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Shaun知道求不动沈檀,何霁生一定会惯着它的,果然,何霁生提着裤子,按住他的脑袋,“等一下!别扯了!”

紧接着,何霁生从家里翻出一个没用的吊瓶和网子,这架势势在必得啊。

“你能不能行啊?”沈檀把桌椅都拖到坎边,拖着腮帮子看这两个“傻狗”出洋相。

使用数码产品何霁生可能不如沈檀,但是抓几只萤火虫,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抓萤火虫是有技巧,雌性萤火虫会有趴在地上的习惯,抓到后放到瓶子里,就能吸引异性萤火虫,瓶子就会越来越多,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沈檀原本对何霁生不抱希望的,拆开那个不像样子的蛋糕,这蛋糕都不能称之为切,他拿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小块儿,尝了一口,味道普普通通,也就是街上一般蛋糕店的水准,勉强能吃。

但是萤火虫慢慢朝吊瓶里聚集,荧光也越来越亮,他不禁放下蛋糕,提起下巴,兴致也跟着提了上来。

“沈老师!”何霁生一高兴,嗓门也跟着大了不少,他举着吊瓶,第一时间是想给沈檀看看,可Shaun比他还兴奋,恨不得跳到他的背上看个清楚。

沈檀笑了笑,“先上来吧。”

何霁生为了不让Shaun过于兴奋,提起它一只前蹄,连拖带着地将它拉了上来。

Shaun耍赖,用头撞了撞何霁生的小腿,何霁生坐下来,打开了塞子,荧光也跟着跑出来了一两颗,Shaun立马追了上去。

“沈老师。”何霁生拖着椅子往沈檀跟前坐,像是得了什么稀奇的宝贝,“我外甥女都送你东西了,我没别的送你,就这个吧。”

已经快要入秋了,山里的温度降得极快,凉风习习,冲淡了沈檀心中的喧嚣和烦躁,屋外就是一片竹林,散发着淡淡幽香。

沈檀没有挤兑何霁生寒酸,拿过吊瓶搁到桌子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萤火虫。”沈檀的头发有些散开了,他将额前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歪着头仔细端详着瓶里的萤火虫,碎发还是随重力坠了下来,他那张清秀的脸,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也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微风一过,何霁生嗅到了沈檀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嗓子紧了,嘴里又干又涩,他明知道自己的眼神不礼貌,可他还是难以自持,想要多看沈檀几眼。

何霁生的眼神太强烈,沈檀余光一瞟,给了何霁生一个威慑力不足的警告,今晚的沈檀特别好说话,连质问何霁生的语气,都显得格外宽容。

“这么喜欢看?看够了没有啊?”沈檀语调平淡,带着点放任何霁生的意味。

所以何霁生胆子更大了些,在内心深处有个不知死活的声音回答着沈檀的问题,没有,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长得好看就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无论是在男人面前,还是女人面前,都有特权,何霁生是直男,但也会对着自己这张脸犯花痴,因为人都是视觉动物。

沈檀见过不少男人带着性/暗示的眼神打量自己,可何霁生跟他们不同,何霁生…好像跟Shaun一样,有渴望,但更多的是眼巴巴地讨好,等着沈檀下指令。

这种不需要调教,天生就愿意服从的性格,让沈檀很受用,突然觉着这张老实巴交的脸,看着也没那么讨厌了。

一个gay和男人在深夜独处,以现在的气氛,以何霁生对自己的态度,沈檀如果打消了越矩的冲动,都是对良辰美景的辜负。

他有些轻佻地朝何霁生抬了抬眉毛,“嗯?”

人和动物是一样的,一样的敏感,就算是没有语言的交流,也能读懂对方的情绪,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手,在推着何霁生的后背,让他继续朝沈檀靠近,这种靠近大胆又刺激,他好像是被迫的,又好像是心之所向的,又像是被沈檀主动引诱的。

何霁生拼命咽着唾沫,还是难以缓解嗓子里的干涩,他的眼神贪婪地在沈檀的脸上“肆掠”,从额头到眉眼,再从眉眼到鼻梁,最后停在了嘴唇上。

那些个刻薄尖酸的话,都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

他真想…

心里霍地冒出的想法,像是猛兽一般,他太想看这张漂亮脸蛋上出现畏惧的神情,何霁生强压着那股像是猛兽挣脱牢笼的可怕念头,心脏在刺激下剧烈跳动着,血液也加速了流动。

“嗯…”何霁生忽然泄了气,嘴里发出气音,手指轻轻点了点沈檀的嘴角,“这里…”

沈檀丝毫也愣了一下,本能地舔了一下嘴角,舌尖刚好扫过何霁生的指尖。

柔软湿润的触感,和沈檀脸上的茫然,让何霁生心中的戾气荡然无存,他真的没法冲着这张脸狠心,好像只有着迷和迁就,才配得上沈檀。

何霁生意犹未尽地捻了捻手指,“这里有奶油。”

肢体接触交换了体温,沈檀这个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对土鳖直男没兴趣的gay,心脏也在这时颤了颤。

明明今晚也没喝酒,沈檀却觉得头脑发胀,整个人轻飘飘的,如置云端,到底是什么醉人,这顿饭,那碗面,不成型的蛋糕,一文不值的萤火虫,还是何霁生的迁就?

“何霁生…”沈檀的声音沙哑,手攀住何霁生的肩膀,身子自然地朝前倾,他嗅到了何霁生的小心翼翼。

沈檀的轻唤声像是点了何霁生的穴道,何霁生呆呆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嘴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呼之欲出,他不由捏紧了拳头,心里说不上来是期待还是忐忑。

这幅任人摆布的模样,无非是默许了沈檀接下来的动作,沈檀垂下眼睛,唇峰似有似无地贴到了何霁生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回忆,一声狗叫将他俩拉回了现实。

“汪!”Shaun追不到萤火虫,又折了回来,嘴里叼了根树杈,摇晃着脑袋挤到两人中间,非要何霁生陪他玩。

沈檀飞快撤开,旋即站起身来,风一吹,他脑子也清醒了,干咳了一声,牙齿轻咬着嘴唇。

好险…差点以为是自己心动了。

何霁生还未完全从暧昧的气氛中抽离出来,他甚至没有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被沈檀推开那一刹那,失落感让他头重脚轻,还没等他起身,沈檀已经骂了声“傻狗”转身进了家门。

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骂狗啊?

关上房门前,沈檀还强装镇定,房门一关上,他膝盖一软,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嘴里念念有词,“疯了!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他怎么会冒出这么离谱的念头,他怎么会想着去…

沈檀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掌心下跳动的心,像是在反驳他。

抛开何霁生是直男不说,自己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大山里没有见识的土鳖,不可能的。

自己一定是在山里待太久,寂寞和空虚没有得到纾解,一定是这样。

沈檀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试图从好友列表随即挑选一个幸运小0,手指突然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抽搐着按进了何霁生的聊天框。

何霁生的微信头像是他自己,但从照片的角度来看,一定是举着手机拍的,他的背后还能看到Shaun的屁股。

救命!怎么翻来覆去都是何霁生!

沈檀想喊却喊不出来,像是嗓子哑了一样。

当纪言给他发消息,说找时间和李顽一块儿来山里找他的时候,他都没带犹豫的,立马就答应了。

何霁生机械地和Shaun玩了会儿丢树枝,时不时会留意一下屋里的动静,确定沈檀不会出来后,他有些惆怅和落寞,默默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嘴唇和指尖还残留着模棱两可的触感,何霁生的榆木脑袋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他在强迫自己运作,机器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有铁锈在簌簌往下掉,机器的零部件都快冒烟了,他隐约领悟到一件事。

沈檀凑那么近是想亲他吗?

可是…为什么?

何霁生活了三十来年,懵懵懂懂的时候结过一次婚,没谈过恋爱,也没对谁心动过,他不懂心跳的意义。

他纠结的不是他俩明明是男的,沈檀为什么会想亲他,也压根儿没往沈檀喜欢男人那事上想。

卑微的何霁生想的只有,沈檀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手里的树杈没有丢出去,何霁生咬着牙根在走神,急得Shaun嘤嘤直叫,不断地去拱何霁生的手。

狗舌头的湿软让何霁生一个哆嗦,看清楚面前的是Shaun后,他心像是下坠了一截儿,空落落的。

“嗷呜~”Shaun知道何霁生心不在焉,它也没有勉强,往何霁生脚边一坐,狗头直接靠在了何霁生的膝头。

一人一狗相依相靠,像是难兄难弟,何霁生在院子里坐到Shaun睡了,才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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