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人因为这事弄得挺尴尬的,霍廷原本以为,睡一觉这事儿就过去了,可江方濂明显不太愿意再跟他说话,他是谁啊,江方濂一端着,霍廷吃软不吃硬,脾气也上来了,江方濂除了隔天帮他带饭,平日里他俩谁也不乐意搭理谁。

江方濂也不是故意给霍廷脸色看,霍廷根本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跟周唯安之间的事情,对周唯安的评价很负面也很片面。

就算霍廷是好意,就算霍廷帮了他,他也很难接受霍廷一个外人来说周唯安的不是。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找份工作,把欠霍廷的房租给补上,不然他在霍廷面前,永远没办法站直了腰板说话。

这几天没怎么去街上闲逛,给霍廷爸爸送完饭就直接回家了,江方濂在家附近找了个送牛奶的工作,工作时间都是在早上,工作范围也就是步梯这一带。

所以,这份工作,很容易就和霍廷碰上面。

今天是江方濂第一天上班,送牛奶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早上送去新鲜的牛奶,再把头一天的牛奶瓶子回收,一早上的功夫就能忙完。

江方濂看着这家的地址有些为难,就在霍廷茶楼的上面,为难归为难,他非送不可。

牌客不至于一大早来打牌,茶楼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灯亮着,江方濂没看到霍廷的人,他蹑手蹑脚地往茶楼左边的铁栏杆跑,想要尽量避开霍廷。

把新鲜的牛奶交给客户,江方濂又拿着空瓶子下来,下楼梯的时候,刻意地放轻了脚步,想不声不响地离开这儿,谁知刚下来,就和霍廷打了个正面。

江方濂举着个空牛奶瓶子,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看到霍廷那一瞬间,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虽说江方濂胆子小,看着霍廷就躲,但是那都是先前的事情了,他俩后来说上话之后,江方濂好歹每次都会打招呼,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说个话都要他命了?

霍廷将笤帚往墙边一放,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阵,江方濂大概尴尬,低着头就想走。

霍廷这火气蹭蹭就上来了,一副拦在江方濂跟前的做派,“你什么意思啊?你跟我甩什么脸子啊?”

被霍廷一吼,江方濂定在了原地,跟霍廷甩脸子倒不至于,顶多算是话不投机。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王浪风风火火地从上面跑下来,站在步梯中央冲两人吼,“霍廷!孟尧要跟工厂的人打起来了。”

霍廷咬着牙看了江方濂一眼,他俩的事情还能放一放,孟尧比较急,他没跟江方濂说话,连店门都没关,跛着脚往步梯上走去。

看着霍廷远去的背影,江方濂渐渐松了口气,把回收的空瓶子放进篮子里,他还得继续送牛奶。

他经过黄葛树,绕进一处平房和楼房交错的地方,还没往里走,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

江方濂寻着声音继续往前走,一家门口堵了好些人,这些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算了,孟尧,人都走了。”

这声好像是霍廷。

但是里面的人好像不听劝,也不知道霍廷把他怎么了,就听他叫得撕心裂肺的,一个劲儿地喊,“放开我!”

“别嚎了!”说话的还是霍廷,“小安,找瓶酒精来给他消消毒。”

“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这回说话的换成了王浪。

等众人散去后,江方濂才看清门里的情形,霍廷把一个男孩抗在肩上,男孩挣扎得很厉害,地上玻璃瓶子碎了一地,还有血迹。

从院子楼上跑下来个男孩,斯斯文文的,手里还拿着酒精,这男孩江方濂见过,不是那天晚上…估计他就是霍廷嘴里的小安。

再看看霍廷肩上的,江方濂也觉得眼熟,步梯下跟阿敏认识的那位,叫孟尧。

“廷叔,你把他放下来。”

霍廷刚把孟尧放到地上,孟尧急吼吼地就要往外跑,小安在背后冷飕飕道:“人家早就走了,你两条腿,还能跑过人家四个轮子?”

孟尧猛地站在原地,牙根都恨不得咬碎了,眼白通红,表情恨不得能吃人,硬是憋出了一句,“沈聿安你管少我家的事。”

说完,孟尧跟赌气似的,蹲在了花坛边上,手扯着花坛里的野草,手上的血也滴在了叶子上。

沈聿安像是没听见孟尧的话,也不生气,找了把椅子坐到孟尧身边,用棉签沾了点酒精,握住孟尧的手腕,就要为他上药。

孟尧挣扎了一下,沈聿安慢条斯理道:“你再动,我就让廷叔找根绳子把你捆起来。”

也不知道孟尧到底是怕霍廷,还是怕沈聿安,总归是老实了,只是还歪着脑袋,不肯看沈聿安一眼,嘴里在念念有词,“那倒插门,别让我在街上单独遇见他。”

霍廷一听,“遇见了你想怎么样?你真要把他打出个好歹,你家里更不得安生。”

估计是戳到了孟尧的痛处,他不乐意地动了动手,沈聿安瞪了他一眼,孟尧不服气归不服气,没有再继续挣扎。

等到给孟尧包扎完,众人这才注意到门外的江方濂,孟尧心情不好,说话很冲,“干嘛呀你?”

“我来…送…牛奶的…”

这院子里就住了孟尧和沈聿安两户人家,孟尧家没那个条件订奶,再者他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乐意喝奶,不是他,那肯定就是沈聿安家里的。

他终于逮到机会阴阳怪气,“沈公子真精贵,这么大了还喝奶呢?”

沈聿安没有搭理他,接过奶瓶,又将门口的空瓶子递给了江方濂。

江方濂抬头的时候,正好和霍廷对视了一眼,霍廷在看他,两人还是没说话,他低着头赶紧出了院子。

真行啊你江方濂,这都能对自己视而不见。

霍廷和王浪都还要开铺子,不能久待,跟孟尧招呼了声,他俩跟着江方濂出去了。

他们和江方濂一前一后,离得不算太远,王浪没察觉到霍廷和江方濂之间的怪异,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霍廷说着话。

“你说孟尧他爸爸的赔偿款下得来吗?”

霍廷差点没把江方濂后背盯出个窟窿来,王浪说什么他都没大听进去。

“诶!?我跟你说话呢。”

“啊?”霍廷忽然叫出声来,前面的江方濂顿了顿,想要转头,但又克制住了。

“你一惊一乍干什么?”王浪也被他叫得一激灵,“我问你孟尧他爸爸的赔偿款下得来吗?”

“不好说…那…”霍廷干咳了一声,他叫不出今天来孟尧家那人的名字了,一直叫倒插门倒插门的,“那倒插门估计是不想赔。”

“那小白脸真行啊,当个上门女婿,还得意起来,你看他今天那口气,活像是工厂是他开的一样。”

工厂爆炸的时候,霍廷父母是当天的班,再加上当时倒插门还没管工厂的事,所以霍廷的赔偿款下来的快,但是孟尧爸爸是帮人代班,后来倒插门来了,这事就一直拖着。

江方濂没后面两人腿长,没几步就被他俩给追上了,王浪还赶着回店里,他缺心眼儿似的,“我走了,不跟你俩顺路了。”

江方濂心想自己跟霍廷也不顺路啊,王浪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过后,他还不太好意思就这么走掉。

等步梯上就剩霍廷和江方濂两人,气氛又忽然之间变得尴尬起来。

“你找到工作了?”霍廷没那么小气,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江方濂提着篮子,硬是不开腔,眼神都不给霍廷一个,直勾勾地看着步梯上面。

“诶,不是你算什么意思啊?跟我冷战啊?”

一个租客跟房东冷战,说出来都怕人笑话,人说吃人嘴软,江方濂还住人家家里,他凭什么跟霍廷冷战。

他摇了摇头,霍廷又想说话,他连忙道:“霍老板,我得去忙了。”

霍廷走路还不方便,刚火急火燎地跑到孟尧家,这会儿回过神才觉得脚疼,被江方濂晾在步梯上,他觉得难以置信,又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晚上的时候,江方濂居然主动来敲他的门,霍廷以为他是来道歉来了,没想到江方濂又掏出一把零钱来。

“霍老板,我把我身上的钱捋了捋,这些先给你。”

他像是怕霍廷又不收他的钱,解释道:“我给自己留了生活费,剩下的都可以先还你了,明天早上我送完牛奶,就去医院,时间来得及的。”

问题是江方濂走得还特别快,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完全不给霍廷开口说话的机会,转头就回了隔壁。

霍廷听着开关门声,他举着一把钱,回头看了一眼,窗帘被穿堂风掀得很高,从缝隙之中,正好能看得到对面的江方濂。

江方濂走到窗边,关上了窗子,顺道连窗帘都拉上了。

什么意思?眼不见心不烦?

这叫没跟他冷战?

霍廷气得冷笑了一声,一把将手里钱拍在了香案上,香炉里的香灰都飞起来不少,呛得霍廷直咳嗽。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江方濂的年龄

虽然是扶贫,但是不至于精准扶贫,江方濂不会去霍廷的店里,他要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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