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先生
在江昱毕业半年后,黎母找大师算了个黄道吉日，由此两人的婚礼正式定下日子。
婚礼的一切事宜都由两家母亲操办，基本都不需要江昱跟黎应操心。以至于江昱一直都没什么要结婚的实感。
日子一天天过着,直到到了约定好要拍结婚照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江昱还在赖床，睡得正沉,就感觉一直有人牵着他手，一会儿骚骚他手心,一会儿在他脸上亲两口,蹭来蹭去。
就这么,江昱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就见黎应帅气的大脸凑在他面前。
一见他睁开眼，黎应笑着啄了他一口：“醒了？”
江昱嗯了一声，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懒洋洋地翻个身,口齿模糊：“你干什么？”
见他又想睡过去,黎应抱过去，在他脸侧蹭了蹭：“忘了？今天要拍结婚照，妈打电话来让我们别迟到。”
“对哎。”江昱这才想起来,脑子稍稍清醒了点,旋即睨一眼黎应,低声抱怨：“知道要拍结婚照,还弄这么晚。”
闻言黎应一笑：“怪我？”
江昱睨他。
“……嗯,是我的问题。”黎应笑道。
旋即半扯半抱地将人带起来,送进卫生间-
等他们到约定好的西服店时，两位母亲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儿。
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位长辈看起来心情都不错,见他们迟到，连一贯严肃的江妈都没跟江昱计较。
两人一直笑眯眯地说着话，见黎应跟江昱走进来，黎母立刻高兴地站起来给他们看定制好的几套西服，直说两人穿了肯定帅气又登对。
这种五位数，甚至六位数的西服，江昱自然拿不出意见，索性懒得管，一切都交由她们安排。
在黎应跟两位母亲商量期间，江昱就在店内闲逛，身后的接待人员见状立刻殷勤地跟在他身后介绍。
江昱记得这家西服定制，想当初他的第一件西装就是在这里买的。当时还是黎应给他垫付的钱。
想到这，江昱不由乐了。他欠黎应的那笔钱，好像到现在都没还清。
主要是他们谈恋爱后，都在一起花钱，要说还那笔账，最后还是从黎应的左口袋进到右口袋。
那时候虽然江妈面上不同意他们谈恋爱，但大概是考虑到男生谈恋爱的消费和面子问题，她依然给江昱涨了不少零花钱。
虽然不是江昱自己赚得钱，不过好歹他手上的零花钱宽裕了许多，于是江昱一拿到钱就兑现了带黎应吃香的喝辣的的承诺。以至于每个月的零花钱一到手，前两周就能给他花个精光。
还剩下半个月他就只能靠江梦救济一点，天天在食堂省吃俭用。最后还是黎应不知从哪得知的这个消息，给他转了账，才让江昱重新恢复了富足的伙食。
为此黎应还笑话了他好几次，问他没钱为什么不跟他说。
江昱当即反驳他，“我不要面子的吗”，闻言黎应一个劲地笑。后来他们就养成了默契，等江昱上半个月大手大脚花光零花钱，下半个月就由黎应救济他。这个状态就这么一直维持到实习。
江昱实习的时候，江妈美名其曰他到了该自食其力的年纪，就没再给过他钱。
其实江妈很早就说过只负担到他读完大学，之后江昱要是继续读书，她就继续出生活费，要是工作，以后就不会再给他钱了。
那时候江昱实习工资少得可怜，一个月的工资甚至连伙食费都承担不起。
好在有男朋友，江昱觉得他才免于被他妈饿死在公园的命运。
男朋友那么好，江昱当时就心想着也要对他好，于是非常主动地上交他那少得可怜的工资卡。
黎应接过他的工资卡，当即就忍不住地笑：“这么好，工资都交给我保管？”
江昱这种时候也不会忘记占他便宜，拍了拍他肩膀说：“当然，你这么贤惠，这个家交给你我放心。”
同居之后，两个人基本都在一起花销，也从不分彼此。
等黎应跟两位家长聊完，走过来找他，江昱道：“我是不是还欠你钱没还。”
他说得突然，黎应一时间没想起来，顿了下。
江昱提醒说：“我的第一件西装。”
这么一说，黎应立刻就想了起来，不由笑了。
身旁的接待员见他们在聊天，十分有眼色地走开了。
“你还记得当时那件西装多少钱吗？”江昱问。
黎应略一思忖，眼角稍弯，笑道：“不记得了。”
江昱看着他，挑了挑眉：“刚才我听接待员说，他们这家店只做高级定制，没有五位数以下的西服。”
黎应看着他，故作沉吟了一会儿：“大概，两三万？”
江昱睨了他两眼，倏地说：“你还挺大方，刚认识没多久就花这么多钱，还做好事不留名。”
略微一顿，江昱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以前是不是也对别人这么大方啊？”
黎应眨了下眼，嘴角微勾：“对谁？”
江昱撇开眼，往前走，像是随口地说：“你这么大方，初高中那会儿，是不是也会为了请喜欢的人喝水吃饭，就请全班一起啊？”
黎应没出声。
江昱侧眸瞥去，就见他微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
须臾过后，他抬眼看来：“是。”
江昱看他两眼，没说什么，抬脚往前走。
黎应抓了他一把，江昱还抽开了手。
见状黎应笑了下，紧跟着就解释道：“如果你跟我一个学校，我肯定会想办法。”
说着他又慢吞吞地补充一句：“不过你不跟我一个学校，所以这个可能并没有机会实践。”
江昱脚步稍顿，侧目瞥他一眼：“你那时候没有喜欢的人？”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不知道？”黎应反问。
江昱一顿，理直气壮地驳道：“我怎么知道。”
“我高中毕业才确定性向，你觉得以前能有？”黎应说。
江昱不咸不淡地哦一声，眼睛里却不由噙上了一丝笑意，语调扬起，揶揄道：“那你还挺晚熟的。”
“嗯，确实。”黎应也不否认，反而淡然地一笑，道，“就比你早一点。”
江昱：“……”-
这一个下午，两人几乎都在拍结婚照，期间换了好几套西服。
起初江昱还觉得挺有意思，毕竟这是他和黎应的结合的见证，是他们未来的纪念。
然而在拍了一个下午后，他整个人就有点麻木了。
尤其黎母坚持要他们多拍点，把每一套西服的风格与拍摄特点讲得头头是道。事实上江昱一点也看不出区别，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拍。
临近傍晚的时候，江昱回到西装店，由接待员带进更衣室，继续换下一套。
换上新的西服，江昱拒绝接待员的帮忙，麻木地系扣子，脸上透出几分倦色，眼睛也累得有点红。
黎应走进来时，就见江昱像是不开心又透着点委屈地睨他一眼。
黎应知道他今天是真的累了，走过去，接下他手上的工作，给他一个个系好西装扣子，而后又替他把西装拉平整，掖了掖衬衫的领口。
江昱低垂着眼睛，脸上可以看得出有些疲惫。他这幅样子看上去尤显乖巧，黎应既心疼，又忍不住觉得可爱。
他抚了抚江昱软丝丝的头发，在他额前亲一口，语调轻缓地哄：“拍完这一套，如果她们还要拍，我们就直接溜走。”
江昱撇了撇嘴，额头抵到他肩下休息，一只手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好累啊。”江昱轻声抱怨了一句，语气都显得没什么力气，“下次再也不想拍了。”
黎应嗯了一声，嘴唇蹭在他发梢，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哄：“嗯，下次不拍了。”-
在他们说话期间，接待员悄悄退了出去，把看到的这一幕分享给同事听。
正当两人感叹着爱情金钱颜值都是别人的时，两位当事人走了出来。
黎应去跟摄像老师交谈时，接待员笑着朝站在原地的江昱拍马屁：“小江先生，您穿这件西装特别帅。”
江昱闻言微微一顿，侧目朝她瞥去：“为什么你们突然都叫我小江先生？”
江昱记得，上午的时候她们还都称他为江先生，下午突然一个个都改口了。
接待员闻言，解释说：“这是小黎先生叮嘱的。”
见江昱微挑了下眉，接待员继续解释：“因为我们称小黎先生的爸爸为黎先生，他刚才特意叮嘱过我们，让我们叫您小江先生。”
江昱哦一声，笑了下。
这时交涉完的黎应走过来，牵起江昱的手：“在聊什么？”
接待员笑道：“小黎先生，小江先生是在问我为什么突然称呼他为小江先生。”
闻言黎应笑了下，两人牵着手走出西装店。
江昱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喊他：“小黎先生。”
黎应没答，江昱继续晃了晃：“我喊你，你怎么不答应。”
黎应瞥他，嗯了一声。
江昱乐了一声，继续自娱自乐地喊：“小黎先生。”
他喊了好几遍，最后笑着做出总结：“还挺好听。”
黎应默然半晌，忽地偏头看他：“去掉前两个字更好听。”
江昱反应了一下，眨了眨眼，与他对视。
先生。
这是一个未来只能由他们赋予彼此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