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卫明溪回到家中，发现何漱玉不在，只有卫延之在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妈妈呢？”卫明溪先问起了何漱玉的行踪，自己被人非议的情况下，家中二老不大可能会选择在这时候出门，不管是别人关心的寻问，还是恶意，此时避开便是最好的。

“她出门买点东西。”卫延之随口扯了个谎。

卫明溪不是很相信卫延之的说辞，把自己叫回来，她猜父母无非是劝说自己和容羽歌分手。既然是劝说，当然是两张嘴比一张嘴有效，何况妈妈本就比爸爸更会说话一些。

“明华，妈妈呢？”卫明溪没有选择当面质疑卫延之的谎言，而是选择寻问一旁的卫明华。

卫明溪和容羽歌现在所住的地址，是卫明华给的。卫明华本不想给的，可是她耳根软，何漱玉一劝说，卫明华顶不住，就给了，她想爸爸妈妈总归不会害姐姐。给完之后一直很忐忑，她知道姐姐肯定不希望妈妈去找容羽歌。在她心中，姐姐的权威和父母是相同的，她不确定哪一方做得更正确，她本想发信息问问柔柔的意见，她觉得柔柔的比自己聪明。只是还没等她把信息发出去，卫延之怕卫明华去向卫明溪告密，暂时把她的手机没收了。所以此刻，卫明华一直很不安。

“妈妈去找容羽歌了。”本来就不擅长撒谎的卫明华，被卫明溪一问，马上就招了。

卫明溪闻言，脸色微变，不等卫延之再开口，转身就离开家门，开车往回赶。卫明溪知道容羽歌防不住高雅祯，那就更防不住自己的妈妈，温柔刀最是致命。容羽歌的心防早就已经脆弱不堪，再被妈妈劝说之后，只怕守不住了。想到这里，正在开车的卫明溪不自觉的把手中的方向盘抓握得更紧了。车内的后视镜里，卫明溪那张清冷秀雅的脸，眉头紧蹙，哪里还有平日的冷静自持，眼里满是焦虑和着急。

偏偏今日的道路比平时都要拥堵，红绿灯也分外的多，每一个红灯都格外的漫长。卫明溪看着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灯，这滞塞的路况，拥堵在路上的车辆，竟然与自己和容羽歌这段感情现在的境遇何其的相似，再着急，却也无能为力。

当卫明溪着急赶回来，留给她的，却是一室的空旷，容羽歌不在家中。

卫明溪意识到，容羽歌应该是回家找高雅祯，容羽歌如同困兽一般，在向猎人做最后的求饶。卫明溪拿出手机，想问容羽歌在哪里，哪怕她已经猜到容羽歌现在哪里。只是卫明溪发现自己掏手机的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她打开容羽歌对话框，在看到容羽歌Q版可爱的头像的瞬间，卫明溪心刺疼了一下。

“你现在在哪？”卫明溪艰难的打出了这五个字。

这几个字就像声音消失在空气中，没有回音。支离破碎无力的绝望在安静中蔓延，似乎笼罩了整个空旷的房间。

最后的道别都没有吗？卫明溪的心口传来一阵绞心之痛，她靠着昏暗阴冷的墙，才没让自己的身体软下去，似乎是仅剩可以支撑着她的身体的力量了。

容羽歌在手机的另一头，看着卫明溪发给自己的几个字，哭得难以自已。

容羽歌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暂时止住眼泪，她需要回去一趟，她需要和卫明溪做一个暂时的告别，可她不敢开车，她害怕现在的自己会控制不住自毁的倾向，不得不让家中的司机把她送回来。

回到小区，容羽歌抬头看向她们曾经爱的小窝，灯没有亮，屋子很暗很暗。

容羽歌看着电梯停在熟悉的数字上，只是一个数字，就轻而易举的让她的眼泪再一次崩溃。

听到开门的动静，卷缩在黑暗中的卫明溪被惊醒了一般，她想都没想，起身直接就冲到了门口，想在第一时间迎接她等待已久的少女。

门开了，灯亮了。

容羽歌对上卫明溪欢喜又略显焦虑的眼睛，卫明溪对上容羽歌满是眼泪的脸。

在眼泪面前，卫明溪等回容羽歌的欢喜就像水中的影子，一碰就碎了，心中那点侥幸，彻底被掐死了。

容羽歌被卫明溪眼里一闪而过的欢喜，刺得心更加痛苦难当，眼泪掉得更凶了，自己怎么能让卫明溪失望，甚至痛苦呢？

卫明溪伸手把容羽歌抱入怀中，紧紧的，害怕失去的力道，因为她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

“卫明溪……”容羽歌含着哭腔哽咽的喊着卫明溪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割向她心口最娇嫩的地方，毫无抵抗之力。

听着容羽歌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向坚强的卫明溪，眼眶都忍不住红了起来，可卫明溪终没有让自己眼泪流下来。

“卫明溪……卫明溪……卫明溪……”容羽歌不断的喊着卫明溪的名字，每一喊一声卫明溪，就越加不舍，越加绝望，越加痛苦。

卫明溪看着容羽歌如此痛苦的样子，她心如刀割，自己怎么舍得让容羽歌这么痛苦，哪怕是因为自己。

“如果分开可以你让不这么痛苦，那就分开吧。”卫明溪主动体贴把容羽歌无法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只是说到最后，卫明溪的声音也忍不住带着微微的幽咽和颤抖。卫明溪不愿意用分手两个字，分手是大别，分开是小别，因为她舍不得。

容羽歌看着依旧在为自己考虑的卫明溪，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像似亲手把自己的心从身体里挖出来，鲜红的，血淋淋的，痛到几乎让她昏厥，眼泪决堤了一般，完全停不下来。

卫明溪只能紧紧抱着在自己怀中哭了一夜的容羽歌。

天亮了，昨夜送容羽歌来的司机来接她回去。

卫明溪亲自送容羽歌下楼，离去前，容羽歌紧紧抱住了卫明溪。

“卫明溪，求你不要喜欢别人，等我，我会回来的。”容羽歌在卫明溪耳边卑微的恳求道。

卫明溪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恍惚，在过去漫长的时光里，孑然一身的自己，似乎真的在等她长大一般。过去每一年，她总会梦到一两回眼前少女，梦到她回来找自己。醒来莞尔一笑，如今想来，却全是心酸。答应等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真正长大，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已不再年轻，没有多少时光可以继续蹉跎了。过往，还年幼的容羽歌说等她，卫明溪从不正面答应，可这一次，她终还是微微点下了头。

在得到卫明溪的点头应允之后，痛苦中的容羽歌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慰藉，这才不舍的放开了卫明溪。

容羽歌坐上了车，她含着眼泪回头看向卫明溪，看着窗外的卫明溪一点点的被抛得更远，重演着六岁那一年的相同的一幕。六岁的自己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没想到十八岁的自己，竟然还和六岁时一样无用。容羽歌紧紧握住了拳头，她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卫明溪看着载着容羽歌的车渐渐从视线中远去，好似心口也被挖空了一块，从昨天起一直忍住没哭的卫明溪，视线克制不住的渐渐模糊了起来，眼泪无声的滑落。她不愿意在容羽歌面前泄露自己真正的情绪，她不想在容羽歌痛苦的情绪上再撒一把盐，这样的结果，容羽歌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少。只有这一刻，她才放任自己的情绪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