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使坏,然而并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快慰。

那个叫虞南的,是双胞胎里的哥哥,少言寡语的,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看着他嘴唇干裂,突然想起倒水给他。

我爸刚烧完的热水,滚烫。

水拿过去的时候,攥着杯把都觉得烫手,可我还是故意递给了他。

他不仅是没心机,完全就是毫无防备。

水洒了,杯子坏了,脚烫伤了。

我跟他一起遭殃。

烫伤的脚背很疼,我本来想嚷嚷两句,可是看着他吓着的兔子一样,怯生生地道歉,挤兑他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就长得白,一着急,脸通红。

他坐在地上让他弟弟给脱下袜子的时候,皱着眉,咬着嘴唇,一点一点地用牙齿咬嘴上干裂开的皮。

他嘴唇流了血。

鲜红的一小抹血晕开在他粉色的干燥的嘴唇上,像是玫瑰的刺划破了自己的花瓣。

我爸跟着他妈进我房间去拿了药箱,烫伤膏在里面躺着,打开就是。

本来我以为,他伤得明显比我重,他妈肯定先给他上药,没想到,她竟然催着我爸先给我擦药。

他弟蹲在他身边鼓着腮帮子看他,嘀嘀咕咕的,我懒得听。

开水烫伤,我这儿红了一大片,他脚上烫起了水泡。

他妈说:“没事,水泡挑破了就行了。”

还是我爸,看着担心,背着他去了楼下的诊所。

一屋子人,剩下了我自己。

地上的水没人擦,杯子没人收拾。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脚面,钻心的疼。

外面雪下得更大了,从窗户望出去,甚至看不清对面的楼。

我扶着沙发站起来,故意较劲似的,收拾干净了地上的东西,回了房间。

卧室里,那个上下铺的床边放着两个行李箱跟两个旅行袋,这是那对兄弟俩的东西。

我坐到书桌前,盯着笔记本屏幕看。

画面停留在我之前看的电影第13分31秒。

两个男人在接吻。

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做完了一篇英语阅读,正在跟许程发消息,告诉他,那女人还带了两个儿子过来。

听见开门声,我放下手机,打开台灯,假装在写作业。

卧室外面,闹哄哄的,我听见那女人说要去做饭,我爸让谁照顾谁。

想也知道是谁照顾谁。

我在卧室里,盯着那些英文单词,明明之前认识,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它们的意思。

有人敲门,我扭头看向门口。

那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兄弟站在那儿,脚伤了的被爱絮叨的扶着。

虞南说:“哥,你脚没事吧?”

他又管我叫哥。

在学校, 许程他们会开玩笑似的管我叫哥,我听习惯了。

但许程他们的叫法跟虞南的叫法完全不同。

虞南总像是气不足一样,叫他的时候,一个字也说得虚飘飘的,千回百转的,绕着弯儿钻进他耳朵里。

或者说,他的声音像是蝴蝶翅膀的震动,震得周围花粉掉落,落了我一身。

我又想冷嘲热讽,结果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你怎么样?”

做恶人原来没那么容易,也需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

他笑了,好像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

他一手抓着他弟,一手攥着门把手,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弯成一道清澈的小溪,弯成了一缕散不去的烟,缠着我,勒住了我的脖子。

他说:“我没事,医生说好好擦药不会留疤。”

我看了一眼他包裹着的脚,拉了椅子让他坐下。

他似乎有点受宠若惊,也可能没有。

但他的耳朵始终泛着红。

我说:“以后你们俩跟我住一间。”

我说:“我家没那么大,只能这么住。”

他抿抿嘴,然后他弟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他这弟弟,举着手,像是在课堂上向老师发问。

他弟弟问:“你是爸,亲生的?”

这什么狗屁问题?

我看见他使劲儿掐了他弟一把,掐在手背,挺狠的,他弟手背立刻就红了。

我冷着脸说:“你们知不知道,跟虞彦青领了结婚证的只有狄盈?也就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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