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步步试探

那流苏坠儿横在两人中间, 钟酩目光紧紧附在上面,却没有伸手去接,“给我的?”

江荇之, “嗯。”

“这不是……”钟酩喉头动了动, “不是给你的墟剑买的?”

江荇之把他的话还回去,“反正他都有这么多了,不如就分你一个。”看对方半晌没动, 他作势要收回来,“你不要就算了。”

“要。”钟酩一把接过来收下。

他拇指在流苏上细细摩挲了一下, 自己分自己礼物的感觉有些微妙…但他就是拒绝不了。

江荇之看钟酩没有立马戴上,也不催他,一手拉上门, “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

钟酩的视线从流苏坠回到他身上, “嗯。夜安, 灯灯。”

“夜安, 柏慕。”

屋门“吱呀”关上,收束了地面上尺宽的月光。

翌日,江荇之推门而出。

天际浮出一线瑰金, 看样子今日又是大好天气。

他目光一晃, 却晃见了另一抹浅黄,比天际的朝阳还要显眼夺目。

江荇之转头就看钟酩站在院前, 一条流苏坠赫然挂在了腰上——单个儿挂着,和他梦中墟剑悬挂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心头陡然一跳。

他知道有些感觉来得毫无根据,就算挂的位置一样也无法真的说明什么问题,毕竟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但冥冥之中,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江荇之的视线太强烈, 钟酩转头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立马朝人开屏,“灯灯送的,我特意挂上了。”

“怎么挂这儿?”江荇之还在盯。

“挂在这里显眼,好让大家都看到。”钟酩说着语气幽幽,“特别是诛绪。”

看他还敢不敢再用怜悯的目光看自己。

江荇之,“……”

钟酩揣测着他的眼神,“不合适?”

江荇之又打量了他几眼。面前的男人一身玄色衣衫,透出一股肃杀料峭的意味,腰间却坠了枚堪称可爱的流苏,一眼望去十分突兀。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梦里的墟剑也这么挂着,叫自己挺心动的,江荇之觉得也不算怪异,只是看着……有种反差萌。

他说,“还可以。”

钟酩就望着他笑了笑。

江荇之咳了一声,“还走不走了?”

“嗯,东西你带上了吧?”钟酩提醒他,“彼岸花。”

“带了。”江荇之一直塞在怀里的,他闻言低头翻开衣襟确认。

衣衫翻动间露出一截锁骨,火红的彼岸花露出来,衬得襟口上方的皮肤更白。钟酩视线落在那一小片皮肤上,心跳微微加速。

江荇之确认好了正打算塞回去,手却被一把拉住,啪。

江荇之:?

钟酩垂眼,“你放储物袋里吧。”

要是等到了缥缈宫,江荇之还这么翻来翻去,那不就被其他人看了去?

江荇之说,“储物袋里东西太杂,不好掏。”

钟酩抽出那株彼岸花往他储物袋里塞,好声哄道,“好掏好掏…你用灵力专门隔出块地方来,还能保鲜。”

“……”

无意义的拉扯只会浪费时间。

江荇之没再纠结,顺着他的意思塞储物袋里了。

·

做好准备,两人一道上路朝着缥缈宫而去。

缥缈宫位于九州北,殿如其名,耸立在九重云海之中,恍若仙境。

江荇之和钟酩到时,缥缈宫宫主应琉仙亲自在宗门外迎接。四周候着一众门人,门中女修居多,放眼望去皆身着纱裙手挽披帛,姿容清丽。

唯一一名男修便格外引人注目。

“应宫主。”江荇之落地后招呼。

应琉仙同两人施了一礼,“神灯大人,灯座大人。”说完她视线一晃,落在钟酩腰间那枚相当显眼的流苏坠上。

她目光微凝:……这是什么三界新风尚?

感受到对面打量的目光,钟酩主动开口,“灯灯送的。”

应琉仙反应极快,夸赞了一句,“真是合身。”

钟酩罕见地同人弯了弯唇角,“嗯。”

上扬的尾调透出几分愉悦。江荇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把流苏送人……

静默的场面中,应琉仙轻咳一声拉回几人注意力,向江荇之和钟酩介绍身侧的男修,“这位便是悯霜君。”

江荇之暂且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前方的人。

悯霜君一脸淡然,瞳色很浅,整个人看着比缥缈宫还要缥缈,“见过二位长老。”他对上江荇之的目光,“是这位大人需要炼药养魂?”

江荇之适时地将自己透明度调低了点,“嗯。”

钟酩侧目,“……”

悯霜君又看了看钟酩,“那这位大人又有什么病?”他整个人一副超脱世俗、并不了解外界是非的模样,连说话用词都不讲究。

应琉仙惊了一惊,忙觑向钟酩的神色。

江荇之没觉得有什么,柏慕最近好像是挺有病的。

大概是先前夸奖流苏坠博得了钟酩欢心,他面色未有不虞。

应琉仙松了口气,解释道,“灯座大人是陪同前来的。”

悯霜更为不解,“为什么要陪?”

应琉仙小声,“因为配套。”

“……”

江荇之闪了闪神光,打断他们一点也不小声的小声逼逼,礼貌问话,“应宫主,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应琉仙赶忙侧身,“这是自然,二位快请进。”

缥缈宫内纤云飘飘,仙乐袅袅。

江荇之和钟酩随应琉仙入了春隽庭,庭院打理得精致优雅。虽说现在是入秋时节,整座春隽庭却依旧如初春般生意盎然。

江荇之一路走一路观赏,识海里轻飘飘落下钟酩的声音,“你喜欢这种?”

“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昆仑也可以这样。”

“……?”

说这话的人似乎没觉得让整座山四季如春有多么费劲。江荇之侧头正想同钟酩说声“不必”,就听应琉仙说,“请入座。”

传音就此打断。

几人落座后没多寒暄,直奔主题。

“毕竟只是一缕残魂,辗转几千年总会有一些损耗。”江荇之道,“听说彼岸花能补全魂魄,悯霜君可能炼化?”

“彼岸花!?”悯霜君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我还没真正见过此花,得先看一眼再说。”

江荇之,“好说。”

一株艳丽的彼岸花从储物袋里掏出,单是一株拿在手中,就仿佛有种慑人的吸引力。

对面应琉仙和悯霜君同时一滞,目光竟无法移开。

咚、指尖轻点在桌案上的声音像是打破了魔怔,叫对面两人回过神。应琉仙惭愧,朝敲桌的钟酩道谢,“多谢灯座大人。”

钟酩只关心结果,“怎么样,能炼吗?”

他身形坐得挺直,问这话时指节朝里一蜷,看着比旁边坐没坐相的江荇之还要紧张。

悯霜君抬手虚搭在彼岸花前,托出一道灵力环绕四周,似是在查探。

江荇之任他摸索了一会儿。

不消片刻,对面放下手摇摇头,“彼岸花生于阴界,魔障太重。强行叫我炼化是可以,但效果不好,浪费了这罕见的彼岸花。”

江荇之心底有些遗憾,却也没抱太大希望,“无碍。”

正将花收回囊中,便听身侧的钟酩沉沉开口,“那要何人能炼?”

江荇之转头看去,只见后者面色冷凝,眉心拢起深深的沟壑。悯霜君对钟酩道,“可以去万药谷问问,如果不行……也不必拘泥于正道。”

钟酩眉心稍微松了些,“好。”

他说完察觉到江荇之的视线,扭头安抚道,“不急,灯灯。”

“……我不急。”江荇之倒觉得是他比较急。

·

此行未能得偿所愿,应琉仙歉意,“还是没能帮上神灯大人。”

江荇之说,“有劳宫主、悯霜君费心了。”

他说着和钟酩一道起身准备辞别,对面的悯霜君忽然叫住他,“大人面色看着有些虚弱。”

江荇之顿了顿,不,应该是自己调低了透明度。他就把透明度调回来,整个人又实实在在地站在了悯霜君跟前,“现在呢?”

悯霜君却依旧道,“不是这个问题。我刚好会些医术,看大人神色疲惫,应是睡觉多梦,没休息好。”

睡觉多梦,没休息好。

这几个字放在人均三月不休的修真界,不论哪个字眼都透出一股荒唐的味道。

更别说所用对象是实力莫测的江荇之。

话落却见江荇之眼睛一亮,“对对,你怎么知道?”

他这段时间被梦里梦外的人影拉扯得都快分裂了!

悯霜君从袖中掏出一饼安神香递过去,“此香可凝神安眠,一夜无梦,特赠与大人。”

“这么好?多谢你。”江荇之欣然接过。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香上,紧随自己的手收回储物袋间。

他转头对上钟酩眼巴巴的目光,“你也想要?”

钟酩,“……”

他说,“我不用。”

江荇之又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不便多说,只同应琉仙二人道别,“下次见。”

两人就此拜别,离开了缥缈宫。

回昆仑的路上,江荇之迎着风目视前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身侧好似频频传来欲言又止的目光。

待他转头看去,钟酩又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

很快,他们回到了昆仑。

落到山顶后,江荇之和钟酩打了个招呼就走回屋中。屋门“砰”地一关,隔绝了身后跟来的视线。

悯霜君送的安神香大概有巴掌大一饼。

据前者所说,每次只用取一小撮置于香炉“隔火”上,这么一饼大概能用上好几十次。

江荇之记得自己有个香炉,但他翻遍了储物袋却没找到,便起身出门打算置办一个。

推开屋门,抬眼就见钟酩还杵在自己院子跟前,半步都没挪。

“柏慕,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江荇之走过去。

那双线条分明的薄唇动了动,“没什么。”钟酩说完又问,“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屋里没有香炉,我出去买一个。”

“你要点那个香?”

“我……”江荇之本来也没想立马点上,只是想着万一自己哪天打算睡个纯洁清静的觉,再点上试试。但他现在看着钟酩微微发紧的眼神,话头蓦地一转,“当然。”

“为什么?”

江荇之忧虑,“我近来总是梦见他。”

钟酩呼吸轻微地乱了几拍,“你不想梦见他了?”

他这语气透出几分难以掩盖的急切,若要理解为“期待江荇之赶紧移情别恋”也可以,但好像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成分在里面。

江荇之默了默,随即眼睫一垂,把语调放得又轻又缓,“万一我补全不了魂魄,回不去想回的地方……总不能一直陷在这段感情里。”

跟前的人好像屏住了呼吸。

江荇之说着抬眼看去,“阿座,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钟酩:我该怎么回答!在线等,挺急的。

江荇之: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