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如太宰治所说, 当七海建人将这一情况向上汇报时,得到了上层颇为暧昧不明的态度。

只是个交接负责人的坂口安吾人微言轻,夏油杰差点没当场掀了桌子, 那些隔着屏幕会谈的上层们却依旧是“从长计议”的答复。

“涩泽龙彦的异能在战略意义上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那位‘大人’也同样需要谨慎对待。”有人冠冕堂皇地说道, “在二者起冲突的当下,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不能就这么轻举妄动。”

这些场面话几乎就和说“这事我们不想管”差不多了。会议结束后的夏油杰面色阴沉地走出会议室, 冲等在外面的七海建人摇了摇头。

“果然吗……”金发男人垂下头, 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我不会放弃的。”夏油杰摇着头说道,“不管是咒术界还是我个人,钟离先生都帮助了太多。更何况这本就事关横滨的特殊咒灵,于情于理我都应当解决这件事。”

“我很赞成夏油前辈的话, 但是目前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不论是对我们还是对高层, 眼下最大的关键点和难点依旧是找到涩泽龙彦的根据地,而哪怕是这么多天过去, 我们依旧毫无头绪。”

涩泽龙彦的雾气笼罩范围不仅可以攻击异能者, 还能使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灵,浓雾又阻挡了视线。这也是为什么异能特务课一直没能锁定涩泽龙彦的原因。

夏油杰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七海君, 太宰君他们两个现在在哪?”

“啊, 太宰君和中原君吗?”七海建人回想起分别前那两个少年的对话, “他们回了侦探社, 说是要去找那两位侦探社的侦探。”

“那么, 我们先——”

剩下的话语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刺耳警报声中, 与此同时, 特务课内置的广播也在同一时刻开启。

“夏油大人!横滨市多处地区发现密集的咒灵反应!初步估计……全部为一级以上!不排除特级的可能性!”

“什么?”夏油杰的脸色微微变了。

*

“乱步?”

与谢野晶子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乱步今天上午的时候已经和绫辻君一起去到东京出差了,你们不知道吗?”

“听说是什么难搞的关系户指名道姓要求人去的,碍于面子也不太好拒绝……”

“太巧了。”没等与谢野晶子说完,太宰治就立刻出声说道,“这个时间点和事件的选择实在是太微妙了,对方是故意支走侦探社的侦探的。”

而支走侦探们的目的自然不必多说,每削弱一份己方的脑,他们找到涩泽龙彦的时间便会向后拖延一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侦探社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赫然是江户川乱步。

电话刚一接通,少年侦探那不同于以往的严肃声线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太宰,钟离先生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比起询问更像是祈使句,显然那边也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使得江户川乱步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横滨的事态。太宰治没有废话,干脆就借着通话的机会将事情同时告诉了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的与谢野晶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却只看到了赭发少年严肃到令人胆寒的表情。

太宰治又讲了几句,似乎是对面的江户川乱步质疑了什么,太宰治说道:“我知道……是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听起来是在安抚,如果不是那边的江户川乱步语气激动到几乎连话筒都无法完全隔音的话。

中原中也扭头就走。

而在他下到一楼没多久后,太宰治也从身后追了上来。

“你去哪,中也?”少年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中原中也顿了顿,压抑地开口:“太宰……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嗯?”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这太巧了。”中原中也转过身,认真地直视着太宰治,“不论是这件事,还是你。”

太宰治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你的时间把握很微妙,虽然似乎处处都是出于严谨的考虑,每一步都在情理之中,但这并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连乱步都这么激动,你又怎么会在那时拦着我去搏那一丝的可能性?”

先前只是一时没往这个方向上思考,不代表中原中也忽视了这点异常。

太宰治是聪明的,但他同时也是感性的。那时的情况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钟离还没跟着涩泽龙彦走远,太宰治都不会让中原中也为了防备异能而放慢速度。

看似合理的选择之下,却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觉察的漏洞。

太宰治微微垂眸,突然笑了一声。

“……倒是在不该敏锐的地方相当敏锐嘛,中也。”黑发少年笑着凑近一步,微微前倾了身体,“那么,中也相信我吗?”

明明只是个个字没比自己高多少的同龄人,稍微的凑近却带来十足的压迫。然而中原中也却没有半分后退,他直视着太宰治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嗯,我相信你。”

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你。

从中原中也眼中读出这句话,原本是为了看对方笑话的太宰治自己反而先不自在了。他直起身子,看似若无其事地将先前收起的属于钟离的手机递过去,说道:“那中也就先拿着先生的电话吧,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很快就有紧急事件要发生……”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立刻接起,从听筒那头传来了织田作之助的声音:“钟离先生?”

“先生不在,是我。”中原中也并没有盲目说出钟离的事,“织田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电话那端传来几声枪响和爆破,甚至还有隐约的嘶吼,几秒钟后织田作之助粗重了些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孤儿院这边稍微出了点状况,不止一只的咒灵袭击了孤儿院,普通枪械没办法造成有效杀伤。敦和龙之介快顶不住了。”

话语的尾音再次淹没在枪械的轰鸣中,而后更是在一阵呼啸中直接断了线。

“织田先生?!”中原中也提高了声音,话筒那边却只剩下盲音。

他一拳捶到了旁边的墙上。

选择了孤儿院吗……

心中划过这个想法,太宰治直接说道:“中也,你去帮织田作吧。放心,我会找到钟离先生的。”

说着,他看着中原中也想要说什么的表情,补充道:“武力方面我还有其他渠道,所以中也不用担心我被涩泽龙彦打死哦。”

句尾还开了个地狱笑话。中原中也不为所动,只是说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既然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但是太宰,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从中原中也嘴里听到了和钟离一样的嘱托,太宰治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放心,我会的。”

他笑着注视中原中也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在天边变作一个小点,才点了点肩膀上沉默站着的小画眉的脑袋。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啦。”他笑着说道。

小画眉应和般轻叫了一声。

于是太宰治从兜里掏出属于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由福地樱痴友情提供的号码。

*

“世界充盈罪恶,再纯洁的孩子也终有一日会被罪恶污染,是以在那之前予他们以解脱,是为赎罪。”

费奥多尔将黄铜茶炊中烹煮正好的红茶倒入骨瓷茶杯中,又将茶杯推过去,脸上笑得温和,“钟离先生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涩泽龙彦在回来后没多久便再次外出了。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费奥多尔是否尽心帮助他,但他临走留下的异能力结晶却又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不信任。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则是一处如教堂般的大厅。

这座被涩泽龙彦用作据点的房子内部显然是打通重建的,穹顶的衔接处甚至还带了些许粗糙的痕迹。但下方的窗户却是被精心打理过的,斑斓的花窗玻璃将所有的光线都过滤成漂亮的色泽,将整个房间映照得灿烂夺目。

大厅的中央放着一张精致的圆桌,类似这样的桌子通常都被用来摆放下午茶的用品。而上面也确实不负所望,大盘小盘的蛋糕、馅饼、甜面包等丰盛地堆放着,旁边还有几碟用作蘸料的果酱和蜂蜜。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样静谧而空洞的大厅中,这一桌东西几乎就要让人以为是什么俄罗斯贵妇的茶话会。

而现在,却是两个男人坐在两侧,交谈的气氛虽平和宁静,话语中所蕴含的意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孩童扑蝶,纯为满足一己之私,虽杀生却不自知,以此判别,是为罪恶。”钟离垂眸看着那在骨瓷杯子通透而清亮的红茶汤,“伦常、人性、欲望,当这些出现碰撞时,便没有人可称自己从未有过罪。”

费奥多尔嘴角翘起:“那么钟离先生觉得,这样的罪是不应当被惩戒的吗?”

“罪恶从不是以私人或其他角度来判别的,毋论救赎或惩戒。”钟离不为所动地说道,“当文明中出现由规矩组成的‘社会’时,罪恶便从一个模糊的概念有了切实的含义。”

“无人有权以私人的名义越过规矩。”

“即便是您?”

“即便是我。”

“所以您哪怕是看到横滨的疾苦也不会救赎?”

“人类自身的苦难从来不需要什么存在救赎,人类也不是仅仅这般的程度便能击倒。神权社会被取而代之既是被证实的必然,那便无有‘救赎’这般高高在上的形容。”钟离平静地说道。

“人治之世,一切予人。而我不过是在这般尘世中游离的一介旁观者罢了,无权管教视线外的参差。”

魔神战争之时,祂已在提瓦特生存千年,性格上的棱角早已磨损殆尽,却因为自身天生的力量而自愿接过守护人世的责任。如今那繁华的璃月哪怕依旧面临着群魔的环伺,却也有了属于人类自己的秩序与力量,他利落地放权予人,便已是不再过问人间大事。

更遑论这从未有过神明治世的、全由人类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世界。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去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太过傲慢地决定什么。

左右不过化神成人之躯,管好家里的几个孩子,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就够了。

费奥多尔怔怔地看着眼前端坐的神明。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明的表情实在宁和安定,仿佛说出的只是寻常闲谈,更应该出现在酒肆茶摊,而非这粗糙的“教堂”。

“原来如此,原来您是这么想的……”来自俄国的少年这般喃喃着说道,脸上又突然绽起一个仿若虚无的笑容。

低低的笑声在大厅内回荡着。

“那还……真是遗憾呢。”他轻声说道,“看来就这一方面,我们是无法达成共识了。”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什么寻神问道,或者说,这仅仅是目的之一。

他更想要确定的,是这位神明是否会成为他前行路上的阻碍。

费奥多尔信神。

他只是从不信仰神。

“确实如此。”

钟离平静地说道,“信念既定,若被他人轻易动摇,便也枉称‘信念’了。这点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等同。”

人想要比肩神明从不是什么坏事。

但费奥多尔的问题从来不是他的狂妄,而是他想要在破坏现有秩序的基础上代行神罚。

“所以,即便您说自己不问世事,若这个世界的秩序彻底崩溃,以至于满目疮痍,您也不会坐视不理吧。”费奥多尔轻笑着说道,“那我只能努力些让它不崩坏得那么彻底了。”

——此乃谎言。

伴随着费奥多尔的这句话,更远的街区,涩泽龙彦正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战况。

控制咒灵生成的是参在水源中的药品,是他无意间在一个外国实验室得来的试剂。催生出的咒灵更强力,也更容易衰败消亡。而也就在他得到这种试剂不久,那只俄罗斯老鼠便找上门来,声称横滨有他所需要的东西,只是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

本就无所事事的涩泽龙彦那时自然答应了。

搅浑整个横滨的水,以整个横滨的秩序为人质,便令那位神和他一起走,这对涩泽龙彦来说是太过轻易与理所应当的。唯一的意外,大概也就是自己的异能力没有起作用。

没关系,越是难以提取,那是他所追寻的“光”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有了希望的涩泽龙彦彻底失去了与横滨的势力们继续玩耍的兴趣,他直接利用雾气飘散的便利将所有试剂挥发至空气,令几个特定区域的元素浓度暴涨数倍。

希望在追逐“光”之余能看到不错的怡情节目。

他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就像观察小白鼠的研究员,其中甚至不掺杂恶意。

咒灵的肆虐很快引来了咒术课的人。涩泽龙彦隐藏在暗处,冷眼看着那些咒术师祓除咒灵。

无聊。无聊。无聊。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心里想着等彻底失去兴趣了就回去,直到他游荡到一所位于郊区的孤儿院。

在那里,正有几个异能者抵御着咒灵的攻击,试图将那几只咒灵拦在孤儿院外。

不记得有在这里投放过试剂,不过看那些咒灵只是一群一二级,想来是风吹来的粒子吧。

涩泽龙彦冷漠地想着,又去观察那几个异能者。

一个大人,两个小孩。

大人只是在使用普通的枪械,不过看他每每在咒灵的攻击到来之前便灵活地躲过去,想必是什么不会外显的异能力。而那两个小孩,一个将身上的布料化作利刃,每每切割到咒灵身上便活活剜去一块,仿佛有什么怪物将咒灵吞噬;另一个小孩则直接将自己的肢体化为白虎,猫科动物一样扑杀那些咒灵,看上去平平无奇。

无聊。

涩泽龙彦想着,不过鉴于那个大人的异能力似乎有点意思,他微微闭上眼,雾气自脚下徐徐出现。

似乎还算够的上进入自己的藏品库。

缭绕的白雾逐渐浓郁,而另一边的异能者还在无知无觉地战斗着,而就在那雾气即将笼罩的前一刻,一个从天际而来的渺小身影如流星般坠入战场。

轰!!

震天的响声自门前爆发,震退咒灵的同时,也震散缭绕的雾气。而那些雾气有如凝固的胶质,在一瞬间的扩散后,又缓缓地回收凝聚。

原本准备让织田作之助赶紧带着孩子进屋的中原中也忽然顿住了。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的雾气他又怎么会忘记。

赭发少年猛地回过头,趁着雾气还未完全凝聚起来,目光锁定了站在遥远树林边缘的身影。

“涩、泽、龙、彦——!!”

被咬牙切齿喊了名字的涩泽龙彦微微歪了歪头,“哦,你是那位神身边的那个……听说你的异能也很有趣。”

“啊啊,有趣吗?”中原中也额头爆着青筋,“回答我,你把先生带到哪里去了!”

“先生?那位神明?”涩泽龙彦不太感兴趣地将目光移开了,“唔,他竟然喜欢这种麻烦的羁绊做枷锁吗?真是……无聊。”

几句话之间,周围的雾气已经几乎完全将中原中也笼罩,一粒红色的结晶隐隐从他的胸口浮现。

“不过,既然如此,带着你遗留的异能回去,他应该也会开心的吧。”涩泽龙彦说着,令雾气完全笼罩了整个区域。

而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雾气笼罩之处,再没有任何响声传出。

重力的异能的话,想要反杀变成普通人的本体也是相当容易——

一块泛着红光的石头从雾气里激射而出,一路搅乱浓白的雾,狠狠地砸在涩泽龙彦的脸上。

反应极快的涩泽龙彦立刻发动了自己的收藏品中强化防御的异能力,却依旧慢了那么一步,鲜血随着被割裂的嘴角迸溅,又被石头的惯性带着直接撞断了身后的树木。

“……咦?”长发铺散着倒在地上的涩泽龙彦甚至顾不得拭去嘴角的鲜血,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浓雾的尽头,而在视野范围内,那个赭发的少年正一步一步地踏出浓雾。

“还以为有多难。”脸上带着红黑色花纹的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涩泽龙彦,“能够按回去的话,你这异能大概也就这种层次了。”

他的手正按在自己的胸口,而在那之上,一枚鲜红的晶体正不甘不愿地缓缓没回胸腔。

“……你竟然能与自己的异能对抗?”涩泽龙彦不敢置信地说道。

“什么叫对抗,这可是我自己的异能力,哪里轮得到你来控制。”中原中也不屑地说道,这时候总算露出了点他中原哥的意气,狠狠地向着涩泽龙彦比了个中指,恶声恶气地说道:“喂,快点告诉我先生在哪,否则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

“那种事,那种事怎样都好。”涩泽龙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中迸发出的是前所未有的狂热,“给我看到吧,给我看到更多吧,你那反抗自身异能的意志!”

他的手中,大量的结晶体蓄势待发。

中原中也的脸色也沉凝了下去。

“看来你是选择后一条路了。”少年说着,身上的红光暴涨。

他们的身影撞在一处。

另一边,费奥多尔与神的对话还在继续。

“啊,这当然是玩笑话,这点还请不用担心。”说出了“不让它崩坏得那么彻底”的话的费奥多尔笑着说道,“我知道就算我这么说了,钟离先生也不会相信我的话。”

“世界从来不曾作为你的砝码,而是作为你的天平存在,砝码的增减,又与天平的磨损与否有什么关系呢?”钟离平静地说道,“因此,最正确的做法,理应是将你留在此处。”

费奥多尔轻笑,“您会这么做吗?”

“我会,但这并无意义。”

钟离抬眸看着他,“毕竟,连你的本体都不在此处,便是留下一张符纸又有什么作用呢?”

俄国少年的身上突然燃烧起了火炎。

燃起的火炎呈现不详的黑色,浓郁的咒力随着燃烧在空气里扩散着,连由咒力构成的身体都被烧得扭曲起来。

钟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从见面的第一时间起,他便看透了眼前的费奥多尔并非真身这件事,此时也只是注视着那作为身躯核心的符纸,看着那最后的咒力燃烧殆尽。

“钟离先生,您是一位开明的神明,与您的聊天很开心。”隔着火炎,费奥多尔的声音还在隐约传来,“只是,您终究不是我所期望的,真是遗憾。”

“下次见面,大概……”

他剩下的话语消散在那火炎的深处。

符纸静静地飘落,又被对面的椅子上突然出现的空间门吞噬,连最后的存在痕迹都被抹除了。

钟离呷了一口手中有些冷却的红茶。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群穿着防恐服饰的人携带枪械鱼贯而入,手中的枪械利落地对准房间的各处,却发现除了椅子上的任务目标外,这处房间已是空无一人。

一名身着军装的青年在最后走来。

青年有着一头微微翘起的黑色头发,腰间挂着制式的长刀,左眼下的三片梅花瓣尤其引人注目。

面无表情的青年一直走到钟离身边,一丝不苟地向着慢悠悠喝茶的钟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是隶属军警特殊部队【猎犬】的行动队员,末广铁肠。”青年这么说道,“钟离先生,那位太宰先生说,想请您回家吃饭。”

声音平静得像是在一本正经地朗诵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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