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盛初时又被带回了阿玲的家里,被彻底关了起来,门口有两个背着枪的男人守着,他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逃是肯定逃不出去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能说到做到,收了钱就放了他。

中午的时候阿玲来给他送饭,女孩满脸愧疚,被人盯着却不能跟他说话,放下饭碗就匆匆走了。

门重新关上后,盛初时才端起了碗,虽然吃不下他却不能不吃,下一秒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原本搁在餐盘上的碗下面竟然压着一张字条,他捡起字条打开,上面是阿玲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阿爸为什么会得罪他们,他们应该是住在山里的人,我以前见过他们的人,山里有好几个村子都归他们管,他们在山里种花,但是从来不跟我们打交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种花?盛初时微微皱眉,这些人个个都背着步枪凶神恶煞的,而且这么看来应该还很有规模,像是恐怖分子还差不多,怎么会在山里种花?

盛初时在房间里翻找出笔,在字条背面回了一句“种什么花?你能不能找一朵来给我看看?你不用想办法救我,会有人来救,不要冒险”,在阿玲来拿餐具的时候照样压在碗下,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把东西端走。

一直到第二天的晚餐时,碗下面才出现了一朵艳红的妖娆花朵和一张字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我以前跟朋友偷偷溜进山里玩时看到过,里面到处都是,这两天阿爸一直盯着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去给你摘来的。”

盛初时捡起花到鼻子边轻轻嗅了嗅,有一股很淡很特殊的香味,他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花,心里却隐约有了种猜测。

盛长青只用一天时间就迅速处理了自己名下的两套海外的房产套了现,而且为了不让人起疑,这事他是请康承之帮忙办的,三千万美金很快到了位。

那一条陌生的号码查不到来源,银行账号也是国外账户,全都无从查起,盛长青不敢赌,也没有报警,钱一到就立刻给转了过去。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晚上,终于接到了对方的电话,约他五天之后在越南的某个地方见面交人。

盛初时在越南,得到这样的答案盛长青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揪心,他不知道盛初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又是怎么从船上去的越南,但是他心知盛初时被绑架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得瞒着盛家所有人。

料理完俞少交给他的人,当天盛长青就回了京,邱闵意图绑架谋杀盛初时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回了盛家,人证物证俱全,邱闵很干脆地认了,却拒不承认盛初时的失踪也与他有关,盛富康被气得差点又发了病,将之痛骂了一顿,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二十多年的舅甥情分,把人赶出了盛家。

再之后,邱闵便也失踪了。

盛长青见到了再次卧病在床的盛富康,除去最后那段他其实已经收到了盛初时的消息,他把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仔细与盛富康了一遍,并把盛初时从俞少那里得来的人参递了过去:“小晏是在船上失踪的,已经这么多天了,如果真的是掉进了水里,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这是小晏在拍卖会上拍给您的。”

盛富康抚着手里的东西,面色悲凉:“他是我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儿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快又没了……”

盛长青没有接话,沉默地听完盛富康的叹息,小声安慰了他几句,离开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他碰到了盛启丰,盛启丰瞪着他,沉声问道:“盛晏是不是真的死了?”

盛长青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失踪了。”

“找不到吗?”

“还没找到。”

“是邱闵干的?”

“他不承认。”

盛启丰轻抿了抿唇,神色复杂似有疑虑,却没有再问。

盛长青去了京郊的疗养院,美其名曰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这里的病人都来自有钱人家,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背后或多或少都能牵扯出一段见不得人的阴私,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没人说得清楚,但只要进了这里,假病也迟早能变成真病。

邱闵正五花大绑地被人按在床上打针,他不声不响,眼里却全是怨毒和疯狂。

病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盛长青站在床尾,冷眼看着他:“说吧,你坚持要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邱闵冷笑:“你就这么狠,非要这么折磨我?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绝情?你是这样!舅舅也是这样!他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也把我当成亲儿子可实际上呢?!我还比不上一个才进门半年的私生子!他竟然为了庄晏那个野种就把我赶出了盛家!”

盛长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疯,等到他说完喘着气停下来时才冷淡开口:“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不说正题以后也都没机会说了。”

“他失踪跟我无关!我只找了那个港城的古惑仔,他的人没用,被你们跑了,后来庄晏失踪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我真的没做过,”邱闵红着眼睛哀求盛长青,“真的不是我,你别对我这么狠……他的失踪真的跟我无关啊!”

盛长青沉声问他:“初时的死跟你有没有关?”

邱闵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盛长青会突然提到盛初时,他心虚地转了一下眼珠子,这一细微反应却没有错漏过盛长青的眼睛,盛长青的瞳孔微缩,神色更冷了一些,好半天,邱闵才磕磕巴巴道:“不是……他不是我杀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

“你没想到?”

“我真的没想杀他啊!”邱闵抖抖索索地解释,“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再嫉妒他我也不会对他下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还要惦记他?!他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他?!先是盛初时然后是庄晏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上心?!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们?!”

说到后面邱闵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发疯,见盛长青不为所动,他挣扎着扑过来想要拉盛长青的手,被盛长青冷淡地挥开:“你到底做了什么,说清楚。”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杀过他,就是这样。”

盛长青冷漠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医生说你的病比别人都重,要加大每日打针的剂量,以后每三个小时打一次针。”

“你不是人!”

邱闵尖叫一声,扑上去一副要与盛长青拼命的架势,却因为刚才打进身体的针起了作用,很快又蜷缩着身体倒进了床里,他才进来一天已经深刻领教过了这针的厉害,刚开始是痛,浑身痛得跟骨头被一根一根生生碾断一般,再之后便会产生各种幻觉,他会在幻觉里完全失去自我做出各种自残行为丑态毕出,变得跟真正的神经病一样。打一针他就要经历两个多小时的折磨,要是每隔三小时就打一次针,他真的受不了,生不如死盛长青却不让他死,只想活生生地折磨他而已。

他是真的低估了盛长青的心狠,原以为他虽然对人冷淡却是个有风度的绅士,到了这一刻邱闵才终于真正明白,盛长青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待他厌恶的人,他比谁都狠,比谁都绝情,也比谁都可怕。

盛长青冷眼看着他,仿佛看着什么死物一般,邱闵很快就撑不住了,开始哀嚎求饶:“你放过我吧,我说就是了……”

“我只是,我只是……”邱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挣扎片刻后他在极度的痛苦中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抬起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盛长青,咬牙切齿哑声道,“我能做什么啊?我是嫉妒盛初时,但我哪敢对他下手,我只是不凑巧地发现了一点好东西,原本想给他找点麻烦,谁知道……我还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不过猜倒是可以猜一下的,这个人,我要是不说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怀疑他,你跟他还真是像,翻脸不认人的时候都绝情得可怕,哈哈哈,盛初时他可真可怜,到死都不知道到底什么人这么想要他的命,你也可怜,跟个傻子一样,哈哈哈……”

盛长青神色不变,只是眸光更沉了一些,他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邱闵,听着他轻启唇无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盛长青坐进车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么多天他一直没有休息过,就算是铁打的也快坚持不住了。

前排的助理回过头小声问他:“后天的泰国行程,要取消吗?”

“去吧。”

这个行程是一早安排好的,他要亲自去泰国谈一个合作项目,现在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上的担子最重,却得咬牙全部扛下来。

靠在椅背里转过头,看着车窗外有越下越大趋势的雨,盛长青的心情越加晦涩难言,初时他到底是被什么人绑架了,他会不会受罪,只要一想到这些,盛长青就焦虑不安甚至有躁郁的倾向。

他好像,又得吃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