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再说一遍？”
在一片寂静中, 神谷哲也抬起头，第一次超级认真地直视着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只觉得浑身一寒，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严肃着脸, 重复刚才所说的话, 并且认真加了正常人都能听出来的重音。
“我们两人出任务吧。”他道。
神谷哲也才不管他重音重在哪，他现在特别想用平底锅重重敲一敲赤井秀一的脑壳。
这家伙好歹是个卧底吧？卧底做杀人放火的任务那么积极，到底谁是反派啊！FBI都是这种德性吗？
还有, 做任务就做任务，带他出门干嘛, 琴酒都没打算让他连轴转, 这个高达呆瓜精居然如此居心叵测！
神谷哲也不讨厌社畜。但是没给他好处还要让他干活，还给他安排了好多活的社畜, 他是绝对放在拒绝名单TOP位置的。而赤井秀一, 很荣幸喜提榜单第一名——就他一个。
白发青年松开被折出深深凹痕的不锈钢勺子，勺子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冷漠地低下头, 玩弄着自己被反作用力勒出红痕的修长手指。
咸鱼の秘技——装死。
赤井秀一总觉得似乎哪里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有想过利口酒开门见山说明身份，也有想过利口酒不动声色给予暗示，但看着利口酒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年轻的FBI卧底深深地皱起了眉。
不对劲, 他敢肯定自己的听力没出问题, 而且利口酒看他的眼神, 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是房间里有其他人的监听装置？赤井秀一眸色深沉, 将心绪掩下, 他好像懂了——
看来利口酒在组织里的地位很敏感, 受到的监视力度也很大，他今天重音的试探很可能造成了一些麻烦。
怪不得琴酒会让他“协助”利口酒做任务，还暗含着双向监视的意味吧。
赤井秀一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窍门，这样说来，还是他被喊破真名后的反应过于急切，反倒导致利口酒的处境陷入危险。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入肺，将隐隐的愧疚压入心头，准备以进为退。
“利口酒？”
“出去。”
青年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赤井秀一表面装作欲言又止，实则已经准备好离开，接着就听见面前这人补上一句：“带着你的东西，出去，现在。”
“是。”
赤井秀一抱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全套高端防身枪械往外走，关门回首时，见白发青年深深地将头埋在双手之间，一副颓丧的模样。
他心底暗道，果不其然。
[靠之，这就是雷点蹦迪吗？赤井秀一不愧是你！]
[很好，这让我知道，不要惹怒利口酒，不然……（暴怒小猫咪撕纸.jpg）]
[利口酒：我一怒之下能单手掰弯铁勺子]
[传下去，利口酒一怒之下就被掰弯了（狗头）]
[楼上姐妹，你怎么肥四！（搓狗头）]
[这是真的踩雷，哲也一点都不想参与组织的杀人任务，莱伊竟然还能准备一堆给他（猫猫当场自闭.jpg）]
[他最后不会在哭吧……]
[哭是不可能哭的，神谷哲也怎么可能那么脆弱，估计就是自闭一下]
[心疼地抱住乌漆嘛黑的哲也，你再真酒妈妈也爱你]
[乌漆嘛黑也太绝了，话说哲也跟乌鸦，肯定还有什么关系吧？还有景光带走的乌鸦毛，肯定有什么伏笔。老贼快点更新！]
[乌鸦毛hhh逼格瞬间都没有了，应该叫鸦羽！]
[有点好奇赤井怎么想利口酒拒绝任务的，他该不会给琴酒打小报告吧！（惊恐）]
[阿卡伊应该不会……吧？草，他该不会是怀疑利口酒是哪方的卧底？]
[神谷·真酒·哲也：你们别给我安插箭头了啊喂！]
[哈哈哈哈哈哈，哲也真的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我不像是个真酒的样子，专门吸引卧底的体质太绝了]
神谷哲也抱着脑袋嘤嘤嗡嗡半天，大骂这冷酷无情需要工作的社会，好半晌才一脸颓靡的抬起头。
结果看论坛也没发现多少帮他抨击赤井秀一的评论，顿时更心碎了。
虽然他是不想做任务，但为什么评论说的理由就能歪得那么十万八千里？难道评论里就没有不想工作的咸鱼吗？
神谷哲也觉得自己得去找个同类，不然他迟早憋死在奇怪的滤镜里。
“赤井秀一是吧……呵。”他哼哼一声，疯狂记仇，把自己过于震惊掰弯勺子的事情，也给算到了他的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难得主动给琴酒发短信。
【你最近有清理老鼠吗？——Liqueur】
【刚掐死两只CIA的老鼠，有事快说。——GIN】
神谷哲也有被他秒回的速度震撼到，劳模连手机都从不离身。
【我建议你重点关注最近的身边人（长着恶魔翅膀的咸鱼握叉警告.jpg）——Liqueur】
身后是一片爆炸声，伏特加握着方向盘急速离开任务地点，途中因急转弯险些撞上车辆，但都因他极好的开车水平毫发无损地躲了过去。
正当伏特加喘口气，打算问琴酒下一个地点时，旁边突然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下一刻，一个冰凉的枪口就堵在了伏特加的太阳穴上。
“大，大哥！”伏特加咽了咽口水。
琴酒冰冷的声音响起：“昨天晚上三点到五点，你在哪里？”
伏特加欲哭无泪：“两点半结束任务我们回去，三点到五点……额，看电视。”他越说越小声。
“大声点。”
“看小高田酱的演唱会！”伏特加被迫高声道，“大哥，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可以给你看打榜信息！”
琴酒冷笑一声，收回枪：“废物，晚上不睡觉，要是疲劳驾驶出差错，你就给我去死吧！”
“去这个地点。”
伏特加默默应了一声，挂着黑眼圈，安静如鸡地开车，心里泪流满面，他容易吗……
琴酒看着利口酒突兀发来的信息，陷入沉思。
那个懒得要死的废物竟然会主动给他发有关于卧底的信息，就说明那个卧底就潜伏在他身边，很有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
伏特加这种蠢货就算了，没有代号的成员不足为虑。
会是谁？XYZ鸡尾酒？司陶特？还是……
琴酒擦了擦怀中的枪，开始挨个排查。
·
神谷哲也不知道琴酒愉快地忽略他所想给出的A卷答案，把B卷给答了个满分，他此刻正在纠结一个问题。
昨天那两个小偷来他家中，运气很好地没有触发任何致命机关，也很倒霉地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他们把神谷哲也昨天刚玩的游戏机给搞坏了。
那款游戏只差最后一关就能通关，昨天败北在一个喷嚏上，他觉得早上起来打也没差，就直接关掉去睡觉了。
反正那两个贼的赔款不会少，少了的绿川间想必也会给他补上，但是游戏机……还是要修的。
神谷哲也沉思了一会，觉得出去找个维修店修个游戏机应该不会碰上什么事情，便换上一身常服，决定出门。
半个小时后，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衫，拉着连兜帽的白发青年，背着个灰色的双肩膀，犹如即将去上课的学生般，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出公寓。
出门时，神谷哲也抬头又望了望天，今天蓝天白云，无风且晴，一看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肯定是这样的！
“……你这个游戏机破损得有些厉害啊。”维修店的老板摆弄着板状的游戏机，上面缺损一块，露出里面的电线，“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更换内芯，先生你可以在这里稍微等待一会。”
神谷哲也坐在椅子上，扫视着宽敞的维修店，该店背靠着电玩城，有不少无业游民或者吊儿郎当的逃课学生来玩小弹珠，看着热闹得很。
神谷哲也对外头的游戏没什么想法，这些游戏对他来说过于小儿科，欺负小辈总还是有些不太好。
他打开保温杯抿了口，眼尾瞥到个一直往维修店里探头探脑的墨镜女人。
这时门又开了，一个脸上有疤，看着格外阴鸷的瘦高男人走进来，他将一个照相机拍在桌上：“老板，快帮我看看这个有什么问题！”
“这位先生，稍等一下，我还在帮那位先生修游戏机。”老板专注地低着头，很有职业道德。
男人走到神谷哲也面前，趾高气扬地道：“我跟你交换一下位置，我赶时间，我先修吧。”
“不要。”
“小孩逃课来的？信不信我告诉你老师？”男人不屑地嘲弄道，甩出一百日元，“拿上的你游戏机滚蛋吧。”
神谷哲也抬头看他，也懒得动作，仅仅发出些杀气，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威压就令男人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柜台，发出巨大的响动。
老板不耐烦地抬起头：“不要吵啊，很快的，你等十多分钟会怎么样！”
男子白着脸，如同见了鬼一般，缩在店内不敢动。他直面过杀人犯，可那个据说杀了好几个人的连环杀人犯身上的气势，都没这个看着无害的青年强。
太恐怖了，这个家伙绝对是逃亡在外的逃犯，他得报警，不然他会被杀掉的！
神谷哲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帮他脑补好了锒铛入狱的场面，他淡定地喝了口茶：“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
他觉得自己脾气真的太好了，换琴酒在这，被人这么挑衅，这个电玩城怕是都能直接给炸飞。
见维修店里又有人进来，神谷哲也定睛一看——
上次在餐厅里碰到的两个小鬼头！
如果论坛上的资料没给错的话，这两位可是世界亲儿子闺女，而他和琴酒这些是注定被打败的反派。
神谷哲也对以后反派不反派什么的无所谓，但他清清楚楚得明白跟工藤新一扯上关系，那怕是今天一天的假期就泡汤了。
他当机立断起身，拉着兜帽，直接对老板说：“我出去透透气，等下会回来。”
他前脚刚走，男人也慌忙站起来，咽了咽口水说：“我去上个厕所。”
那个青年遮得严严实实，怕是要行凶，他得赶紧报警！
入门处，陪着眼泪汪汪的毛利兰前来维修手表的工藤新一眉头一皱，低声道：“兰，我好像看到神谷先生了。”
毛利兰擦着眼泪：“啊？是那个救了我们的大哥哥的弟弟吗？”
“对，他从电玩城那边走了。”工藤新一到柜台前，问，“老板，那个白头发的哥哥是来你这维修东西的吗？”
老板漫不经心地道：“对，来修游戏机的，哎哟这游戏机一看就是被人刻意砸坏的……”
工藤新一皱了皱眉：“刻意砸坏？”
“对啊，整个线路板都是磕碰的痕迹，这款游戏机很贵，是国外引进的最新版。”老板也很感慨，“那个先生看着温和内敛，没想到打不过游戏竟然会这么暴躁。”
工藤新一不太赞同他这个判断：“指不定不是那个哥哥摔坏的。”
老板咂嘴：“小朋友你不懂，我跟你说啊……那个先生我一看就觉得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刚刚还有个来修照相机的刺头儿，想挑事，结果被那个先生一瞪眼就不敢说话了。”
“是刚刚去上厕所的那个吗？”工藤新一问，“他不是第一次来？”
老板点头：“他跟女朋友吵架时老摔照相机，后来和好小俩口又会一起来修，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就他一个人来……”
“总之啊，小孩子不要惹事，那个白头发的先生不好惹的。”
一瞪眼就能让刺头儿不敢说话，这确实需要很大的压迫力，但工藤新一还记得上次与神谷哲也见面的样子。
看着弱不禁风的青年头脑灵敏，哪怕是被人诬陷做凶手，也能冷静地发掘线索，理智破案，而且……他的哥哥。
工藤新一依旧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想到那个在雨中救下他与小兰的青年，同样柔和且清冷。
所以说，怎么个不好惹法？
还未缕清思路，工藤新一就听见旁边的电玩城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带墨镜的女人，拿着手机一路哭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工藤新一：“！”
……
十五分钟后，被附近警署“请”到现场的神谷哲也，看着目暮警官的小圆脸、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一脸担忧，以及刚刚还嚣张气焰、此刻却在厕所里死不瞑目的男人，陷入沉思。
他……去庙里拜拜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