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原无迹算计好了的, 那他绝对不会没有后招。这种时候，也许他们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糟了！
依现在这种情况，举荐那位无相大师的话……会不会也在原无迹的算计之中。
张氏有些焦急地回头寻找原夕月,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女儿。
原夕月一直都很讨厌原无迹, 这种看原无迹出丑的事情她不来, 那肯定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大概就是留在那边，准备向贵妃娘娘举荐无相大师了。
张氏的内心很焦急，然而她现在走不开, 她只能在内心期盼着女儿的动作慢一点，此刻张氏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张氏的心思早就飘远了，猛然听到了太监尖锐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大胆张氏，圣上正在问你话呢！”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又连忙跪下。
然而她刚刚根本就没听到皇帝在问她什么, 这让她怎么回答？
原无迹冷漠地看着张氏害怕得瑟瑟发抖，此刻她已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强势和在原培面前的温柔。
原无迹利用金钱的力量查清楚了很多事情, 当年张氏以表妹的身份进入原府, 林郡主待她不差。
原老太算计框骗了她，然后她转身就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 帮着原老太下毒坑害林郡主。
一开始她和原老太都还只敢暗中耍些手段, 然而等到林郡主生完孩子，皇家和大长公主都没有任何表示，更不要说来人探望了。
察觉到大长公主对女儿的态度，张氏和原老太大概是觉得林郡主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就开始变得越来越过分。
林郡主还在坐月子，身边的丫鬟被支开，孩子没人管要她一个人带, 送来的吃时经常是馊掉坏掉的，中毒越深身体也越来越差……林郡主整夜整夜的失眠，整个人竟然在生育后迅速变得比从前还要瘦，瘦很多。
暴瘦只是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差，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原无迹的目光转向原老太，此时经过冷风一吹，原老太也醒了过来。
她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才发现她的身边围满了人，都在看着她，眼神都有些微妙，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般。
四周最突出的，还是那一袭明黄色。
明黄色……皇帝！
原老太吓得一激灵，刚想行礼，有发现了让自己震惊的事情。
她竟然是被人抱在怀里的，而且还是一个打扮漂亮的年轻男子。
原老太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完完全全懵了，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她这一懵，就错失了最佳的辩解时机。
“行了，既然你们都无话可说，就先把人压下去吧！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莫要坏了今日的宴会。”
皇帝这话一出，就有人将原老太连同小倌一起压了下去。
小倌面上一副害怕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怕的。只要他做证人指认原老太，最多就被打一顿板子。
原老太心理就苦死了，她甚至根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大声喊了声“冤枉”，然后就被人堵住了嘴。
张氏也错失了最佳的解释时机，现在她也没办法解释了。虽然她没有被一起带下去，但张氏知道，这只是因为皇上不想因为他们破坏了千秋宴，接下来等着他们的，绝对不会有好事。
张氏战战兢兢地跟着一起回席间，一路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然而她即使不抬起头，也是众人的焦点。
同样成为众人焦点的还有原无迹。
有心人士刚刚都注意到了，原无迹是和皇帝一起出来了。
圣上对原家的态度……这就很微妙了-
当原无迹跟着皇帝回到宴会上的时候，就见到上首的贵妃面前站着一和尚。
贵妃轻笑着开口：“那大师看本宫如何？”
“娘娘，贫僧每日只算一人。”
和尚站在贵妃面前，不卑不亢，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原无迹自己也是当过和尚的，在他看来，真正的和尚，便该如老和尚一般，慈悲为怀。
虚假的和尚，就是像他这样的，还有……现在这个和尚。
人的欲望和野心，并不是念几句“阿弥陀佛”就能掩藏住的。
看到和尚的那一瞬间，皇帝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
贵妃似乎对这和尚的话起了几分兴趣：“哦？本宫也不行？”
“阿弥陀佛，贫僧窥探天机，已是逆天而行，若是过多便不准了，还望娘娘谅解，便是娘娘也不行。”
和尚依旧还是那副高人模样，他越是这般推辞，故作高深，在旁人看来他就越是可信。
“既如此，那便杀了吧。”
皇帝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他看向和尚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样的眼神，让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刚刚皇上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众人一番行礼之后，贵妃笑着打圆场：“陛下，高人都是有些脾性的，倒也正常，刚刚这无相大师可是为二皇子算过了，二皇子说是极准呢。”
二皇子连忙上前附和：“父皇，确有此事，无相大师算得极为准确，连儿臣的家事都算准了。”
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原无迹，仅仅只是一眼，似乎是不经意间的扫过，但原无迹还是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敌意。
“算得准，那好，你就为朕算一下吧。”
皇帝的目光转向无相和尚，那凌厉的目光，仿佛是在说着：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无相和尚的脑袋上都出了汗，他显然没想过皇帝竟然这么难缠，不按套路出牌。
无相和尚还想再推脱一下：“陛下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自然……”
“此时才推脱，不觉得晚了吗？老二，杀了他。”
才几句话的时间，皇帝已经是第二次说要杀了无相和尚了。
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皇帝是真的想杀了这和尚，然而二皇子却还在为无相和尚求情。不得不说，他的路已经走窄了。
“父皇，这是否不太妥当，毕竟大师……”
二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无迹的匕首已经捅进了无相和尚的身体里，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匕首，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了匕首和手指。
看到这一幕的原夕月颤抖了起来，这把匕首……她熟悉啊，之前原无迹还拿这把匕首架子她的脖子上，划伤了她……
当时她就觉得原无迹很可怕了，没想到原无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就真的是杀人不眨眼。
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无迹竟然是这么个狠人，说杀就杀，没有半点征兆。
说好的病秧子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固有认知，无相和尚也不会在原无迹靠近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防备。
而且他真的没从原无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为什么……原无迹要杀他？
无相和尚死不瞑目。
“做得好，无迹。”
清楚原无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除了原无迹和他身边的人，就是皇帝了。
这个无相和尚，很有问题。
可以说是妖言惑众。
他凭借着这张嘴，已经取得了很多人的信任，这其中也包括了很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
为避免到时候一大堆人求情浪费时间，皇帝决定先把人杀了，再清点无相和尚的罪状。
这和尚惯会蛊惑人心，打着知天命的旗号，骗了许多人。
之前城中就出现很多人去往寺庙不归家的情况，还有城中女子大量失踪的案件，都和这无相和尚有关。
能知道那么多官员的家中密事，这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真的算到了，而是因为有情报网。
如此庞大的情报网，那这和尚的幕后之人，就很可怕了，连皇帝也不得不忌惮。
皇帝一直没有出手，就是怕打草惊蛇，他要顺藤摸瓜查到幕后之人。而原无迹显然也是抱着同样的心理查了这和尚。
当无相和尚的罪证被一条条列举出来的时候，原夕月一下子瘫坐在地，刚刚是她向贵妃娘娘举荐的无相和尚，这和尚一身的罪，她又怎么可能逃得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被人当枪使了。
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还有二皇子。
二皇子惊怒交加，但他认为自己还有抢救的机会。于是他急急开口道：“父皇，此事儿臣确实不知。”
“好一个不知，二皇子殿下的事迹可远不止于此，您亲自派兵去烧了山寨的事情，也是您事先不知道的吗？”
原无迹一开口就自带嘲讽感。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宫？”
二皇子本就看原无迹不爽，此时原无迹相当于落井下石的行为，则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若不是皇帝在身前，他真想直接冲过去杀了原无迹。
“无迹的问话，就是朕想问的。”
皇帝直接开口为原无迹撑腰，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原无迹能够和皇帝一起出现，已经震惊了所有人，没想到皇帝竟然站在原无迹这边，直接打脸二皇子，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此时二皇子心中百味陈杂，他惊疑的目光在皇帝和原无迹身上来回转动。那震惊的眼神仿佛在说着：原无迹竟然真的是皇帝的儿子？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思想！无迹不是朕的孩子，可即便如此，皇位也绝不可能落在你的头上！”
皇帝这话是等于直接断了二皇子的所有念想。从没有哪个皇子，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为什么，父皇？”二皇子痛苦的嘶吼出声。
“你还敢问朕为什么？你做的好事，你自己看看清楚了！”
皇帝这话一说出口，就有内侍太监适时地递上了记录有二皇子罪状的折子。皇帝顺手拿起一沓折子，全部都扔在了二皇子的脸上。
被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打脸，二皇子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捡起那些折子，上面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他做的那些“好事”，那些他不敢让皇帝知道的事情。
二皇子看看皇帝再看下原无迹，原无迹也正好在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没错，都是我做的，不用谢。
“原无迹！”二皇子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从即日起，将这逆子贬为庶人。还愣着做什么，带下去！”
众人一看，这在皇帝面前向来得宠的二皇子都被贬为了庶人，其他人哪还有不紧张的？
当官的几乎没有哪个是完全干净的，或多或少总是会犯过一些错误。只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错误在皇帝的眼中是不是可容忍的？
因而此刻，人人自危。
幸好皇帝似乎并没有清算所有官员的意思，解决了二皇子的事情，皇帝将目光看向了原夕月。
从前面对着不得原家长辈宠的原无迹的时候，原夕月是趾高气昂的。然而在掌握了所有人生死大权的皇帝面前，原夕月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张氏更是暗中连连掉泪，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他们悲惨的下场了。
今天的事情，怕是原无迹和皇帝联手布置的一个局，而他们早已是局中人。
先是原老太出事，原夕月又卷入到了皇家辛秘之中，那么接下来呢，是不是就轮到她和原培了？
这种预感到了灾难却无力阻止的感觉，让人无比绝望。
当年林郡主是否也曾经是这般绝望呢？
张氏心中隐隐有了悔意，然而她也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氏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到皇帝开口问道：“原爱卿，这件事情你可知情？”
果然轮到原培了。
一听到皇帝点名，原培立马跪下求饶：“微臣不知！陛下，微臣实在不知这逆女竟做出此等事情？是微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给微臣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
此时此刻，原培完全没有保女儿的想法，他唯一想的就是……如果放弃这个女儿，能不能给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原培此人向来自私自利，绝不可能为了他人而损害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他的亲人爱人。
当年他可以利用林郡主的死来铺平自己的道路，那么现在，他也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女儿，当然也包括儿子。
“不知父亲是想要立什么功？”
原无迹一开口，原培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再蠢，也知道此事跟他这个好儿子脱不了关系的。
或许，从这个大儿子归家的第一天，他就是不安好心的。
原培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这逆子的心思，若是早知道，他一定会先一步出手，那他必不可能落到像如今这般被动的地步。
“无迹，为父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长大必是艰难，你心中可是觉得委屈了？你放心，现在你回来了，为父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原培也不知道原无迹在皇帝心中有多少分量，他只能先摆出一副好父亲的嘴脸，想要哄骗一下原无迹。
若是能得到这个大儿子的谅解，或许陛下那，他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原大人尽可以自信一点，我心中可不是有些委屈，而是相当怨恨。你们原家人合谋害死我母亲，自然是要血债血偿的。”
原无迹改变了称呼，原培……离死期不远了。
“这、这怎么可能？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原培那一脸的茫然，若是一般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定以为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他是不知情的无辜的。然而原培作为原家的一家之主，他真的可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
在一旁观看事态发展的众人都惊呆了，今晚的大事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好些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来之前，众人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千秋宴，然而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这可能是不少人的送命夜。
原培还想要狡辩，然而原无迹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本来是想先把原老太和张氏的账算清的，既然原培迫不及待地往枪口上撞，那就满足他吧。
“原大人作为原家一家之主，对原家所有事情都不知晓，那不知原大人作为户部侍郎，户部亏空的事情……原大人是否又一无所知呢？”
原无迹这话一问出来，原培就知道自己没救了。
户部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他虽然是户部侍郎，然而他头上还有个户部尚书，这条贪污链，是自上而下的……
可不管他是不是最大头的那个，他确实贪污了。现在整个户部亏空，皇帝只要一查，必定是能查出问题的。
原培一阵绝望涌上心头，他看向原无迹，恨声道：“我是你父亲，你如此不孝，就不怕老天收拾你？”
“你杀妻虐子，贪污受贿，上对不起圣上，下对不起百姓，如你这般不忠不义之人都不怕老天收拾，我怕什么？”
原无迹直接将原培给“锤”死了。
原培闭口不言后，原无迹继续清算林郡主的那笔糊涂账。
当一个又一个的证据拿出来，众人才愕然发现，当年林郡主嫁到原家，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因为大长公主从未关注过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所以林郡主嫁到原家虽然是下嫁，却是没有娘家孤立无援的状态，等到生下孩子后这种情况就愈发的严重了。
最可怕的是，张氏和原老太竟然双双对林郡主下毒。
“其实这两种毒都不是我娘致死的原因，我娘早就防备着她们了，她们下得那些毒，都被我娘给躲掉了。我娘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她的体内从小就被人下了□□，经年累月，中毒已深。”
原无迹这话一出更是惊呆了众人，林郡主从小就被下毒的话……那必定是身边之人。
这个时候，众人目光一致地看向了今晚几乎没怎么发言过的大长公主身上。
林郡主声在公主府，长在公主府，若她身上真从小就中毒了，大长公主绝不可能不知道。
“无迹斗胆想问外祖母一句，此事外祖母可知情？”
大长公主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姿态依旧优雅从容，这个女人仿佛是优雅了一辈子。
“你既然都查到这了，想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长公主似乎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她像是真准备将这些罪名全都认下来。
原无迹看着她，声音陡然变沉：“大长公主倒真是一位慈母，直至此刻还想护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就算我母亲不是你亲生的，也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你当真就对她没有一丝感情，从始至终都将她当做是一个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