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一（6）
十余日的行进, 伴随着的是十余日的暴雨。
从归离原走到天衡山的距离并不远，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抵御风雨、以及雨水带来的河水改道上。
路途之中并非没有遇到袭击，敌对的魔神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岩神的势力迁徙到安全的地方。情势最危险的一次, 连组织撤离的麒麟都被缠住，人们只能靠自己渡过汹涌的河。
太宰治依靠冰属性神之眼在河流上冻出一条尚且能走的道路，中原中也以结实的草藤编织出筏子。其他拥有神之眼的人也纷纷用各种的能力帮助人们渡河, 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则安排其他人有序撤离。
他们最终从远处看到了属于天衡山的山尖。
天色近晚, 连夜赶路并不安全, 迁徙的队伍在天衡山不远处安营扎寨, 准备渡过抵达目的地前的最后一晚。
或许连天气都看出了他们即将成功，这个夜晚，连日的雨水终于停歇。天空虽然依旧密布乌云，偶尔却也能看见两三点星子泄露出来。
“咦？您居然在这里？”
并不含有多少惊讶情绪的惊讶话语从身后传来，正在观察天象的摩拉克斯侧头看去, 就见那个来自未来异界的太宰治带着中原中也从山崖下爬了上来。
说实话, 对于未来的自己穿越世界还是漫画这件事……摩拉克斯并没有多少在意的心思。
观看那些属于原世界的知识，对如今的祂来说早已成了抵抗“磨损”、维持本心的一种手段，如今为岩神的祂也并没有更多的精力维护什么原本的人格。
对于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祂只需要知道未来的自己与他们羁绊很深、而自己也将他们教的很好, 就足够了。
于是祂也并没有寒暄什么, 只是平静地说道：“何事。”
“听说今天他们准备举行什么活动，我们就想找个最佳的观看地点。”太宰治走上前，非常自然地站到摩拉克斯旁边，“摩拉克斯先生不知道吗？”
“于苦难中找寻适当的调剂方式, 如此甚好。”摩拉克斯说道。
“噗。”
太宰治没忍住笑了一声, 又在钟离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连忙摆手, “不……怎么说呢, 您果然和‘钟离先生’有很多的不同。”
这个时候,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钟离先生，就该开始介绍活动的由来，并分析站在这里观赏的好处了。
“诸事历尽，有所不同才是正常。”摩拉克斯平静地说道。
想到这些天的事，山崖上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遥远的山崖下方，一点亮光在此刻闪烁，并随着气流的上升飘忽着向着天空而去。
这一点亮光仿佛一个讯号，越来越多的亮光出现，追随在第一盏灯光的后面，在空中漂浮着，用渺小的光芒点亮了乌云翻滚的黑暗夜空。
“他们放飞自制的纸灯，希望用这种方法，在天衡山外为那些未曾跟上的英魂们指引新的家园的方向。”摩拉克斯轻声说道。
中原中也悄悄去看摩拉克斯微微仰起的侧脸。
满天星星点点的灯光中，哪怕是神明冷峻的线条都被柔和，金色的瞳孔被橘色的灯光映照出些许的暖色，仿佛融化了一片阳光。
那片阳光看了过来。
中原中也怔了一瞬，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移开目光。
赭发青年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就像他曾经对他的钟离先生所展露的那样。
于是不苟言笑的岩神脸上便也浮起点点笑意来。
一夜过去。
第二天正午时分，迁徙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天衡山。
岩的子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如今却带着尘的子民一同回来。往昔留下的建筑早已作古，偌大的平地上，只留下残破倒塌的房屋与杂草二三。
化作人形的摩拉克斯漂浮在队伍的最前方，向着平地伸出手。
存于大地之下的岩元素于此刻被唤醒，结实的石制房屋于平地“生长”出来，在人们的注视下构筑出日后璃月港的雏形。
“今我归离万民，涉山水，平万险，及至故地，虽险阻不可及也。”
“尘王归去，然其魂永存。吾续其志，于此故地以‘帝君’二字称尊，以此为始，践双神之契。”
沉稳而平和的声音在每一位仙人子民耳边响起，护卫在侧的仙人当场拜服，而人们在愣了片刻后，也同样真心实意地参拜下去。
“帝君……”
“岩王帝君！”
他们流着眼泪，激动地大声赞叹着属于岩神的新称号。真心实意地相信着自己的神明能够带领所有人走出困境。
两个异界之人站在更远处，遥望着这一切。
“再坚韧的芦苇也有被折断的时候，摩拉克斯先生这样的举动等同于为流离失所的他们立起新的支柱。”太宰治轻声说道，“祂明明不用这样的。”
在这个魔神普遍称王的时间以“帝”为号，本就是对其他魔神的挑衅。
“……昨天，你说‘摩拉克斯先生’与‘钟离先生’有很多不同。”中原中也认真地看着身旁的黑发青年，“但是，事实上，他们到底还是同一个人。”
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成长的从来不只有人。
有了山石房屋作为雏形，重建其实比想象中要简单许多，再加上从归离原整个搬来的完整房屋，似乎所有人都对重建一个新的聚落充满了信心与干劲。
连绵的雨天终于放晴了。
而陪伴着人们走过这段路程的两人也到了辞行的时候。
来送行的人有很多，马克休斯专门做了一大包伴手礼，魈送来了具有清心静气功效的珠子，小甘雨送了一捧新鲜的清心花。那些在灾难中得到过帮助的人们本来也想送礼，却看两个青年实在拿不下了，只好带着笑容送上自己真挚的祝福。
曾经被太宰治救下的小女孩牵着他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依旧坚持着说道：“大哥哥，要活着呀。”
在她单纯的认知里，这已经是这个危机遍布的世界上最朴实无华的祝福。
想起来太宰治以前什么寻死觅活模样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笑。
太宰治面上温和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在心里默默给他记了一笔。
仅为分.身的摩拉克斯驭起石鸢，巨大的翅膀掀起气流，载着几人向位于珉林的薄弱空间处飞去。
打通一处已经纤薄的空间对摩拉克斯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反倒是定位更为困难。更何况是这种穿越了时间的通道。
否则所谓【时间之魔神】就该是祂的名号了。
“好在你们并非此世之人，而又有另外一人同样处于此方世界，可作定位。”摩拉克斯说道，“否则，这送还的难度，还要再添些许才是。”
“若没有完全的把握，便莫要再尝试时空穿梭了。”
中原中也拿眼去瞪罪魁祸首，罪魁祸首讪讪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又从摩拉克斯看不见的背后向受害者比了个剪刀手。
受害者中原中也：……
等回去他就把太宰治打一顿。
两人在摩拉克斯的注视下告别，并一同踏入了构成通道的裂缝。
*
另一个时刻，璃月，玉京台。
“所以说啦，请仙典仪是璃月上下都很重视的大事，甚至还被抓住商机的璃月七星宣传成了吸引外人的项目，会有这么多人也是理所当然嘛。”
穿着往生堂制服的青年一边如鱼得水地在人群里往前挤，一边对旁边同样在挤的金发少年笑眯眯地说道。
与青年比起来，金发少年就显得有些狼狈了，挤挤挨挨的人群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夹得寸步难行，连飘在旁边的女孩都差点被时不时挡在前方的头或肩膀撞到。
“所以说为什么你挤人群这么熟练啊！”金发少年忍不住吐槽道。
“……还不是为了抢限定零食。”
青年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在没听清的金发少年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笑着说道：“呀，毕竟我的神之眼很弱小嘛，只能在这种精细的操控上有点应用啦。”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別在领口上的神之眼亮起柔和的光，于是挡在前面的人便被他轻柔的风无声无息地推开，不自觉地让出了前进的道路。
旁边的女孩在空中看着这一幕吐槽：“你也争点气啊旅行者！我们快要被挤扁了！”
同样拥有风属性，却更为暴烈、根本不适合干这个的金发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自力更生。
请仙典仪是璃月一年一次的盛会，在这一天，璃月七星会率领璃月民众，在典仪上奉上焚香与瓜果，恭请岩王帝君降临并赐下神谕，指引这一年经营璃月港的方向。
这也是他唯一找到统治璃月的岩神，询问自己妹妹下落的机会。
想到这里，金发少年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挤在前面的往生堂青年已经到了现场近前，等金发少年艰难地挤到最前面的时候，典仪已经开始了。
“璃月七星”之一的天权凝光操纵着岩元素将铜鼎填满，并散发出冲天的光芒。风云随着光柱而被搅动着，最终显现出来的却不是岩王帝君的威光。
濒死的龙从风云漩涡的正中心掉落出来，正正砸落在放满了贡品的贡桌上，硕大的头颅只是挣扎着微微抬起，便永远垂落下去。
逐渐散去的烟尘中，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言语。
身为此处权势最大者的凝光也同样如此，只是她到底是比在场所有人都先反应过来，刚要下令让旁边的千岩军封锁场地，便又听见头顶传来两声远远的尖叫。
“中也！中也中也中也！重力啊啊啊！！”
“太宰治你给我放手！你抓着我我怎么用重力！放手啊啊啊——”
“砰”地一声巨响又是两个人从天空砸了下来，还正正砸到了颓然躺倒的龙躯上。
“咳咳！”中原中也剧烈咳嗽着，连眼都还没睁开便骂道：“太宰治你有什么毛病啊！”
“中也……”
“我下次再也不要救你了！抱着你的冰属性自力更生去吧！”
“中也……”
“干什么啊？！”中原中也不耐烦地睁眼去看一直喊他名字的太宰治。
然后他就看见一圈的长.枪隔着烟雾对准了他们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屁股底下还压着一具龙尸。
一个看上去就很富婆的女人挥手说道：“抓住刺客，你们无权保持沉默。”
中原中也：？？？
金发少年眼睁睁看着旁边的往生堂青年一巴掌糊上自己的额头。
“这两个笨蛋。”他低声嘟囔着，“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间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