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难伺候

周阿姨离开后没多久,向墨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来电提示没有显示“骚扰电话”,他便没有多想接了起来,结果电话那头的人是钱琨。

“宝宝,花收到了吗?”

扫了眼桌子上新鲜的九朵红玫瑰,又看了看认真画画的学生们,向墨来到画室外的小院里,语气平平地回道:“收到了。”

他没有再纠正宝宝的称呼,是因为他意识到纠正也没用,不想再做无用功。而他的这一行为在钱琨眼里仿佛成了默许,就好像送出的红玫瑰起了它应有的作用。

“喜欢吗?”钱琨的语调听上去颇为轻快,“你喜欢的话我每天——”

“不喜欢。”向墨不咸不淡地打断钱琨,“还有别的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像是在调整情绪。

依照向墨对钱琨的了解,钱琨这人非常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像他那样的领袖型人格,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服从,但凡别人表现出一丁点“忤逆”的意思,他就会产生敌意,甚至带有进攻性。

如果能激怒钱琨,或许是个好办法。

这样钱琨就不会还对向墨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长久的沉默结束后,预想中的生气并没有出现,钱琨语气如常地说道:“这周末方禾会举办一场画展,是你喜欢的画家,要一起去看吗?”

看来三年时间不见,钱琨也变了不少,变得能屈能伸了。向墨对他这么冷淡,他竟然一点也不恼。

“不去。”向墨仍旧没什么反应,“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两束红玫瑰最终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可惜了周阿姨包装得那么精美。

晚饭的时候,向墨一直在搞手机,以往他和杜池也经常这样,尽管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但大部分时间都互不干扰。

不过今天却不同,杜池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进向墨碗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手机有那么好看吗?”

“嗯?”向墨咬着筷子,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杜池,“这周末方禾有画展,我在看开展时间。”

“不出意外都是早十晚六。”杜池说道,“你要去看吗?”

向墨把手机页面滑到最下方,还真是早十晚六。心里闪过一丝奇怪,却也没有特别在意,他放下手机,说道:“有点想。”

这次画展的作品来自于国外某个很会玩空间的画家,他的每幅作品都像莫比乌斯环,给人造成视觉上的错觉,看上去很有意思。

想着杜池估计也不认识,向墨压根就没打算介绍,但杜池却报出一个名字,问道:“你喜欢他的作品?”

“你怎么知道?”向墨愣了愣,随即又补充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是他的画展?”

“我朋友圈有人会发方禾的宣传海报。”杜池说道。

原来如此。学设计的人也跟艺术沾边,朋友圈里的人跟方禾有交集也不奇怪。

“你之前也是这样去看我的画展?”向墨又问。

“对。”杜池说着笑了笑,“不愧是色情艺术家。”

向墨:“……”

就不该提他自己的画展。

杜池将双肘搭在餐桌上,突然问向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艺术家?”

向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杜池在给他夹排骨的时候就已经吃完晚饭,只是在等他而已。

以往两人都不会这么顾及对方,谁先吃完,谁就先离开,尽管同坐一张餐桌,两人却各有各的节奏。

向墨多少有些不习惯这种细微的改变,但他还是不想让杜池等得太久,于是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你还知道?”他夹起最后一块排骨,专心啃了起来。

“我不知道。”杜池歪着脑袋看向墨吃饭,“你不让我咬你,身体却很配合。你不准我吻你,但你高潮的时候却要来吻我。”

说到这里,杜池“啧啧”两声,表情复杂地看着向墨道:“艺术家的心思可真难猜。”

听到这些话,向墨啃着排骨差点没呛着。老实说,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难伺候,但从杜池嘴里说出来,怎么搞得他像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

“你还让我对你负责。”杜池皱眉道,“那你有对我负责吗?”

向墨觉得奇怪:“我怎么没对你负责?”

昨晚都被榨得一滴都不剩了,还要他怎样?

“你看看你。”杜池说道,“啃着排骨说话,你还好意思让我注意身材?”

意识到杜池是在说形象管理的事,向墨咬着排骨,一下红了耳根。

他平时根本不会边吃饭边说话,现在这样都是为了让这只臭狗不要等太久。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爽地瞪了杜池一眼:“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

说完这句,向墨垂下了视线,没有看到杜池的嘴角隐隐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最近杜池带三毛出门遛弯的时间越来越晚,因为刚吃完饭那会儿,老洋房外头还晒得厉害。

今天也一样,等向墨收拾完厨房后,窗外的太阳才刚有要落山的迹象。他从厨房出来,正好碰到杜池牵着三毛下楼,便随口问道:“才出去?”

杜池的声音同时响起:“去散步吗?”

向墨没有晚饭后出门散步的习惯,但他也不是没有在这时候出去遛过三毛。只犹豫了一瞬,他便道:“好。”

三毛最喜欢的地方是老洋房附近的小公园,每到傍晚,这里会有许多过来遛狗的街坊邻居,其中有不少人牵的都是小母狗。

尽管已经绝育,没有蛋蛋,但三毛还是喜欢和小母狗玩。

杜池把狗绳交到了向墨手里,两人肩并着肩,沿着梧桐树下的小路来到公园,向墨负责看着三毛不要欺负小母狗,而杜池则负责和街坊邻居聊天。

明明是长得差不多的柯基,杜池却能分辨出哪只是“花花”,哪只是“点点”。邻居们大多都认识三毛,也包括之前向墨出来遛三毛时遇到的那位,热络地对他说道:“原来你们是一家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但向墨也懒得解释。社交这种事就交给杜池负责,他只需要吹吹风,散散步,管住三毛就好。

出门之前的犹豫成了不必要的担心,向墨还以为自己会不喜欢这种打破习惯的感觉,但事实上跟杜池出来以后觉得还好,并不会感到时间被占用,反而会觉得这份时间花得很值。

回程路上,向墨把狗绳交还给了杜池。三毛老是喜欢去闻小母狗的屁股,他牵得也有些累。

两人一狗吹着晚风慢悠悠地往回走,而在接近自家小院时,向墨又在院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宝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钱琨主动迎上前来,走到两人跟前停下了脚步。他的身高比杜池矮了一截,但笔挺的西装让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英气息,气势上反而比懒散的杜池更胜一筹。

向墨没有带手机出门,自然不存在故意不接电话。他并不想解释,正想问钱琨又来做什么,却见钱琨突然转向杜池,说道:“你好,听我家宝宝说,你是他的邻居。”

傻子都看得出来,钱琨是在宣誓主权。向墨抿紧了嘴唇,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身旁的杜池倒是没什么反应,优哉游哉地看着向墨问:“我是你邻居吗?”

按照两人事先的准备,此时向墨应该回一句:不是,你是我老公。

可他动了动嘴唇,“老公”两个字愣是有些说不出口。

——虽然之前他曾在学生面前提过这个词,但他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叫过谁老公。

他转头看向杜池,用眼神示意:要不你来说?

杜池挑了挑眉,用眼神回复: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按理来说,杜池只是个工具人,怎么使用工具,应该是向墨的事。要是向墨自己都不愿意站出来,那工具更没有站出来的道理。

向墨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钱琨缓缓开口道:“他,他是……”

“他不是你邻居吗?”钱琨问。

“他是我……”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向墨求救般地看向杜池。

或许是默契惯了,向墨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总觉得杜池一定会替他解围。然而杜池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我就是他邻居。”

说完之后,他牵着三毛回到了小院里。

向墨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杜池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臭狗是生气了?——

向墨: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杜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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