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在聪明人眼中, 世界是清晰可见的。
万事万物都会留下轨迹，捕捉到这些轨迹，将蛛丝马迹汇总起来，哪怕结论再不可思议, 那就会是真实。
绫辻行人的能力another非常霸道, 是典型的杀必死能力。
但想要发动能力, 根据绫辻行人自己的实验，其实是有几个限制的。
首先他必须接受委托, 其次他必须找到真凶，最后必须拿出足够证明真凶的证据，只有满足这三个条件，能力才能发动。
所以最简单的、禁止能力发动的方法就是不接案子。
但这对绫辻行人来说太难了, 就像猫嗅到猫薄荷会兴奋一样，绫辻行人在发现一个他无法立刻看穿的案子时, 也会不可避免地沉浸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
从迷雾中发掘真实对他来说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若是放弃探案，那人生就太糟糕无聊了。
尽管绫辻行人已经很小心地选择案件了，但有时候案子递过来时还是简单的追踪或者探查家庭矛盾案子，可随着案件的推进，案子嘎吱一下急转弯, 突然变成凶杀或者情杀，这让绫辻行人也很为难啊！
预付金都拿到手了，案子也查到了一半, 他是继续呢还是放弃？
绫辻行人已经能察觉到警局和特务科那边对自己的监控和盯梢了，若是再来两回, 他可能就要人间蒸发了。
本来绫辻行人是打算去海岛度假避避风头, 结果他接到了一个凶手是咒灵的案子, 继而顺理成章地踏入了咒术界的大门。
由于绫辻行人的能力太过无解，若是庇护他，以后会面对很麻烦的局面，兰堂见了绫辻行人后就直接表示，我们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也请你展现出足以让我们付出代价也要保护你的能力。
绫辻行人利索地表示，他是侦探，他可以破案解谜，前提是，案子最好别是凶杀案，否则在他找到证据指认凶手的那一刻，凶手会立刻死亡。
兰堂微笑说：“那就来解谜吧，这是两个案件，您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两份资料其实可以归为一份，都是未知存在对名为禅院锳纪之人的攻击和试探。
“禅院……”绫辻行人瞥了兰堂一眼，“这是高原公司背后的老板吗？”
“老板之一。”兰堂这些年脾气越来越温和了，被绫辻行人这么直白地问了，他也没生气，笑着解释说：“我们得到锳纪先生的庇护，总要为他分担点麻烦，比如这个一直暗中盯着的敌人。”
绫辻行人继续看下去，从禅院锳纪的角度来看横滨间谍事件简单得不可思议，就是他弟弟送的礼物被森会社扣押了，他去了一趟森会社却碰到了诅咒师，好在结果不错，他将弟弟送的直升机带回来了。
但从森会社这边得到的资料，以及总监部那边的报告，再加上特务科的调查内容，结合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森会社欠了锳纪五十个亿，地契没了；总监部高层空出位置，势力遭到打压；特务科更是被削了预算，种田长官没了奖金。
绫辻行人越看嘴角抽得越厉害，别人都在hard模式挣扎，这个禅院锳纪却像是出门郊游一样简单轻松。
他得出结论：“这个禅院锳纪的运气和实力都很好吧？”
兰堂连连点头：“锳纪先生很强，是个简单的人，但很多人都说他擅长玩弄阴谋、老奸巨猾，我们也很无奈，明明他很好脾气的。”
“有意思。”
绫辻行人指着资料说：“你们能很肯定地说礼物最初只是直升机，可最后现场的确出现了咒灵，禅院锳纪也找到了一根手指咒物，这说明有人半中腰放入了咒物。”
“除了你们、总监部高层，的确还存在第三方。”顿了顿，绫辻行人补充说，“不，还有第四方。”
兰堂正想细问，绫辻行人突然话音一转：“先来说说这个诅咒师吧。”
他将诅咒师被切开的线索顺了一遍后，得出了兰堂告诉尾崎红叶的结论：“森会社的新首领太宰治是个厉害的家伙，他才是万能宝物的主人。”
兰堂：“……”
这个逻辑是怎么转过来的？
于是兰堂果断将尾崎红叶叫过来，省的只有他一个人听不懂、显得他好像是智障一样。
绫辻行人虽然觉得是浪费时间和口水，但考虑到一旦他这次说服了面前的两个人，以后就能自由地浪了，也是他难得耐心地解释起来。
“我问你们，如果有一个机会放在你们面前，让你们能自由制造一样东西，你们会做什么？”
兰堂和尾崎红叶面面相觑，兰堂不确定地说：“组合式厨房？最近保罗在研究做面包，但他已经炸了十五个烤箱了。”
绫辻行人想翻白眼。
尾崎红叶若有所思：“我懂了，你是说【万能宝物】这个物品本身就有问题。”
“没错，按照你们给出的资料，太宰治说这个黑色咒物是万能宝物，森鸥外想要万能宝物，但却被黑色咒物袭击了，这才昏迷不醒、有了太宰治的上位。”
绫辻行人松了口气，看样子新老板没那么蠢，他可以说得简单点了，“先不说从诅咒师a3怎么才能变成万能宝物，单说一点，为什么诅咒师的身体会变成万能宝物，而不是变成类似于狱门疆的封印物，或者是攻击性、防护性的咒具？而是万能宝物？”
兰堂也明白过来了：“是啊，如果太宰治是想利用万能宝物将森鸥外拉下马，比起一个万能宝物，用别的名头更合适吧？比如能增幅异能力，让人实力变强什么的。”
可能会有人说了，万能宝物可是万能许愿物，可以满足森鸥外的所有愿望，这可比增幅异能力更有吸引力。
但这也是有前提的，万能宝物必须真的出现类似的效果，才会将消息传出来、继而引起森鸥外的注意，而这期间维持黑色咒物的万能宝物的谎言，是需要耗费极大精力和心力的。
与其费尽心思地给黑色咒物上一层万能宝物的buff，不如直接说黑色咒物能增幅能力、可以役使咒灵来得更简单方便。
“根据这一点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绫辻行人看向兰堂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轻松，不需要他一句一句解释真是太好了，“太宰治最起码见过、知道【万能宝物】的效果和使用方法。”
他拿出礼物事件的资料，指着装有礼物的集装箱说：“也许东西运到森会社时的确只有直升机，但在这期间，里面放入了一个真正的万能宝物，而你们的敌人诅咒师a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执意要来探查，结果正好遇到禅院锳纪。”
“而太宰治同样知道了这件事，他将手指咒物替换了万能宝物，所以最终禅院锳纪拿着手指咒物离开，而万能宝物落在了太宰治手里。”
绫辻行人又拿出最新的狱门疆事件资料，“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黑色咒物可以有【万能宝物】的效果，甚至可以迷惑横滨地下黑道，还成功拉森鸥外下马。”
将两份资料丢在一旁，绫辻行人话音一转：“但这些都不重要。”
尾崎红叶和兰堂眨眨眼，两人看向绫辻行人，有点跟不上思路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宰治想做什么。”
绫辻行人指着资料说：“第一次礼物事件，我们可以姑且认为太宰治想要成为首领，所以获取了万能宝物、制造了黑色咒物，那第二次封印事件呢？”
“按照你们给出的资料，封印物狱门疆效果非常霸道，一旦封印进去，除了禅院锳纪，其他所有人都无法打开封印，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太宰治也许是想利用诅咒师来封印他人。”
绫辻行人摇头：“但这就说不通他为什么会用十亿邀请禅院锳纪过来，假如禅院锳纪不在现场，那个号称最强的五条悟会被封印，只要找不到封印物，哪怕禅院锳纪可以斩开封印，五条悟也会被动失踪很久吧？”
“那换个方向想，也许他是想彻底干掉诅咒师a，这才请能斩开狱门疆的禅院锳纪以及……哦，你们说的这个实力强悍的伏黑甚尔一起来打诅咒师的。”
绫辻行人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可是按照你们的说法，诅咒师是禅院锳纪的敌人，太宰治要干掉诅咒师，他其实是在帮禅院锳纪。”
尾崎红叶惊了：“有他这么帮人的吗？”
绫辻行人耸肩，他摊了摊手：“你们就给我了这么点资料，我只大概看出这些。”
兰堂冷不丁想到了什么，他面色微变，抬手压了压：“等等，也许他的确是在帮锳纪先生。”
他含蓄地提醒尾崎红叶：“想想保罗，他和太宰治的思路在某些时候能对得上，保罗说过，太宰治虽然是黑粉，但他其实很尊敬锳纪先生。”
尾崎红叶冷笑三声：“如果他真的尊敬锳纪先生，何必瞒着？”
她拿出手机联系锳纪，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了。
“红叶？”
“嗯，锳纪先生，额，您在忙吗？”
电话那边似乎挺嘈杂，有对练的战斗声音传来。
锳纪笑着说：“没什么，体术实践课，你直接说事情吧。”
尾崎红叶放下心来，她问锳纪：“您知道太宰治手上有一个很厉害的咒物吗？”
锳纪随口回答：“知道啊。”
尾崎红叶：“……”
兰堂抬手扶额，绫辻行人挑了挑眉。
尾崎红叶深吸一口气：“您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锳纪：“这个不行哦，那是个对太宰治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我答应他不外传的，怎么了？”
尾崎红叶微微蹙眉：“可如果他用那个东西伤害您呢？”
锳纪怔了怔，他放缓语气：“不会的，他请我下了咒，不管过程如何，最终那个东西只会让世界和平幸福美满。”
尾崎红叶的唇角翘起，鲜红的唇像是锋利的刀片，她笑吟吟：“我知道了，那可太好了，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尾崎红叶有了想法。
“兰堂，你将绫辻先生推理的消息总结成一份报告，递交给五条悟和伏黑先生，然后请织田过来当绫辻先生的保镖，等五条悟给绫辻先生下了束缚后，就送他们去森会社。”
兰堂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尾崎红叶：“你想怎么做？”
“太宰治利用锳纪先生的心软找乐子，我也可以利用他对锳纪先生的承诺找他的乐子，既然太宰治要的是世界和平幸福美满，那我们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对我们下死手的。”
尾崎红叶语气轻快地说：“我最担心的是太宰治抽冷子暗害公司和大家，既然不存在这个可能，那就看谁更不要脸了。”
兰堂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绫辻行人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尾崎红叶：“你这么肯定禅院锳纪不会偏向太宰治吗？”
尾崎红叶挑眉：“不会的，锳纪先生是个很宽容的人，即便我将所有秘密告诉他，他不仅不会告诉外人，更不会记在心里，也不会探究具体细节。”
这对怀揣着秘密的人来说是最好也是最可靠的老板和上司，但也容易被人利用。
绫辻行人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尾崎红叶的电话响了，是锳纪打来的。
尾崎红叶接了电话，锳纪的声音传来：“红叶，你生气了吗？”
尾崎红叶一愣，她本能地笑起来：“您何出此言？”
锳纪站在操场边，看着庵歌姬给家入硝子讲解如何被打和规避摔倒的动作要领，再看看正在休息的冥冥和夏油杰，他压低声音说：“之前甚尔想要去打太宰治，非说这次狱门疆是太宰治惹得祸。”
尾崎红叶惊讶极了：“伏黑先生怎么发现的？”
她还是找绫辻行人才分析出里面的细节，伏黑甚尔这么牛逼，一眼看穿真相吗？
锳纪：“额，甚尔说我是在横滨出事的，那就是太宰治的问题。”
尾崎红叶：这逻辑真是简单粗暴。
锳纪继续说：“我的确觉得这件事里有太宰治的推手，他可能想做什么，但应该不是坏事，所以我就没细究了。”
锳纪有些不好意思，“但之前甚尔很生气，现在想想，你突然将总监部捅了这么大窟窿，御三家都和总监部杠上了，是不是也在生气？”
“所以我觉得要和你说声抱歉。”
尾崎红叶听到这里，本来愠怒的心情像是被温水淌过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重复说：“您何出此言。”
“怎么说呢，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锳纪坦然道：“我要保护好自己，我是很重要的，否则那些在意的我人会受到伤害，我不能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什么，要考虑到重要之人的心情，这才是人和人之间建立的羁绊的真正含义。”
他对尾崎红叶说：“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啦，只可能是我彻底干掉了敌人。”
尾崎红叶脸上的笑意越发明亮，她说：“那可真是个强悍的保证啊。”
不过这女人话音一转，“不过既然您明白这一点，那么我去找太宰治的麻烦，您应该不会插手、也能理解，对吧？”
说到这里，锳纪的语气有些凝重：“我当然理解，但有件事你注意一下。”
尾崎红叶一愣：“什么事？”
“是甚尔，他之前说要打太宰治一顿，但后来御三家和总监部乱了起来，甚尔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希望我留在学校，直毗人叔父也说我这个受害者最好别露面，所以我最近没往外跑。”
锳纪提醒尾崎红叶，“你找太宰治的麻烦时，小心甚尔被太宰当武器揍你。”
尾崎红叶听后立刻提高了警惕，锳纪说的事很有可能发生啊！
“我知道了，我会探查伏黑先生的踪迹的。”
锳纪挂了电话，他看着电话界面有些发呆。
五条悟最近频繁请假不来上课，他正精神抖擞地按照尾崎红叶给的资料找总监部的麻烦，锳纪虽然在学校上课，没有直接露面，但各方面信息都会汇总到他这里。
有大哥禅院甚一发来的，有禅院兰司发来的，有禅院直毗人的提醒，还有兰堂那边的报告，甚至五条悟还会单独给他同步发一份五条家那边的情报资料……
锳纪虽然没参加最近总监部的会议，但对总监部的人员变动和各种隐蔽交易情况了如指掌，锳纪看得眼花缭乱、脑袋打结。
他牢记禅院直毗人的提醒，对任何来试探他的人都回以养伤和专注教学的答复，静静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
总监部内部有一批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可能是被总监部抛弃了，可能是诅咒师先下手为强、不想泄露信息就自己动手干掉了塑料盟友，更可能是被伏黑甚尔暗中干掉了。
锳纪担心弟弟浑水摸鱼结果真的摸到敌人面前，再被有所准备的敌人封印或者杀死，所以才希望尾崎红叶那边盯一下弟弟的行踪。
就在锳纪发呆之际，在和夏油杰聊天的冥冥一跃而起。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
白发女咒术师招呼夏油杰：“再来。”
夏油杰有些无奈：“我现在的咒灵储存太少了，这么打我吃亏啊。”
“只是体术和咒具训练而已。”冥冥跃跃欲试地说：“锳纪老师可是答应了，在与京都交流赛前的最后一次内部对战中，如果我赢了，就帮我画定制本的。”
夏油杰的笑容更无奈了，冥冥要的本子可不是什么男女本，而是更加奇怪诡异的咒灵本，他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冥冥对这个感兴趣。
“那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只剩下惊悚感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
冥冥是要看吗？当然不是，她是要高价贩卖啊！
“现在咒术界无数人都想要一本老师画的本子，如果是新本，价格会更高，这都是钱啊，最新的报价已经涨到一千万一本了！”
夏油杰听后瞳孔地震，一千万一个小本本？咒术界居然还没完蛋，真是奇迹。
锳纪在学校里兢兢业业的用小本本当做奖励吸引学生更加努力修炼，与此同时，绫辻行人也和织田作之助来到了森会社的大楼前。
太宰治刚开始听说高原公司真的派人来帮忙时，他还挺高兴，等看了监控后，太宰治直接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水杯。
太宰治简直气坏了，他在心里疯狂咒骂尾崎红叶，然后立刻变成了胆小鬼，他不敢直接出面，只是让条野采菊将森鸥外被袭击那天的资料塞给了绫辻行人和织田作之助。
绫辻行人飞速扫完这些文件，他问条野采菊：“你们首领呢？我要见他。”
条野采菊从高原公司内部接到了小道消息，这次来的两个人天克自家首领太宰治，所以虽然太宰治说了不见这俩人，但喜欢看他人陷入焦虑和烦躁的条野采菊很自然地给俩人开了老板的大门。
“可以啊，这边请。”
绫辻行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面现幸灾乐祸之色的条野采菊，跟着织田作之助来到了太宰治的办公室。
虽然已经看过太宰治的照片了，但见到真人后，绫辻行人有些惊愕。
这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红围巾，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椅子里，黑色碎发落下来挡住大半脸颊，看起来很是瘦弱，尤其是当他露出虚弱的微笑，对织田作之助说好久不见时，那种柔弱可怜的感觉更明显了。
绫辻行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同行人织田作之助。
这个红发男人果然露出了关切的神色，他快步走到太宰治桌子前，微微前倾身体，：“好久不见，太宰，你怎么看上去不太好？”
太宰治可怜兮兮地说：“最近一直在加班……”
他明知故问：“织田作，你是来给这位先生做保镖的吗？”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是来帮绫辻先生调查森鸥外受伤事件以及黑色咒物具体情况的。”
太宰治这才看向绫辻行人，他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比面对费奥多尔都更警惕。
“绫辻先生，幸会。”
绫辻行人摸了摸自己手边的人偶见崎鸣，意味深长地看向太宰治：“是吗？我以为你不愿意看到我。”
不等太宰治开口，绫辻行人就自顾自地说：“果然有些事情只能通过实地考察才能得到最正确的消息，我进入森会社后，见到的成员都稚嫩极了，我还在想，能盘踞在横滨黑夜的组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菜鸟。”
太宰治的脸色阴沉下来。
“但看到你后就明白了。”
绫辻行人慢条斯理地说：“是我推测错了。你知道我，认识我，明白我的能力限制，所以不是万能，而是全知。”
太宰治拥有的不是万能宝物，而是一个可以知道一切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