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钟行今年二十九岁, 正常贵族出身的男子在十四五岁的时候都懂得那事了。钟行十四五岁的时候在军中,当时出生入死拼战功,完全没有时间风花雪月。

后来当上寥王了, 手中权力很大,美女应有尽有, 就算钟行不喜欢女子, 寥州也有无数模样齐整的男子。

但钟行完全没有关心过这档子事, 从早到晚掺和着契朝各种利益往来, 虽然钟行远在北方, 却参与了明都各种阴谋斗争, 甚至在南方许多个州里安插自己的眼线和人手。

大皇子云洋之死, 其实钟行也在背后推波助澜——因为钟行当时认为大皇子云洋比太子云泽更加厉害,除去云洋之后, 单纯的云泽掌控不了局面,这个天下总会是钟行的。

没想到云泽心性虽然单纯, 意志却很坚定。

许敬连连摇头。

他之前其实暗搓搓的怀疑过钟行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

钟行手下多数将士崇拜钟行, 认为钟行是铁铮铮的汉子, 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神,他们不允许旁人质疑钟行的身体状况,所以钟行身边其他亲信的说法是钟行眼中只有江山,完全容不下美人。

现在看来——钟行不仅想要江山,还想要皇帝这个大美人。

云泽手指轻轻摸了摸钟行亲过的地方。

他在情-事上并没有什么经验,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人便是钟行, 只有钟行亲过云泽的脸,触碰过云泽衣物之下的身体。

如果两人并非敌对的立场, 云泽肯定会觉得钟行很有魅力。

云泽知晓钟行过往的很多事迹, 钟行不是嫡子, 是婢生子,没有云泽这样高贵的身世,但他所做出的功业却比明都所有嫡子做出的功业都要多。

驱逐北狄,夺取北狄五州,将契朝国土扩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让北部边疆无忧无患——云泽真心认为钟行很厉害,云泽并不是容不下人,为君者胸怀要宽广胜海,云泽能容得下很多人。

只可惜——

只可惜两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钟行觊觎皇位,云泽不想把江山拱手让出,他想做一个很好很好的皇帝,以仁道去治理天下,改变曾经的局面。对云泽而言,此时的钟行便是挑战皇权的奸臣。

云泽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朝堂上钟行很给云泽面子,云泽刚刚继位便想实行新政,他做太子的时候便知道很多官员底细,将六部官员进行了更换,更换中当然有一系列的矛盾。

如果钟行在其中当导火索,刻意与这些家族一起为难云泽,云泽的想法肯定实施不下去,这有利于钟行权力的扩张。

没想到钟行居然是最先支持云泽的官员。

入冬后越来越冷,云泽并没有早早上床歇息,他站在琉璃屏风前。

云泽将长长一串名单贴在了屏风上,这是云泽打算任用的官员的名单,他现在还在斟酌之中。

当归催着云泽去休息:“陛下,您早早去睡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云泽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他在短短几个月里成长了许多,肩上的

担子更重。

云泽道:“西南最近有些不太平,派去的官员居然被部落里那些蛮人给杀了。朝中文武百官催朕选妃立后,将各家适龄小姐的名单送到了这里。皇太后的身体状况虽然好些了,但这几天天冷,朕怕她旧病复发。当归,所有事情堆积起来,朕怎么可能睡得着。”

当归叹了口气。

当归其实记得云泽做太子的时候有多喜欢悠闲自在的生活,每年冬天云泽总会早早的睡觉,白天太阳升起了都不愿意起床。

眼下担子在云泽的身上,云泽不得不承担起来。

西南之事虽然复杂,今天中午云泽新指派了得力官员去挑拨各部落的关系。至于立后一事——云泽装作听不到这些声音。皇太后身体虽然不佳,有钟行的御医调理,比去年好多了。

其实云泽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件事情。

他不知道钟行打的什么主意,这几个月钟行用各种各样的物品亵玩云泽的身体,但他就是没有亲自占据云泽。

如果不是每次都累得手腕酸痛,云泽真的怀疑钟行这方面有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对当归道:“你把太医院院使请来,朕有话要问他。”

院使很快就来了,本以为云泽夜里突然有急症,没想到却看到云泽十分平静的坐在上首。

院使道:“陛下身体不适?臣先给您把脉。”

云泽摇了摇头:“朕身体无碍,是有事情请教院使。”

“陛下请讲。”

“倘若一个人身体没有毛病,可以正常行房事,”云泽犹豫半天才问出口,“但他从来不对自己夫人做这件事情,院使认为这个人哪里有问题?”

院使:“啊?这个?”

这算什么疑难杂症?

“臣认为,这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一道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云泽被吓了一跳,院使同样受到了惊吓:“寥王,您怎会在此?”

钟行脸色冰冷,眉眼间带着戾气:“孤有要事与陛下讨论,这是朝中机密,你先下去吧。”

太医院院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了避免钟行拔刀砍他脑袋,他赶紧提着医箱出去了。

院使一离开,宫室里太监宫女都在钟行冰冷的目光下灰溜溜的下去了。

云泽没有想到钟行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钟行唇边噙着一丝冷笑:“这种事情,陛下为什么不亲自问我,而是过问一无所知的御医?”

云泽绝对不承认他口中那个人指的是钟行。

“这是朕的一个朋友的私事,”云泽道,“他面皮薄,不好意思过问御医,所以让朕来问。”

“哦?”钟行道,“那陛下这个朋友,肯定是那个人的夫人了?不是他的夫人,如何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云泽:“不是。”

云泽耳根全红了。

“你心里清楚,就不要逼问朕了,”云泽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朕要睡觉了。”

钟行过去拨开了云泽的手臂:“害羞什么?敢对御医问出口还会害羞?”

云泽自己觉得心虚,所以不言不语。

钟行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朝中成千上百件事情不够你处理,居然有闲心想这件事情。”

云泽重新捂住自己半张

脸:“朕是为王爷考虑,万一王爷真的有什么隐疾,还是早早治病才好。”

钟行捏了捏云泽的手腕:“前天晚上陛下说左手手心磨破皮不能帮我,今天便怀疑我有隐疾,莫不是手心不疼了。”

云泽:“……疼。”

钟行不是什么好人,身体的需求他是要满足,而且要借云泽的手来满足。

但更进一步,肌肤相亲这些,他想云泽心甘情愿。

强行占据自然可以,钟行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愿意,把云泽强占七天七夜也没有几个人敢说什么。

但世上有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投怀送抱?

将云泽弄一身的伤痕并不是钟行想看到的。

钟行只对旁人残忍,不对云泽残忍。

云泽道:“今年冬天好冷,朕想睡觉了。”

他钻进了被子里,慢慢挪到了床的最最里面。

片刻后一只手将他的腰肢捏住,强行搂了过来:“我身上更暖一些,靠在我怀里。”

钟行一开始对云泽自称“孤”,现在成了“我”。

云泽早就发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

云泽也想自称“我”,但是他担心钟行笑话自己。

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哪里能够像寻常人一样称呼自己呢?云泽本就该孤零零一个人享独一份的东西。

云泽埋在钟行的胸膛上,钟行的身体确实很暖,肩膀宽阔身姿挺俊,唯一的缺点恐怕是肌肉太坚硬了一些。

但是——钟行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很沉稳成熟,可以让人很安然的入眠。

“西南之事不必太担心,我临时让曲允城随着你指派的官员一起去了,他们能够妥善处理这件事情。”

钟行垂眸看着云泽尖尖下巴,云泽这些时日消减许多,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云泽点了点头。

“立后之事——”钟行幽深的目光落在云泽身上,“你立谁为后,我便杀谁全家。”

云泽:“……朕不立后。”

钟行道:“真心不想立后,还是因为我在威胁你?”

云泽轻声道:“真心不想立后。”

片刻后云泽闷闷的道:“朕不可能喜欢素未谋面的人。”

钟行捏住云泽的下巴:“那你喜欢谁?嗯?有心事了要告诉大人,告诉我,喜欢随身伺候的宫女还是太监?”

云泽在钟行小腿上踹了一下:“谁都不喜欢,朕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更加清净。”

钟行笑了一声:“真的?”

云泽气血不足,双手有些冰凉,他将手贴在了钟行身上暖和,微微垂下了眼睫毛:“嗯。”

纤长的眼睫毛似乎戳到了钟行的心口,钟行一开始觉得云泽生得优雅清俊,眼下却觉得云泽格外可爱。

钟行幼时不得宠,父母皆不爱,第一次吃甜食似乎是在五岁过年的时候,那时候大一点了,节日里带出来让老寥王见到没有那么招人心烦了,所以宴上吃了些可口东西。

云泽便像钟行有生以来尝到的第一口甜食。

钟行轻轻拍着云泽的后背,哄着云泽入眠。

云泽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他道:“以后

朕在你面前可不可以自称‘我’?”

钟行宠溺的看着云泽:“当然可以。”

云泽小声道:“钟行,你是不是真的有隐疾?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更不会告诉别人。”

钟行笑意收敛,他抬手将云泽的眼睛蒙上:“明日还要早朝,陛下现在安歇。”

之后钟行又加了一句:“不宠幸陛下是担心陛下怀上我的种。”

云泽满面通红,钟行将灯吹灭,俯身在云泽脸上亲了几口:“乖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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