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谁要提前离婚啊！”
唐逸辰最后这句话回荡在卫钧脑海里。
声音没了最开始的不满和冷淡, 是卫钧熟悉的、唐逸辰独独在他面前展露的娇纵口吻。
知道唐逸辰不爱自己而备受打击的卫钧，因为这句话重新捡起一丝信心。
精明的大脑缓缓运行，卫钧努力摒除心中各种情绪的冲击干扰, 复盘他和唐逸辰的那通电话。
唐逸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一直在反问他。
是他自己在面对唐逸辰不同以往的冷漠语气, 听他说出那些话时，想当然地认为唐逸辰不喜欢他, 才会如此对他。
事实上唐逸辰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不爱他！
这个认知让卫钧被打击的七零八落的心脏暂时修复, 像是坐着飞机冲上云霄，激动地乱蹦乱跳。
但很快又从云霄坠入谷底, 失去活力。
唐逸辰虽然没有说不爱他，可同样也没说爱他。
万一又是他自作多情怎么办？
唐逸辰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要不要打回去问问？
打过去要怎么说呢？
等等，唐逸辰那边是晚上，他再打过去肯定又会惹到唐逸辰，说不定会被骂一顿。
娇气包起床气可真大。
卫钧心有余悸, 纠结万分, 哪怕遇上再棘手的合同都没让他如此进退两难过。
看到酒店房间柜子上有烟, 卫钧烦躁地拆开一盒, 靠在窗边点燃。
望着窗外的异国景色，卫钧想起他出国留学时的日子。
卫弘盛和周蔷不管他，卫老爷子对他有养育之恩, 但独断专行掌控欲极强, 只想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将他培养成合格的卫氏集团继承人。
他当初选择出国留学其实就是想摆脱卫经国的掌控, 后来选择回国听从卫经国的安排联姻，只是以退为进, 换了一种斗争手段。
如今他已经是卫氏集团的最高掌权者, 没有人能再左右他的想法, 可他却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卫老爷子和卫老夫人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可言，卫老夫人在卫钧十几岁时就去世了，卫钧印象里的爷爷奶奶相处起来是客气而疏离的。
卫弘盛和周蔷更是在他记事起就已经离婚，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都是横眉冷对、互相讥讽。
他学会了如何掌管一家庞大的公司，却没人教给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在遇到唐逸辰之前也没打算结婚，甚至想做个不婚主义者。
谁能想到计划中的协议结婚，早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他的掌控。
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想和唐逸辰离婚。
在唐逸辰问他是不是想离婚时，他口不择言地乱说一气，为的就是找一个让自己不那么狼狈的借口拒绝离婚。
可是他对唐逸辰的感觉真的是爱吗？
他怕他只是一时的在意，怕他和唐逸辰走上卫弘盛和周蔷的老路——一时的热情退却后相看两厌。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卫钧繁杂的思绪被打断，他才惊觉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手边的烟盒早就空了。
他把烟盒扔进垃圾桶，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门外的助理被卫钧身上浓厚的烟味呛了一下。
看清卫钧颓然的样子更是吓了一跳，他们卫董向来面色冷峻、处变不惊，明明很年轻，却仿佛强大自信到无坚不摧。
什么时候这样颓唐过。
助理不敢多看也不敢问，忙道：“卫董，该启程去机场了。”
卫钧声音发哑：“好，我换个衣服就走。”
……
唐逸辰挂了卫钧的电话，深夜中寂静无比，能清晰地听见他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其实远没有电话里那般冷静。
刚进组的那两天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联系卫钧，后面确实有时间了，他想给卫钧发消息时却突然间发现以往基本都是他主动联系卫钧，卫钧几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就像这次，他进组几天，都没收到卫钧的一个消息。
也是，他和卫钧只是协议结婚，现在见不到又不用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煲电话粥这种真情侣才做事情他们可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
有这个时间用来睡觉不香吗！
当时的他这么想着，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满脸的不高兴。
接到卫钧的电话，听卫钧一反平时的稳重，因为自己好几天没联系他而气急败坏地质疑自己是不是不爱他时，唐逸辰又好气又好笑。
没想到在狗男人心里居然以为自己爱他。
臭弟弟，想得还挺美！我只是馋你身子！
唐逸辰点开微博小号仅自己可见的微博，看到拍的卫钧冲浪的照片。
臭弟弟，好帅！
好吧，他承认，不只是馋狗男人身子，还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啦。
唐逸辰彻底没了睡意，在床上来回翻滚了两圈，回想着刚才那通电话。
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怎么那么清醒机智，一下子就从臭弟弟的言辞中捕捉到隐藏信息——他喜欢我！
过往数次的纠结在那一刻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个狗男人就是喜欢我。
要不怎么会气自己不联系他、不爱他。
其实他不联系卫钧也是有赌的成分，他就是想看看卫钧会不会主动联系他，他在卫钧心里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没想到狗男人忍了好几天，最后忍不住了，还给他自己气得不轻。
他提出离婚试探卫钧，卫钧胡言乱语就是不离婚，也太可爱了。
唐逸辰握着手机傻笑起来，心情无比顺畅，这几天等卫钧电话没等到而积累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
唐逸辰自言自语道：“诶，当时还是不够清醒。”
后悔没点通话录音，这要是录下来，是可以嘲笑狗男人一辈子的东西。
唐逸辰把手机里卫钧的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等着卫钧给他打回来。
他最后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狗男人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吧。
怎么还不打电话给他告白呀。
唐逸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快天亮时撑不住睡去。
一晚上没充电的手机电量耗尽，倔强地响完最后一声闹铃后自动关机。
唐逸辰被闹钟吵醒，满脸怨念地起床，到剧组时还哈欠连天，困得眼泪都止不住往外流。
侯晓看见，问道：“不是给你放了一天假，怎么困成这样？”
胡书也奇道：“之前天天加班也没见你困，怎么反倒越放假休息越累？”
“不要触碰爱情，会不幸。”唐逸辰没精打采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朝化妆间走去。
侯晓和胡书一个给唐逸辰和卫钧拍过婚服照，一个在唐嘉明生日会上见过卫钧给唐逸辰出头，都知道他和卫钧结婚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胡书试探道：“卫总出轨了？”
“他敢！”没走两步的唐逸辰凶巴巴道。
胡书被吓了一跳，随后道：“那是怎么回事？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不妨把烦心事说出来，我们说不定能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唐逸辰摇摇头，感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管怎么回事，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侯晓安慰道，“真不行就咱就离，别将就，你要二婚的话我给你免费拍照。”
唐逸辰：“……谢谢，安慰得很好，下次不用安慰了。”
化妆师还是头一次见唐逸辰没精打采的样子，不过他底子好，一晚上没睡好而已，倒是没有黑眼圈，就是眼皮略微浮肿。
化妆师拿给他一个冰袋：“先敷一敷。”
唐逸辰敷着眼睛，把刚充上电的手机开机。
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狗男人干什么去了？
总不能等着他先开口吧，他才不要，他们小娇0难道不配被老攻主动告白追求吗？！
把手机交给新安排给他的助理保管，唐逸辰专心拍戏。
“先暂停一下，大家休息休息。”这段戏拍了三遍都没达到侯晓满意的程度，看出唐逸辰状态实在不佳，再拍下去估计也拍不出来，侯晓喊停。
侯晓走到唐逸辰身边道：“小唐总，你先休息会儿，调整一下情绪。”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进度了。”唐逸辰喊来助理，让助理给大家买些饮料零食道歉。
侯晓道：“道什么歉，你的戏已经是咱们剧组拍得最顺、最快的了，谁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
给唐逸辰拿了罐饮料，侯晓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不给卫总打个电话，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接到唐逸辰的电话时，卫钧正在机场候机，看到来电显示，卫钧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接通。
“喂。”
唐逸辰打通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沉默时，他听见卫钧那边传来“请旅客登机”的播报音。
“你在机场？”
卫钧：“嗯，在外面出差，马上就要登机回去了。”
唐逸辰怕他要登机挂电话，不再耽误时间，直接问道：“你大半夜给我打那通电话到底什么意思？”
卫钧沉默以对。
唐逸辰：“卫钧你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他这回说得够直接了吧，狗男人要是再不回应他，他就真不要了。
一个“也”字，让卫钧的脑海里仿佛有烟花炸开。
无法抑制的巨大喜悦充盈着卫钧的胸腔，让他知道原来人在极度开心时第一反应并不是笑，而是呆滞。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敢直面唐逸辰的喜爱，不知是怕失去，还是怕辜负，或者两者皆有。
卫钧艰难开口：“我想冷静冷静。”
唐逸辰没想到卫钧会是这个回答。
他的心沉了沉，道：“你以为我爱你，你理所当然地享有着我对你的感情，却不愿付出同样的感情，卫钧，你真是个渣男。”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钧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怕我们现在的感觉只是一时的热情作祟，并不是爱情，不想短暂地轰轰烈烈之后只剩下一地灰烬，你见过我的父母，我不想我们变成他们那样。”
是这样吗？唐逸辰不知该是喜是悲。
狗男人既让他感觉自己是被慎重对待、被珍视的，又让他觉得他是不是在卫钧心里也没那么重要，才让卫钧如此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不管怎么样，没有得到直接的回应，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开心。
“好啊，你想冷静冷静，我也要冷静。”唐逸辰赌气道，“一个月的冷静期，谁先联系对方谁是小狗！”
卫钧：“不行。”
唐逸辰一喜：“你……”是不是想反悔？
还没等唐逸辰说完，卫钧紧接着道：“一个月太久，最多半个月。”
一个月，离婚冷静期都够了。
唐逸辰：“……”
就不会说一天都不能不联系他吗？还半个月，半你个大头鬼！
狗男人，臭直男，滚吧！
唐逸辰压下脾气，软乎乎道：“说一个月就一个月，给足你时间，让你考虑得清清楚楚。”
语气温柔，但在卫钧看不见的地方，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呵，狗男人要是真能忍住一个月不联系他，就可以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