把睡觉的地方整理出来。

于是，人群各自忙碌了起来。

土夫子们忙着搬被子，秩序井然的队伍则分成了数只小队，迅速做好了野外求生的专业准备，用树枝编出一堆篮子，又用自带的武器砍树准备做木桶……

对他们来说，野外求生的难度几近于无，这么一会的功夫，连简易厕所的位置都选好了。

“他们在忙什么？”

“忙着野外求生呢……”话一出口，季汀反应过来，看了眼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张琛：“你醒了？”

“他们说你在忙，让我直接过来找你，”张琛把手上的盒饭递给他，视线掠过季汀，停在醒目的大屏幕上：“聚灵阵？”

季汀打开盒饭，边吃边道：“最基础的授课内容，看着怎么样？”

季汀看了眼张琛，他眼睛上的纱布规规矩矩的，看不出之前活泼的模样。

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季汀刨了两口米饭，想道，简直就像整个人都升华了一般。

张琛没多看，在大屏幕上稍稍停顿，就收回了视线：“挺简单的。”

季汀三两口吃完盒饭，问起了正事：“陆晓说你灵气暴动的时候，修为一直在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只手能打几个我？”

张琛表情古怪了一瞬：“别说一只手了，我整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你。”

张琛指了指忙碌的人群：“微弱的烛光。”然后指了指主殿的方向：“朦胧的星光。”接着示意了一下不在场的陆晓：“燃烧的火炬。”

最后指了指季汀：“太阳，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季汀大概能理解这是张琛看到的不同的气的颜色，他不理解的是：“这些光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是灵气的话，那我还没引气入体，你也不可能看到太阳。”

张琛不急不缓的道：“是因，是果，是万物。”

好家伙，这天眼一升级，他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季汀也能理解，不是他不想解释清楚，而是他没法给出一个精准的概念，只能用他能理解的词汇去形容。

季汀换了个问题：“你在灵气暴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张琛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空，黑夜逐渐笼罩了天宫，天宫里的夜晚看不到星河，就像蒙上了一块黑布，这毕竟不是真实世界里的夜晚。

“你看到了吗？”张琛轻声道：“星河璀璨，太美了。”

季汀心里咯噔了下，觉得张琛像是要朝神棍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所幸张琛只感叹了一小会，就说起了人话：“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季汀掏出主神：“放个小点的屏幕，别吓到其他人。”

主神心领神会，弹出一个小小的屏幕，屏幕上方赫然就是那个复杂的图案。

张琛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盯着这个图形看了两秒，眼睑下方落下两条血泪，吓得季汀立马把小号发光鸡蛋给揣了回去。

张琛伸手遮住眼睛：“支持天宫运转的完整阵法。”

【天宫的主控制台？那玩意长这样？这也太不科学了。】

【我果然没法跟修仙世界玩到一起。】

“它蕴含了创造一个世界的根本法则，对尚未抵达那个阶段的修仙者而言，即使只是看上一眼，都有可能导致灵气失控。”

季汀如实阐述事实：“你那天绕着主殿走了一万多步。”

“我在尝试将它拼凑完整，在拼凑出了完整阵法后，我就陷入了灵气暴动。”张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过因祸得福，凭借将它拼凑完整的过程中得到的灵感，我控制住了暴动的灵气。然后凭借境界的提升，控制住了我的眼睛，我现在能看到的东西比之前更多，准确来说，是我看到的世界终于变成了我能理解的模样。”

季汀闻言，精神一振，将灵气溢出对世界造成10%影响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张琛总结：“所以，你想让我来看看要怎么把握住灵气溢出的临界点，确保对外界的影响程度能达到刚刚好的地步？”

【我们需要更精准的数据，不能贸然尝试‘差不多’的说法。】

【我建议先通过实验来把控10%灵气含量的具体状况，重复实验确认无误后，再在地球进行最终测试。】

主神弹出步骤详细的试验计划和对照组计划。

实验地点：小世界，实验过程：进行重复实验，实验目标：确认“10%”这个灵气含量的临界点。

这份详细的试验计划说服了季汀，也说服了专家小组。

为了安全起见，专家小组特地抽调了一批人保护张琛的安全。

目送张琛从主神空间进入其他小世界后，季汀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古墓里出现了外来者，对方凭空出现，脚踩飞剑，疑似来自陆晓所在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