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番外·雪国之旅（五）
安斯艾尔与塞罗斯第二天早上才折返回去, 一条鱼都没有。
刚到城堡大门处，两位魔王就看到满面凝重的女仆长肃立门口，躬身一礼后, 含笑开口。
“安斯艾尔陛下, 西域风光如何？您玩得还开心吗？”
安斯艾尔自然玩得开心, 塞罗斯却能听出女仆长话语中别样的意味，微微皱眉。
“城堡中发生什么了吗？”
“陛下明察秋毫。”女仆长垂眸，“先王后送了些东西来，指名给安斯艾尔陛下。”
这下, 塞罗斯有些不能维持冷静了, 他不知道, 幽居的母亲在安斯艾尔来访时做出这样的举动, 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想要东山再起？还是另有阴谋？
他并非要刻意这样想母亲, 只是多年的经验放在那里，他不能不慎重。
安斯艾尔看着塞罗斯的神情, 表面平静，其实心里的小天鹅已经焦虑又担心地趴倒在冰面上了。他眸光微动, 主动牵起了塞罗斯的袖子。
“走吧, 去看看。”
天使漂亮的面容上, 依旧不带半点畏怯的神色。
“你陪我一起去看看那些礼物, 我们谨慎对待就好。”
他轻轻晃了晃魔王的衣袖，魔王的心顿时就被他晃化了, 心中的小天鹅迅速支棱，顺着他的力道跟过去看那些礼品。
先王后出手大方，送来的礼物满满当当堆了大半间房，琳琅满目。这些礼物女仆长都已经仔细检查过, 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一个单独交付的小盒子十分特别。
安斯艾尔拿起盒子，与塞罗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满满的谨慎。
城堡内的西域王师兼大炼金术师亚斯塔禄被请动，两个魔王和城堡中的恶魔非常谨慎地躲得老远，操纵炼金机械臂打开盒子。
单独空出城堡一层，又张开无数强力防护魔法的动静太大，城堡中的许多恶魔都被惊动，宰相也是同样。
“说真的。”宰相喃喃念道，“我就没有见过这么谨慎的魔王。”
不过这么谨慎，被暗算陨落的几率将会无限缩小，两位陛下完全可以苟很多年呢！
精致的银盒被打开，倒是没有发生爆炸，炼金机械迟疑了一下，从银盒中取出一枚有些残缺的圆环。看到这枚圆环，一直远程操纵着机械的王师亚斯塔禄忽然皱了皱眉，紧接着，眉宇松开。
“……竟然是这件东西。”
“老师，是什么？”
亚斯塔禄叹了口气。
“这件东西并没有危害，甚至可以称之为阿斯蒙蒂斯家族的重宝。陛下没有见过，是因为在您降生前，这件宝物就被老魔王赠送给了先王后。”
“这是一件神奇的魔法道具，能够让人以灵魂的形态回到阿斯蒙蒂斯血脉的过去看一看。历代阿斯蒙蒂斯都会将这件道具临时赠送给自己的伴侣，展示自身过去，以表亲密无间。”
听到这里，安斯艾尔便明白了。这枚圆环之所以还留在先王后手中，应当就是当年先王后并未使用，所以一直留在手中。当年正值先王后野心勃勃，傲慢到不愿去了解身边伴侣的过往，也根本就毫无兴趣。
只是现在，为什么又将圆环送回来了？是大势已去后的良心未泯吗？
亚斯塔禄又认真研究了一会儿这枚失而复得的圆环，开口道。
“这枚圆环还可以使用，可惜已经有些残破，恐怕只能再使用一次。”
“我自然会将其赠予安斯艾尔，我的婚约者。”墨蓝竖瞳的魔王半秒都没有犹豫，他从王师手中接过圆环，又牵起安斯艾尔的一只手，将圆环安置其上。
这枚圆环无疑有着极其浪漫的象征意味——
一切过往，尽数交付，从此以后，处处有你。
安斯艾尔的重点却跟塞罗斯不太一样，他满脑子都是“回到过去”，只是还有些迟疑。
“如果回到过去，会不会存在改变历史的问题？”
亚斯塔禄笑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世界的法则会将一切导向今日的方向。历史中的人，就算曾经窥见了灵魂形态的时空旅行者，最后依旧连记忆都不会留下，只会残留朦胧的印象。”
“不过，前去之人也不能使用自身力量，不然会被立即送回来。”
安斯艾尔疑虑顿消，他的眼睛一下变得极其亮，看向塞罗斯。
小天鹅！小魔王！他能一口气全rua秃！
不料，发觉安斯艾尔想要时空回溯的意图后，塞罗斯却立刻扭头，匆匆说了几句之后，跑得非常利落。
安斯艾尔：“……？”
接下来的几天，安斯艾尔开始在城堡各处堵不知道为什么闹别扭的魔王陛下。他好不容易堵住一次，见塞罗斯始终撇着头不配合，忍不住问道。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看看小时候的你吗？是不是觉得有失威严？”
可是！小魔王多可爱啊！还有一抬手就驯服黑天鹅！多威风！
塞罗斯：“……”
魔王的表情非常沉痛复杂，最终抗不住安斯艾尔逼问的压力，艰难开口。
“不是不想，只是……”
他表情凝重，深吸一口气，果断请求道。
“安斯艾尔，如果真的回到过去见到我……”
“你能不揍我吗？”
安斯艾尔：“？？？”
好得很！把他好奇心勾起来了，塞罗斯小时候到底多欠揍？
既然已经开了口，塞罗斯索性全交代了。回首过去，他真心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比较耿直，非常不可爱。
“我很怕，安斯艾尔，虽然老师说不会留下什么记忆。”
沉稳冷静的魔王罕见地单手掩面。
“我怕小时候的自己见到你之后，会口出狂言，然后留下什么挨揍的印象。”
安斯艾尔顿时信誓旦旦，就差把胸口拍得“砰砰”响。
他怎么会揍小时候的塞鹅斯呢？看他拿出天使的慈悲仁爱，顺便再亲身旁观一下幼年魔王驯服黑天鹅的威风场景！
塞罗斯：“……”
要死。
被鹅叨的手好像又痛起来了。
但他完全无法阻止兴致勃勃的安斯艾尔，加上这又是阿斯蒙蒂斯家族的传统……祖宗们已经开始在他脑袋里闹了。
安斯艾尔得偿所愿，高兴地联络亚斯塔禄做了准备。他就在塞罗斯卧室的床上躺平，手中握着残缺的圆环。时空的回溯会有时间流速的不一致，他可以在那边逗留相当长的时间。
阿斯蒙蒂斯的血脉亲口念诵晦涩的咒语，安斯艾尔的意识缓缓下沉，等他再睁开眼睛——
却差点从城堡顶上滚下去！
安斯艾尔立刻抓住城堡的尖把自己稳住，定定神，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与平时相似，却有种透明感，看来他成功来到了要求的那段时期，就是塞罗斯驯服黑天鹅的那一段。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
狂风大作，天使孤苦无依地挂在城堡尖尖上，远远看着即将压向城堡的黑色暴风雪。
“……”
先想办法不被刮走吧。
* * *
刚经历一场黑色暴风雪，此刻正是风止雪息。
卢斯特城的魔王城堡屹立于冰原之上，背靠苍茫雪山，阳光一照，如同镀着一层金辉似的。成群的鸟从隐蔽处飞出，散入四方，雪后无疑是寻觅食物的好时机，要在下一场风雪到来前，获取足够的食物才行。
恶魔仆从精心清理着城堡外层，虽有防护魔法，过大的风雪依旧会在城堡上留下一些冰雪凝成的硬壳。城堡上层的房间中，黑发蓝瞳的年幼魔王坐在书桌前，随着玻璃上的冰雪被一点点清理掉，雪后金色的阳光也就一点一点落到他身上。
他戴着装饰有深邃蓝宝石的领结，袖扣和衣领扣得一丝不苟，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些许魔王的沉稳和威严。
——就如他的父亲、伟大的西域魔王一样。
“殿下。”
小魔王移动的羽毛笔尖端稍微一停，他抬起阿斯蒙蒂斯家族世代相传的墨蓝竖瞳，静静看向窗前的女仆，意在询问。
“殿下，雪后的空气很好，您怕冷吗？是否需要开窗通通风？”女仆恭敬问道。
小魔王应允了，停滞的笔尖继续移动，又写了一整页，才将笔搁置一旁，认真端详着自己的字迹。卢斯特城正沐浴在罕见的晴好阳光中，小魔王听到一声轻盈的翅声，如花上滚落露珠一般，掠过他的窗前。
是鸟……
虽然很想抬头看小鸟，小魔王强迫自己不要在学习中分神，掀开下一页空白稿纸，继续满满当当写了一整页。在他书写时，并未留意到，样式规整的窗向房间内投下阴影，而在窗格的影子中，一扇线条优美的羽翼正在缓缓张开，轻微扇动了两下。
然后是乐曲声。
这一回，小魔王察觉出不对，抬起头看向窗外，恶魔竖瞳骤然睁大——
只见晴天云影之下，雪翼白发的天使正坐在他窗外吹口琴，光环悬于头顶，令整个人沐浴在朦胧的光辉里。天使闭目吹着口琴，乐曲的一小节结束后，才缓缓睁开闭起的眼眸，那双眼瞳犹如被日落染色，瑰丽之极。
天使转动眼眸，向小魔王微微含笑。
这一幕过于光辉圣洁，连惊扰都不忍有，小魔王不由得轻声问道。
“……你是谁？”
乍一见到缩小版的塞罗斯，安斯艾尔心中一片怜爱。关于他的身份，固然可以编造，只是安斯艾尔忽然想到塞罗斯提过的守护天使的传说。
多可爱的传说啊，不就对应着此刻吗？
他于是露出了最温柔的笑容。
“我？我是你的守护天使。”
这个说法虽浪漫却很扯，恐怕不能取信年幼的塞罗斯。小魔王脸上果然露出怀疑的神色，安斯艾尔还在想接下来要怎么说，就听小魔王严肃地问道。
“可是……”
小魔王一脸认真，犹如在阐述真理。
“天使都是傻子。”
“而你看起来很聪明。”
安斯艾尔：“……”
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揍他！
作者有话要说： 塞罗斯：别揍，呜呜。
内容提要里的“去往你的国度”，其实是双关哦！既指西域，也指这段时期啦！
看到评论区之前就有提议小魔王的，我会写可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