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1

“林先生,感谢你选择中瑞嘉业,今天的面试结束了,稍后我们会给你确切的答复。”

林潮生颔首致意:“好的,谢谢。”

关掉幻灯片,盖上笔电,动作干练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林潮生与面试官们礼貌道别,离开时,将会议室的门轻轻掩合。

抱着一摞材料及证书,林潮生迈进电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摁下一层的按钮。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十一点四十三分,从科伦坡飞回北京的航班应该已经安全降落,拇指刚要滑向拨号键,页面陡地一闪,陆辰风的号码跳入林潮生的视野。

林潮生一秒接通:“这么巧啊,正想打给你。”

陆辰风笑着问:“面试得怎么样?”

林潮生保守地回答:“他们提的问题都很专业,有两个我答得不是太满意,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陆辰风说:“过去了就不想了,乖。”

林潮生抬眸注视着电梯楼层显示器,“嗯”道:“你出机场了吗?”

陆辰风没答话,先把话锋转向重点,着急吐露积攒已久的怨气:“这段时间你太用功,我被你冷落惨了,马上过年,你是不是得好好补偿我?”

林潮生抿笑:“小意思,陆设计师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方案?”

陆辰风毫不犹豫地说:“从头到脚大全套,越详细越好。”

听筒内外皆是隐忍的笑声,一层到了,林潮生脚步迅疾地走出远洋商务大厦,正欲继续开口,抬高的视线中,不远处的路灯旁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脚边是那人银灰色的行李箱。

猝不及防的惊喜砸得林潮生神情木然,陆辰风朝他挥了挥手,将手机移到唇边,压低音量:“林工程师,我来接你了。”

双肩背挂在臂弯,林潮生只顾得上裹紧羽绒服,脚下一路小跑,陆辰风向前迈步,张开手臂去迎他的拥抱。

林潮生拍拍陆辰风后背,踏实道:“辛苦了。”

陆辰风也同样拍了拍林潮生的,心安地说:“你也辛苦。”

年关将至,回乡的人早已踏上归程,城市路面车辆稀少,林潮生要求道:“我想坐地铁回家。”

“怎么都行。”陆辰风应声,“让我背你回去都可以。”

说完,牵起对方的手便走,林潮生“哎”地扬出一声:“行李不要了?”

“……哦,忘了。”陆辰风局促地抓抓鼻梁,返身去拉行李箱,“光惦记着带你回家了。”

空旷的地铁站,顺畅地过完安检,两人一前一后乘扶梯下行。林潮生把下巴颏搁在陆辰风脑顶,陆辰风右手背后揪住他的衣摆,这时远光灯袭来,列车进站,他们加快步伐钻入温暖的车厢。

整段列车寥寥数人,林潮生坐上蓝绿色的长座,陆辰风挨着他,面前的玻璃窗映照出一双人的轮廓。

地铁运行的声响震耳聒噪,林潮生凑近陆辰风脸侧,盯住他耳屏前一丛细密的汗毛,问:“中午想吃什么?”

陆辰风目视前方说:“我在斯里兰卡的老板家学会了咖喱的做法,这顿饭我来,你休息休息。”

林潮生并不觉得亲力亲为一日三餐是种负担,反倒享受地乐在其中,当然,如果能两人一起做饭那将收获双倍的快乐。他欣慰道:“我打下手。”

陆辰风不再言语,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对面的车窗。等列车进站,他才瞥向别处,车门关闭重新启动后,他又把目光锁定在暗下的窗户上,反反复复。

林潮生端详他良久,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陆辰风歪头回答:“我们。”

林潮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暗色的玻璃窗宛似放大的相机屏幕,框出他和陆辰风肩并着肩的样子。林潮生精准地捕捉到陆辰风启开再闭合的嘴唇,于是偏头:“直觉告诉我,你有话要说。”

陆辰风幅度很小的摇摇脑袋,略微赧然地笑了笑:“就是觉得……好,现在的一切都特别好。”

健康的身体,平静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工作,过去、未来,回味与期待,怀念与盼望,他们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正在谱写平凡一生中的点点滴滴。

两人在四号线终点站下车,乘公交返回家中。冬日严寒,小院儿里的土壤早已翻了新,静待来年春天的又一轮播种。

咖喱所需的食材冰箱里都有,除此之外,陆辰风从行李箱内取出三袋料包。林潮生闷上米饭,将蔬菜切丁,交由陆辰风以橄榄油翻炒,黑胡椒调味,再倒进姜黄粉,换成小火煮十五分钟,最后一步加入椰浆粉与咖喱粉慢炖。

两个大男人守着一方布满油烟的灶台,陆辰风说:“其实挺简单的,但我尝试了四五次才把味道做正宗。”

“别担心。”林潮生安慰道,“我这人很给面子的。”

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震动,陆辰风耳尖地听见了响声,他抬手捏捏林潮生的脸颊:“应该是你的。”

林潮生会意地扬起头,够着陆辰风的嘴唇说:“我去接电话。”

一来一回不过两分钟,但折返厨房的林潮生明显比之前更粘人。他从后面将陆辰风牢牢环住,额头抵在对方肩膀上,嗓音里带着难以掩藏的兴奋和激动:“中瑞嘉业通知我年后到岗入职,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培训。”

陆辰风丝毫不意外,转过身让拥抱变得契合完整:“咱们得开瓶红酒庆祝庆祝。”

电视柜中的老旧音箱放着小提琴版的《我愿意》。不大的餐桌上,两只高脚玻璃杯,两盘色香味俱全的咖喱饭,陆辰风醒开红酒,吝啬地给林潮生倒了一小口:“盖教授的叮嘱是第一位的,你还在吃药巩固,所以只能喝这么多。”

林潮生听话地率先举杯,“叮”的一记脆响,碰在陆辰风的杯沿儿,也落在两人心上。

一顿简易的午餐,临近末尾,林潮生轻抿红酒,放下筷子,单手支颐眸光脉脉地看着陆辰风,任由思绪神游,记忆翻涌,忽地开口唤:“陆先生。”

陆辰风心里一悸,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茫然地望向林潮生。林潮生表情温和,语调轻缓地问:“你当初为什么会来住佳夕客栈?”

有关林潮生的疑惑,陆辰风也曾思考过无数日夜,可他此刻却深陷在林潮生的温柔中无法自拔,没能给出对方确切的答案。

酒足饭饱,屋内暖气充裕,理当一解出差分别时的相思之苦。不管不顾吃净饭菜的杯盘碗碟,陆辰风拉着林潮生回到卧室,钻进被窝,在相拥的无尽炽热里共沉浮。

天色将晚,陆辰风拂开林潮生湿/淋/淋的额发,注视着熟睡的人线条精致的脸庞,认真回想对方刚才提出的疑问。

去年的3月30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心情悲愤、痛苦、无助,像只孤魂,落魄地行走在洱海的黄昏里。他听不清外界的声音,感受不到旁人的热情,但唯一让他入了心的画面,是那个蹲在花丛前,安静地远望山海的男人。

悄然萌生的情愫被他固有的情绪所掩盖,可冰冷的身心却无限渴求那团温热的火焰,陆辰风好似明晰了自己当时的举动,因为在这场感情里,他和林潮生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心径。

那些微妙的,发生在坎坷岁月中的相遇与惊喜……陆辰风不禁感慨,原来他对林潮生的第一眼就已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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