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霍老板…”

霍廷起身朝屋子里望了一眼,满地都是纸飞机,一天的功夫,江方濂怎么能写这么多,他将纸飞机全都捡起来,堆在了茶几上。

“霍老板,你醒了…”

霍廷一转头,江方濂站在窗边,手里拿着纸飞机,打算又往他家里扔。

他点了点头,瞧见墙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在家睡得昏天黑地的,对时间也不太敏感。

霍廷人看着没什么精神,把门打开后,进厕所洗漱去了,出来时,江方濂站在他家门口。

“进来啊。”睡了两天,霍廷的眼下的青黑都不见淡下去。

江方濂手心里攥着早上煮好的鸡蛋,“霍老板,你吃点东西。”

霍廷胸口像是堵着东西,看见鸡蛋只觉得噎人,见江方濂在门框上磕了磕,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了他,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

“你扔这么多飞机到我家来,结果就只有一个鸡蛋吗?”

江方濂一个人住,买吃的都买的不多,想给霍廷现成的,那只有鸡蛋。

“你干嘛不直接过来敲门?”

江方濂不太会说话,用说的,他更习惯用写的。

霍廷似乎不需要他回答,转头又说起了别的,“你菜种的怎么样了?”

“今天…还没浇水…”

“那我跟你一块儿上楼吧。”

今晚楼顶的风格外大,刮到人身上,还有一丝丝的凉意。

他俩站在墙边,稍微往前走一步,就能看到下面的夜市摊。

夜晚还算惬意,霍廷摸着兜里的烟盒,一打开,烟已经没了,只剩下几根黄色的烟丝,他将烟盒揉皱,扔到了角落里。

江方濂想起街坊说的话,说霍廷解脱了,好像是解脱,又好像没有,江方濂想,如果非要霍廷做选择的话,他肯定还是希望霍叔叔的病能再拖一拖。

生活的价值,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让人无可奈何,你恨它让你负重前行,真要没了这份压力,你又会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前几年,我爸病情还没这么严重的时候,他就非要我陪着他买了块儿墓地,双人墓。”霍廷想笑,嘴角生硬地扯出一个弧度,很是难看,“他说他要是死了,就赶紧把他和我妈入土为安,不想成天看着我心烦。”

霍廷瞳孔在颤动,眼眶湿润,鼻尖通红,说话也沾染上了湿气,“癌症这玩意儿,不发作的时候,我爸跟没事人一样,一发病,人看着看着就瘦下来了,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我有时候也想,我爸别这么耗着了,太折磨人了,现在人是真的没了,我早上都不知道该不该起床…”

最近为了哄订奶牛的小姑娘,江方濂隔几天就会买奶糖,他掰开霍廷的手,将奶糖放到霍廷的手心,“我没有烟,霍老板吃糖。”

江方濂低着头没去看霍廷的表情,自然地走到了洗衣台旁,端详起这边的植物。

现在的霍廷,需要人陪,又需要独处的空间,就是这几步路的距离,江方濂能安静地守着他。

霍廷剥开外面的包装,糖有些软化了,紧紧地粘粘在糖纸上,他掰下一块儿放到嘴里,味觉渐渐被唤醒,浓郁的奶香覆盖过嘴里的苦涩,连舌根都在一跳一跳的。

霍廷鼻子一酸,眼泪根本无法控制。

江方濂能听到很轻的啜泣声,一抬头,霍廷额头抵在胳膊上,后背在微微颤抖,有晶莹的东西掉落在了地上,霍廷在哭。

霍廷哭得很压抑,低沉的抽噎声断断续续,白事办得那么迅速,霍廷来不及哭,在医院来不及哭,在火葬场来不及哭,在墓地也来不及哭。

等给爸爸办理了出院手续,又开了死亡证明,家里的香案前老妈的遗照和骨灰也不在了,他才慢慢感受到心里的难受。

飞吹得呼呼作响,霍廷的抽噎声逐渐小了下来,他抹了把脸,一抬头是浩瀚的星空,漫天的星星,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手里的糖纸他没有扔,对折了揣进了兜里,他将肩上的孝拆了下来,打火机点燃后放到了墙角,静静等它燃烧。

知道江方濂在身后陪着自己,霍廷等了一阵,等到嗓子没那么沙哑,才开口说话,“江方濂…”

江方濂忙不迭起身,走到霍廷身边时,那一团小火苗已经将孝烧成了灰烬。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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