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宫06
在佘浪二十几年人生中，见过各种匪夷所思的场景，还曾数次跟死亡插肩而过，但他一直觉得世界挺正常的。
直到今天，他的世界观突然崩塌了。
“哆啦A梦？！”佘浪条件反射的拿起手机抓拍了张照片，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里！为什么！会有！哆啦A梦！
古墓底下出现“桃花源”也就算了，佘浪全当自己又双叒叕看到了幻觉，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出现一个活蹦乱跳的哆啦A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正在跟陆晓沟通的季汀后知后觉的扭头，发现不仅佘浪一脸怀疑的站在帐篷门口，其他养伤的土夫子都僵立在原地，满脸写着震惊。
这一幕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太超前了。
但季汀没时间空等他们慢慢适应即将骤变的世界了——连灵气都要复苏了，看见哆啦A梦不也很正常吗？
僵立在原地的众人没有这个思想觉悟，他们合理怀疑：营地被粽子偷袭了，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反正，遇事不决，都是幻觉，这个思维模式能解决土夫子人生中大部分难以解释的问题。
不过那是过去了，《都市传奇》跟《灵气复苏》的世界观开始融合后，注定了那些能用科学和幻觉解释的东西，眼下都变成了没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
所以，季汀毫无包袱的抬手跟佘浪他们打了个招呼：“出来散步？”
佘浪缓慢转头，跟世界观破碎的土夫子们对视了一眼，又“咔咔咔”的转过头，看着笑容灿烂的哆啦A梦，魂不守舍的道：“对，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季汀：“那你们继续散步，我带哆啦A梦去墓里看看。”
见季老先生跟哆啦A梦朝墓室入口的方向走去，佘浪脑海里万马奔腾，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出口了：“那真是哆啦A梦？！”
听到自己的名字，哆啦A梦高高兴兴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来自22世纪的猫形机器人，哆啦A梦！”
“你好……”不对，这是打招呼的时候吗？佘浪：“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哆啦A梦？”
季汀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主墓室一直打不开，我琢磨着哆啦A梦可能可以帮上点忙，所以就叫他过来了。”
真是非常合理的逻辑呢。
佘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磨磨蹭蹭的跟上了季汀，强行挤出了个笑：“刚好我也想看看主墓室现在怎么样了，咱们一起吧。”
季汀没意见，反正他带着哆啦A梦这么大个目标，拖油瓶绝对不止佘浪一个。
果不其然，季汀身后很快缀了一堆怀疑世界的土夫子。
即使是知晓部分详情的施工队也盯着哆啦A梦看直了眼，如坠梦中。
正在讨论怎么打开主墓室的佘山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张琛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因为陆晓的建议，他最近一直呆在古墓，时不时给佘山他们帮个忙，偶尔帮陆晓照看一下生机勃勃的田地。
所以，乌泱泱的人群出现时，张琛率先察觉到了动静，他从田地里直起腰，盯着人群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人群靠近的动静同样吸引了土夫子们的注意，世界突然按下暂停键，人群僵立在原地，木愣愣的看着这支奇怪队伍靠近。
张琛一直在循环一个动作，揉眼睛，看一眼人群，再揉眼睛，再看一眼人群……
等季汀走到他面前，张琛颤悠悠道：“我的眼睛好像真出了问题。”
季汀熟门熟路的解释道：“你看到了哆啦A梦？放心，这不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哆啦A梦？”张琛揉眼睛的动作一顿，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前方的人群道：“哪有哆啦A梦。”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在人群中投入炸弹，恍惚一路的土夫子们几乎一瞬间，连蹦带跳的跟蓝胖子拉开了距离。
佘浪半是庆幸，半是失望的道：“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幻觉！现实里怎么可能出现哆啦A梦呢！”不过好歹他的世界观可以重新拼凑起来，不用再怀疑人生了。
季汀：“你没看到哆啦A梦？那你看到什么了？”
张琛：“一团雾，灰蒙蒙的，没有固定形态，看起来像粽子，但粽子在我眼里没有颜色。”
这个形容像是张琛直接看到了概念生物的本体。
张琛还没说完：“不过我揉眼睛，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我看到了别的……”他瞄了眼季老先生：“您身上也出现了‘气’。”
陆晓立马精神了，挤到张琛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是什么色？亮不亮？”
张琛往后退了一步，跟他们拉开距离，眼眶红了一圈，生理性的泪水直往下流，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将那些闪瞎眼的光拒之门外。
张琛一边擦眼泪，一边如实的转述他的感受：“白光太亮了，整个墓室都被照亮了。”
陆晓给季汀竖了个大拇指，洋洋得意的像是他才是那个被夸的人。
不过在陆晓眼里，或许事实确实如此，毕竟这可是他亲手捏出来的“主角”。
季汀的注意力不在这一点上——他有多特殊这一点被重复的次数已经足够多了——他关注的是另一点：“你能看到其他人身上的‘气’了？”
张琛摇头：“除了您跟他之外，我还没看到过其他人身上存在‘气’。”
季汀有些疑惑：“如果你看到的是灵气的话，那难不成我体内有那么多灵气？”
“我的‘气’跟主墓室的里的‘气’相比，哪一个更亮？”
这对张琛来说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判断题，他捂着至今还在生理性落泪的眼睛，指了指季汀的方向。
季汀扭头去看陆晓。
陆晓挠了挠头，回归了理智：“我没在你身上察觉到灵气波动，按理来说，就算你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比主墓室里的东西汇聚更多灵气吧？”
季汀：“除非他看到的‘气’不止灵气。也就是说，我身上的光，可能是另一种东西。”
陆晓赞同这个猜测：“一定是他的金手指升级了，能看到更多东西了……而且他还看到哆啦A梦是一团雾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太好解释，季汀搪塞道：“等之后有空，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你就明白了。”
说完之后，季汀朝主墓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晓落在后头，一边给张琛带路，一边小声跟他道：“看来这天眼也有弊端，太容易被强光刺激了。”
张琛闭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陆晓，闻言露出了个笑：“但很有意思。”
陆晓一愣，扭头去看张琛。
张琛道：“我喜欢新鲜的东西。”
虽然在这些异常事件中，张琛的存在感不强，但一个能闯进陌生领域，并接连下墓的年轻人，绝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普通人。
他向往挑战和刺激，而在《都市传奇》的世界观中，最刺激的莫过于跟粽子近距离接触。
但现在，世界观融合，一切都升级了。
陆晓：“看来咱们刚好相反，我最不喜欢新东西了，我就喜欢一切维持着原本的模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要是这个原本的模样里没有考试和上班就更好了。
陆晓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想起了他提起话题的初衷：“哦，对了，你要是对这个情况感到苦恼的话，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张琛朝他的方向侧头，试探着睁了睁眼睛，一片白光中夹杂着璀璨金光以及微弱的红绿色。
他唰的一下落下两道泪，立马闭上了眼睛。
“什么办法？”
陆晓同情极了：“你跟我学习一下怎么控制灵气吧。”
正在跟佘山对话的季汀耳朵一动，停下了话。
陆晓浑然不觉，还在跟张琛“窃窃私语”：“你开了天眼，又在天宫中心区域待了这么久，已经受到了灵气影响，跟我学怎么控制灵气，说不定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呢？”
张琛沉默了两秒：“所以，你果然是仙人。”
陆晓眼前一黑：“仙人就仙人吧，只要你们别再找我要长生不老的仙丹就行。这玩意违反修仙史观，往小了说，一旦被学校发现那就是一个开除套餐，往大了说，容易招心魔。”
听到这，季汀恍然想起那一大堆课本里，似乎有本专业课的名字叫做《科学修行新史观》。
不愧是C国，严抓紧抓思想建设，丝毫不给学生思想滑坡的机会。
听完重点，季汀转过头，接着对佘山道：“我打算用其他方式进入主墓室。”
佘山盯着哆啦A梦看：“这个其他方法……不会是指哆啦A梦吧？”
他跟所有第一次看到哆啦A梦的普通人一样，眼下满脑子都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哆啦A梦。
季汀理解他们的恍神：“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哆啦A梦从四次元口袋里把任意门拿了出来，往地上一放：“那我们走吧。”
粉红色大门被圆手推开，无边无际的光从门里溢出。
在场众人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就像是错觉一般，铺天盖地的光消失了，露出了门后的场景。
陆晓抖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么强的灵气波动……”
他的视线落在门后，慢慢张大了嘴。
比他更激动的是另一位，季汀手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信息提示。
门后没有棺椁，没有边界，白茫茫的空间中飘着数座仙山，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季汀看了眼占地面积大约一百多个平方的主墓室，又看了眼“仙境”，陷入了深思。
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神奇的仙术？一百多个平方的主墓室是怎么容纳这么辽阔的仙境的？
让人们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的，是那扇被重新关上的门。
任意门合上后，熟悉的世界一如既往，于是众人拾回理智，现场响起一片喧哗的议论声。
季汀摸出手机，看了眼主神发的消息。
【它真好看！我喜欢！】
【我要把我的工作地点转移到这个天宫中！这是我的合理需求，我已经给他们打报告了！】
【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的天宫，上古仙人留下的遗产，我们之前的判断还是太保守了，这里可不止有修炼秘籍。】
【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带队去探索天宫啊。】
天宫肯定要探索，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做好准备。
土夫子们紧急加了一节《关于正确认知灵气复苏》的新课，季汀再次跟专家小组沟通起了天宫的问题，只不过这次，陆晓也在场旁听，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给予了诸多建议——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眼下能使用灵气的只有陆晓一个，不具有可行性。
最后，主神闪亮登场，发挥了他作为金手指应有的作用。
【根据我对天宫的建模解析来看，那类似于C国的‘芥子空间’，自成一个小世界，依照特定规则运转。换句话说，你们不能用习以为常的常识来代入天宫里的一切。】
主神在上方屏幕上投影出方才惊鸿一瞥中看到的天宫——数据和特殊运算法则剥除了天宫虚无缥缈的外在，用冰冷的运算结果告知了残酷现实。
一旦季汀他们迈过任意门，就会直坠云端，当场摔死。
主神还补充了其他信息。
【从画面上来看，仙山离的很近，但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比你们想的更遥远。】
【更何况，我怀疑天宫内部不遵守物理法则，用正常方式没法靠近这些仙山。】
【这毕竟是远古仙人的手笔，他们挑选的目标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极限，而是修仙者能做到的极限。换句话说，我怀疑天宫中布置了层层阵法，目的就是为难后来者。】
季汀冒出了疑惑：“如果远古仙人留下天宫，是为了让后来者能求仙问道的话，那他应该降低难度才对，把天宫布置的这么危险，普通人怎么求仙问道？”
【两种可能，一，远古仙人眼里的普通人，跟我们眼里的普通人不同，二，打开天宫，获取天宫中的东西，不属于求仙问道的必要条件。】
【按照陆晓之前的说法，古墓在数十年后毁于一旦，没传出关于天宫更详细的情报，极大的可能是在‘现实’中它没有被打开，但灵气复苏依旧完成了使命。】
季汀明白了：“要是他们没打算让后来者打开天宫的话，那干嘛还要弄个天宫出来？”
【为了在末法时代酝酿出第一缕灵气——我猜达成这一点，需要极其复杂的布置，所以才会有天宫的存在。】
【除此之外，我还在网上收集了所有与“修真”“修仙”相关的内容，其中频繁提到了一个词，机缘。或许这是天宫之所以存在的第二个意义。】
【远古仙人并不是没打算让后来者打开天宫，只是打开天宫的要求十分苛刻。】
“机缘？”季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梢微皱：“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解决天宫里的各种限制。”
【很简单。我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首先，打开任意门，然后，把我丢进去，最后，关上任意门。】
专家小组不由鼓起了掌：“确实是个绝妙的计划！”
陆晓正兴致勃勃的在看热闹，对这个神奇走向接受良好，甚至还想看看它能有多离谱的展开。
唯有季汀陷入了沉思：“这个计划妙在哪？”
专家小组的成员为季汀解释道：“主神跟我们不同，他能在时空流里穿梭，而恰好，天宫的本质就是一个独立空间。”
【我打算跟它建立联系，这样你们就能通过我的通道顺利进出天宫，我也能把我的工作岗位搬到这里来，一举两得，双赢！】
季汀立马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热情的想帮忙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天宫那片无边无际的云雾飘渺。
既然专家小组也赞同了这个计划，季汀就让哆啦A梦掏出任意门，把鸡蛋丢了进去。
关上任意门时，季汀似乎听见天宫里传出了一声巨响。
光这一声动静还能当成是错觉，但很快，紧闭的任意门后传来了热闹的动静，噼里啪啦的，像是打雷下雨，又像是连环爆炸。
陆晓见状，不由感慨道：“幸亏没去试一试。这阵仗我肯定搞不定。”
任意门门后的动静持续了数天，让人对天宫的危险程度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
除了主神之外，恐怕没人能在进去后活着回来。
因为这个动静一直没停，季汀他们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比如说“灵气复苏小课堂”。
授课老师：陆晓，上课学生：古墓里的所有人，授课内容：包括且不限于灵气的构成和使用方式，阵法、算卦、剑修、体修、器修等相关内容的科普。
陆晓：“古墓里的灵气浓度已经相当高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会陆续感知到灵气。先是提升身体素质，然后是‘超能力’。这个超能力不是你们熟悉的那种超能力，准确来说，这是你们无法控制体内的灵气导致的特殊状况。”
“总之，一旦出现这些征兆，你们最好及时上报，学习怎么约束体内的灵气，以及怎么修仙……”
话还没说完，有人激动的一嗓子嗷了出来：“修仙？我们真能修仙？那岂不是能长生不老？”
“我就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肯定是长生不老！”
陆晓的脸黑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群人怎么老是盯着‘长生不老’不放？思想滑坡的也太厉害了。
“谁说修仙就能长生不老的？这是非常错误的、不客观的唯心主义。灵气归根到底是一种特殊力量，掌握它并不能让你长生不老。”
陆晓一脸严肃的道：“如果一味的追求长生不老，那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能量是守恒的，你们想想，你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换来长生不老？”
“竖立正确的修仙观非常重要，咱们这堂课就讲这个！什么是正确的修仙观，首先要明确一点……”
土夫子们瞬间蔫了，拿目光偷瞥季老先生，毕竟，现成的长生不老的例子就摆在他们眼前呢。
季老先生打了个哈欠，伸手揣兜，没摸到圆滚滚的鸡蛋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个安排非常及时，小课堂才上了几节，就有人率先感知到了灵气。
陆晓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张琛，又看了眼季汀：“你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季汀摇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张琛眼里突然浮出了星星，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泪流满面，压根睁不开眼睛。
“估计是用眼过度，”陆晓掰开张琛的眼皮看了眼，黑色瞳孔中隐约可见星辰浮动：“牛逼啊，不愧是大机缘，这就又进化了……”
他问张琛：“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线和光。”张琛形容他方才所见到的那一幕：“整个世界都由线和光组成，像一个巨大的棋盘，又像是一片光影浮动的海。”
陆晓露出羡慕的表情：“估计是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说不定就是什么世界本质，天地大道之类的牛逼轰轰的存在。”
张琛详细描述了一番自己见到这一幕之前的感受——体内有什么东西四处乱窜，突然蹿到了眼睛里。
陆晓酸成了柠檬：“听这个描述，他一感知到灵气，就成功引气入体了。要是放在现实里，昆仑学院都得来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