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敢标记就死定了

关初不想往“疯狂的幻想”这个话题走,便把话头拉了回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别这么气势汹汹。”易闲君柔声道,“你温柔的样子更可爱。”

关初挑眉:“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对你温柔过。”

“你看着我棺材的样子很温柔。”易闲君托着腮说,“让我很想真的死一回。”

关初不喜欢他对死亡这样轻率的态度,但他并不说出来,以免易闲君又兴高采烈地说什么“原来你这么在意我”“你真的很喜欢我”之类的屁话。

“别绕弯子了。”关初把手搭在椅子的真皮扶手上,“是不是易天凡救了你?”

易闲君十分意外地说:“真不愧是关总!”

关初不觉感慨:“是他救了你,我却刺杀他。”

“错了,”易闲君摇了摇手指,“他设计让太子杀我,然后又跳出来当救世主,这不叫‘救’我,这叫PUA我。”

说到这里,易闲君哈哈一笑:易天凡居然觉得他能够PUA我!他是多么的自信!

所以,易天凡发录音到东宫,笃定太子会对易闲君下手,一边他又装好人,出手救走易闲君。

而且有趣的是,他救出易闲君后,也给易闲君播放了一段同样的录音:

“谁不知道你是太子妃的心腹?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还能真心加入我们?”

“当然真心啊,你看我这个性格,就不适合当公务员。你们不信,我可以给你们投名状。这样吧,我回去把太子杀了,你觉得怎样?”

……

听到这段录音,易闲君算是明白了,他笑着说:“没想到叔叔居然是反叛党。”

易天凡也笑了:“没想到我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侄儿居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智齿。”

易闲君便问:“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帮到叔叔的?”

易天凡也不含糊,只道:“不知道你在录音里说的,不适合做公务员,想加入我们组织,还算不算数?”

这下算是明白了,易天凡这一手挑拨离间真的是玩得炉火纯青。一段录音,离间得太子自断臂膀,对智齿下手,还和太子妃离心,更要离间得智齿对太子怀恨,投入反叛党怀抱,帮反叛党做事。

也许,易天凡一直玩这些计谋成功得太多了,以至于他过分自信,过分膨胀,认为谁的人心都能被他操纵,却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连看起来最稳定的关初都算不准呢!

关初突然出手暗杀他,自是令他措手不及。

而智齿索性把他顶替了,这更加是他至死都算不到的。

智齿则是毫无保留地对关初坦白一切:“在他‘救’了我之后,我就暂时充当他的‘暗卫’。他大概为了表明对我的施恩,会让我知道你的情况,偶尔也‘允许’我去看看你。”

关初静静地看着智齿,并没有插话。

智齿继续说:“不过,他对我还是有一定防备的,没有让我进他的‘钢铁城堡’,把我拦在外头。”

关初马上明白智齿想说什么了,便接口道:“所以我‘杀’他的时候,你并不在场。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发现玫瑰花里的猫腻,成功阻止我并救下他的命?”

“不,我不会。”智齿摇头,“关总想杀他,一定是因为他该死。我怎么会阻止?”说着,智齿对他露出能看见八颗皓白牙齿的灿烂笑容。

关初不由得再次感叹,智齿对死亡的态度过分轻率。

如果关初知道实情,一定不会对易天凡出手。

“你放心,你没有杀死他。”智齿好像能看透关初的想法,并给出有效的安慰,“他是在医院被人拔了管才死的。”

“是谁?”关初问道,眼神却带着怀疑在智齿身上打量。

“别这样看着我,”智齿说,“拔管,这么低能的行凶方式怎么可能是出自我之手?”

关初说:“用花盆砸人也不见得多高超。”

“你知道要让一个花盆自然掉落到一个行人头上的概率多低吗?”智齿犹如一个捍卫尊严的义士一般慷慨陈词,“其中要算计到的因素可谓是无穷无尽……”

“嗯,是。”关初敷衍得像是一个中年疲惫的幼儿园老师,“怎么会这么棒,我完全没想到。”

智齿如被摸头的金毛犬,一下子就乖巧起来,尾巴却在摇摆。

关初问:“那是谁拔了他的管?”

“那可是皇家医院啊。即便易天凡的心腹保护得再严密,终究也是别人的主场……”

“所以是太子。”关初立即听懂了智齿的意思。

“不错,太子找人结果了他。”智齿说。

关初道:“然后你就趁机取代他了?”

智齿点头:“不错,正是这样。”

关初更疑惑了:“你取代了他,他的心腹不会发现‘智齿’不见了吗?”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智齿笑着说,“连他的心腹都不知道他已经‘收编’了智齿。”

“这……”

“易天凡为了更好地控制我,所以让智齿彻底成为一个‘幽灵’,一个不为人知的存在。”易闲君笑着说,“偏偏就是这样,反而让这个幽灵更轻松地把他给‘附身’了。”

所以,易天凡千算万算,竟把自己给算死了。

可怜一个游走于反叛党与朝堂的风云人物,居然死得这么无声无息,零落成泥碾作尘,连属于自己的葬礼都不能有。

“怎么样?”易闲君摊摊手,“我应该已经把你最关心的问题都回答了吧?现在我们可以正式成为‘同谋’了?”

关初挑眉:“同谋?什么同谋?”

易闲君只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叛党’了,你不举报我,自然就是我的同谋。若要五马分尸,你也要与我一起了。”

关初不答这句,却道:“你刚刚滔滔不绝,话是很多不错,但并没一句回答我最关心的问题。”

易闲君怔了怔,把刚刚的话从头到脚、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遍,自认为并无遗漏,便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关初坐在椅子上许久,望着苍白的墙面,半晌才说:“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要杀你?”

关初最关心的问题,不是易闲君絮絮叨叨的那些易天凡与他的纠结。

而是只有一条:关初把毒咖啡递给易闲君的时候,易闲君是什么心情?

易闲君并没有和太子妃串通,所以当关初把毒咖啡拿给他的时候,他是不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的。

易闲君是抱着必死的心把咖啡喝下去的。

虽然易闲君活下来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关初却也不敢问一句,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他避重就轻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想杀你?”

这句话好像一把拆信刀,锋利的刃“嘶”的一声割破了薄如纸的平和。

“是。”易闲君回答。

他的眼皮好像变得沉重,微微闭了闭眼,把身体放平在柔软的大床上:“是,我想是的。”

“如果不是,我不会喝。”易闲君别过头,对关初说,“你懂我的意思吗?只有你递给我,我才会喝。如果是别人,我有办法让这些咖啡倒到别的地方去。”

易闲君闭着眼,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柔得像是梦呓。

关初看着他,没有说话。

易闲君直接在关初的床上睡下,关初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直至易闲君呼吸变得平稳,看起来真的是睡着了。

但见易闲君并没睡在床的正中央,而是躺在一边,微微蜷缩着身体,像一只怕冷的猫。

关初关掉主灯,留下一盏夜灯,便在易闲君身旁躺下。

盖着被子,睡了。

易闲君的气息飘飘的,像是水一样流过关初的肩膀。

关初慢慢睁开眼,发现易闲君睁着眼睛,把身体撑在自己的上方,像是欣赏池子里的游鱼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关初朝夜灯下的时钟望了一下,眯了眯眼,说:“还不睡觉?”

易闲君道:“你上了我的床,就得做我的人。”

关初说:“大哥,这是我的床。”

易闲君便软下语调:“那就是我上了你的床,我得做你的人。”

“现在凌晨三点了,你真的都不困吗?”关初拿手去推易闲君的肩膀。

易闲君却不依不饶地压上来。

关初下意识想要往后缩,易闲君却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使他无法逃脱。关初没来得及说什么,易闲君的嘴唇就压上来了。

在仓促的吻里,关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透气的空隙,气喘微微地说:“敢标记我,你就死定了。”

“我明白了。”易闲君抓起关初的手,一根根的亲吻,“就是除了标记,什么都可以做,是吗?”易闲君舔了一下嘴唇,好像馋坏了的猫。

关初没有回答他,只是故作冰冷地别过脸,露出发红的耳廓。

——翌日清晨——

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晨光极为温柔,洒在关初侧卧的背脊上。易闲君披着睡袍,盘腿坐在旁边,拿着关初的长发在编麻花辫。

关初睡得昏昏沉沉,并无知觉,等他好不容易醒来,也没察觉自己正在做发型。

见关初醒了,易闲君伸手在关初的后颈滑动,低声说:“怎么不让我给你咬一口?你明明挺想要的。”

“不,我不想。”关初冷冰冰地回答。

他的冷冰冰,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羞耻。

——关初一边冷冰冰地说着话,一边抓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盖,将赤裸的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易闲君托着腮,说:“是不是怕别人看见?”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

关初没正面回答,却反问:“你不怕别人看见?”

“我为什么要怕?”易闲君古怪地眨着眼,“我恨不得全天下都看见呢!”

“那你可真是顾头不顾尾。”关初批评道,“现在你可是‘易天凡’,我怎么能顶着你的标记出门?”

“为什么不可以?”易闲君觉得奇怪,“难道易天凡是性无能吗?”

关初把身体卷在被子里,所以动作略显笨拙地转过身来,无奈地看着易闲君说:“我和易天凡什么关系?突然在一起了,别人不说,太子肯定会生疑的。”

“生疑就生疑吧。”易闲君一脸无所谓,“反正他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个死人了。”

关初闻言诧异道:“你真的要反叛?你要杀了太子?”

“我可没想那么多。”易闲君道,“我只是看你要杀他,才帮你一把。”

“谁说我要杀他?”关初抿了抿嘴唇。

易闲君笑了,说:“你既然要杀易天凡,怎么可能放过太子?”

“那是我不知道你没死才……”关初说到一半,又咬住舌头不说下去。

易闲君却笑嘻嘻地说:“你总算承认是为了我杀人。”

关初不说话了。

易闲君去伸手拿起关初的麻花辫,用他的头发来给自己搔手心。

关初这才看到自己的头发被绑成什么样子了,便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抓回来拆开。

关初一边拆头发,一边却想:现在的确是骑虎难下。要保住智齿,不除掉太子是不行的。但直接暗杀太子,难度太高,风险也太大了。

他不希望智齿去干这种事。

关初把拆好的头发往背后一甩,披着被单下床。显然,他是不习惯在智齿面前赤身裸体。易闲君盯着关初披在身上拖地的被单,十分想顽皮地踩住,让被单滑落,这样关初一定会大惊失色,模样自然非常可爱。

可是吧,那样怕也会惹得关初非常生气,易闲君只好忍住冲动,闷声不语。

关初并未知道易闲君的心理活动,还一脸严肃地跟他说:“这事得从长计议,你不要贸然行动。”

易闲君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展颜一笑:“关总这是在命令我吗?我说了,我现在是无主之人,谁也命令不动我,什么枢密署的将军东宫的太子易家的博士兄长就连太极宫的皇帝,我都视如无物。”

说着,易闲君又笑道:“不知道关总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我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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