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方濂有些吓到了,在外面站了好一阵才回到舞厅里,阿琛那几桌的人已经走了,没等他松口气,阿彪说老板找他。

到了办公室,昆哥甚至没有跟江方濂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种事在这儿也常见,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直接跟我说。”

江方濂捏着拳头,他一直觉得昆哥对人挺和善,也挺好说话的,只是今天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昆哥是不是好人似乎要另当别论了,至少江方濂现在知道他是个生意人。

昆哥见江方濂不说话,“但是钱难挣,屎难吃,我们这儿的姑娘都不介意,你一个男人应该不会太端着吧,别跟钱过不去。”

连霍廷自己都没料到,江方濂喜欢男人这件事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跟魔障了一样,早上经过隔壁门前时会想,在店里发呆的时候会想,晚上回家见隔壁没开灯他还是会想。

男人喜欢男人,居然有这么大魔力,就连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特别是在每每看到江方濂的时候,霍廷总忍不住好奇,江方濂有没有答应那个阿琛的人,江方濂是不是就像那些学生妹一样,当初说他吃女人软饭,是自己看错了,他游手好闲这么久,难不成就是为了傍个男人?

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一直盘旋在霍廷的脑子里,也没人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导致他现在看到江方濂就浑身不在。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霍廷在自己店里闲不住,直接跑到了王浪的打印店去了。

打印店还接广告、招牌的生意,今天店里不忙,几个安装广告牌的师傅都闲着,霍廷来得挺是时候的。

“你怎么来了?”王浪手头还有点事,等着打印机里的东西,“你随便坐。”

霍廷拖了把椅子坐到王浪身边,电脑上是王浪给人画的图,他不懂电脑这玩意。

“这又是什么啊?”

正好打印机打印的卡片掉了出来,王浪左右看了一眼,“名片。”

桌上的盒子里全是长方形的卡片,做好的成品都会留一张在店里当样板,霍廷顺手拿出来看了一眼,全都是不一样的名字,有些设计简洁些,有些花哨些,甚至还有彩印和照片的。

“丁彦琛…”霍廷轻声念出名片上的名字,这张就是有照片的彩印,照片很模糊,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眼熟,“丁彦琛…”

阿琛?

戴副眼镜,不就是那天在舞厅瘦不拉几的男人吗?

王浪见霍廷念念有词,“嗯?怎么了?”

“这个人…”霍廷将名片递给王浪,“住我们附近的?”

要彩印名片的客户是极少数,所以王浪有印象,“他呀,好像之前他公司有什么业务在这边,临时帮他做的。”

“日达贸易…还是部门经理。”

这个日达贸易,离他们这儿好几个区呢,就算是自己开车都得两三个小时。

“一般小职员哪儿用得到彩印名片。”王浪见霍廷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啦?平时这个时候也不见来我这儿啊。”

也没怎么,霍廷就想问问王浪见没见过喜欢男人的男人,可安装师傅就坐在店里,他问不出口,“没怎么,闲得慌。”

趁王浪不注意的时候,霍廷将丁彦琛的名片揣进了兜里。

老板没有为难江方濂,江方濂过了几天的清静日子,没想到周末阿琛又找来了,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坐在吧台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方濂,江方濂走到哪儿,他的目光跟到哪儿,一直坐到了舞厅打烊。

江方濂换好衣服出来,舞池中央只剩下打扫的大妈,他没敢去看阿琛,低着头就往外跑。

阿琛追在后面喊他的名字,“江方濂。”

江方濂跑得飞快,在经过夜市摊的时候,他没太注意在吃宵夜的霍廷,一头进扎进了楼道里。

阿琛穷追不舍,硬是在楼道口将人拦了下来,“江方濂…你用不着跑这么快吧?”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不管是不是周末,都到了该睡觉的时候,阿琛特意提醒了一句,“你别激动,别把邻居吵醒了。”

他耐心地劝慰着江方濂,“玩玩而已嘛,还是你对价钱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加的。”

做皮肉生意的舞厅满大街都是,想要女人容易,想要找一个合胃口的男人就没那么容易,要知情识趣,性格温和,百依百顺,长相清秀,入得了自己的眼,打着灯笼堵不一定能找到。

江方濂除了达不到知情识趣,别的倒是挺符合阿琛的要求。

“先生…我不做这种事…我只是个服务生…”

舞厅的每一个服务生都说自己只是个服务生,说来说去,还是钱不到位。

人的耐心有限,先礼后兵,软的不行,阿琛自然想来硬的,江方濂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在舞厅上班,男女都一样。

“小江,你不是缺钱吗?我给你钱你都不愿意,你想弄得人财两空?”

江方濂猛地抬头去看他,没等他开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是霍廷。

霍廷伸手将两人隔开,“劳驾让让。”

阿琛往旁边一退,有人在他连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谁知江方濂也趁这个时候往楼上跑。

江方濂跑得动静挺大的,正栋楼的声控灯都亮了,霍廷站在原地歪着脑袋去看阿琛,阿琛不好追上去,只能悻悻离开。

楼道一安静下来,灯也跟快跟着熄灭了,霍廷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墙根听上瘾了,连宵夜都懒得吃了,就想看看江方濂能跟丁彦琛聊什么。

刚刚开始他心里会隐隐不安,会担心江方濂为了钱,或者又为了别的,答应丁彦琛的要求,可听到他没什么底气拒绝的时候,霍廷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江方濂窝囊,要是自己,就给这个阳痿男一拳头,看他还胡言乱语不。

等他上楼时,钥匙撞在铁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江方濂还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开门。

江方濂太瘦了,手臂几乎看不出有肌肉的痕迹,倒是骨节格外明显,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很大很不合身,干巴巴的,光是看着都觉得抱在怀里硌人。

抱在怀里?霍廷被自己给噎了一下,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顶多就是…觉得丁彦琛对江方濂这么上心,他…想不明白罢了…一个干瘪的男人…

还这么窝囊…

霍廷的目光缓缓上移,江方濂的领口扣得很规矩,脖子纤细能看清经脉,他侧站着又低着头,霍廷看不大清楚表情,只是眼睫毛好像是湿的。

哭了?

没等霍廷看清楚,江方濂飞快躲进了家里。

哭什么啊。

换别的男人哭哭啼啼的,还这么窝囊,霍廷都懒得搭理这么没出息的人,至于江方濂。

细想江方濂除了哭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动手也不是那男的对手,搞不好还真像他说的,弄得人财两空,进派出所都说不定,江方濂没背景没人脉,进去了只会吃更大的亏。

霍廷因为这事儿失眠半宿,后半夜也睡得浑浑噩噩的,老是梦到江方濂哭,第二天天刚亮,他就醒了,想着给爸爸送饭,也就没有赖床,就着冰箱现成的食材做个几个菜,煲了个汤,提上保温杯出门,在门口的时候遇上了江方濂。

又到了不得不打招呼的时候,霍廷还在想怎么开口,江方濂锁好门,小声道:“霍老板,早…”

要说江方濂像小姑娘吧,他还不如现在的小姑娘,总是垂头丧气的,没个精气神,见到谁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恨不得挖个坑躲起来,能听到他主动打招呼,霍廷还有点意外。

“早…一大早你去哪儿?”

本就是话赶话,江方濂敷衍一句就成的事,他居然老实说了,“我找人…”

两人一块儿下楼,一块儿走到步梯下,还得一块儿在车站等车,不说点什么,只有无尽的尴尬。

霍廷只能抛出话题,“找谁啊?你知道路吗?”

江方濂摇头,弄得霍廷有些迷糊了,这到底是不知道路,还是不知道要找谁?

两人话不投机,去的又不是同一个地方,霍廷等的车先来,他难得跟江方濂客气了一句,“我先走了,你慢慢等。”

夏季炎热,霍廷特地趁早上带着爸爸到医院楼下转转。

霍兴德最牵挂的就是霍廷的个人问题,总是旁敲侧击,各种试探霍廷的口风。

“哪儿来的什么姑娘啊,店里忙着呢。”

霍兴德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店里有什么可忙的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坐在店门口睡觉。”

霍廷“啧”了一声,显然是对“小姑娘”的话题不感兴趣。

霍兴德叹了口气,“你不想提就不提,但是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啊,马上七月半了,我这儿不方便,给你老妈烧纸钱的事情,你得放在心上。”

“记着呢,忘不了。”

霍廷手伸进兜里想要摸烟盒,指尖被一个尖角戳了一下,名片,丁彦琛的名片。

小姑娘没有,他脑子里会时不时浮现出江方濂红着眼睛的画面,真愁人。

他朝环视了一圈,对面有个公用电话,“我去打个电话。”

“又没小姑娘,跟谁打电话。”

霍廷没管他爸爸在身后嘀嘀咕咕的,直接投了币,名片上除了有丁彦琛的私人联系方式外,还有日达贸易的电话。

他想了一下,拨了日达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前台,“帮我转接一下丁彦琛先生。”

前台说了句稍等,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丁彦琛的声音,“您好,我是丁彦琛,您是哪位?”

丁彦琛的声音依旧听着有气无力,霍廷觉得他阳痿一点都没错。

“丁彦琛先生。”霍廷顿了顿,“江方濂您还记得吗?”

自己和江方濂非亲非故,霍廷找不到自己管这桩闲事的理由,大概是脑子里缺了根弦。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丁彦琛才平静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丁彦琛的反应,还是很在乎声誉,很在乎对公司的影响,他自己也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事情不能公之于众。

“您不知道那就更好了,别为难一个服务生了。”

丁彦琛压低了声音,“你威胁我?”

“我没有。”霍廷否认,“我只是提醒您,用不着让一个小服务生影响你的工作。”

丁彦琛压着火气,“你从哪儿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

“这个您就不用管了吧,您不为难他,我们以后也就不会联系。”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丁彦琛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七月半这太天晚上,江方濂跟平时一样工作,忙到舞厅打烊,昆哥突然叫他去办公室。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昆哥从抽屉拿出一个信封往桌子上一扔,“小江,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要是不愿意,主动跟我说,我们这儿也不太适合你,结了工资你换个工作吧。”

虽然昆哥没有说原因,但是江方濂已经猜到跟阿琛有关,他拿过桌上的封信,手指不由地将信封抠出了洞来。

“小江,我劝你一句,出来找事做,有钱赚就行了,你一个男人又不吃亏。”说完,昆哥冲江方濂摆了摆手。

走出舞厅的大门,江方濂很茫然,他杵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烟熏味儿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他抬头一看,街边树下都有人在蹲着烧纸钱。

烧过劲的纸钱灰随风飘荡,还未燃完的蜡烛也啪啪作响,烛火在风中摇曳,他猛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半。

纸扎铺到现在还没有打烊,江方濂往摊子前一站,找老板买了点元宝蜡烛,就在他给钱的时候,有人撞了他一下。

“喂!江方濂!”

江方濂一回头,是阿敏,“是你啊…”

“哇,你这什么态度啊?我俩好歹也算是朋友了,你对我就不能稍微热情点。”

江方濂不会来事,给了老板钱后,不知道该怎么接阿敏的话。

“算了算了,知道你就这样。”阿敏随口道,“刚下班啊?”

江方濂抿着嘴唇,他觉得弄丢工作的事情,不好跟阿敏交代,不管舞厅工作的性质是什么样的,至少让他解了燃眉之急。

“我…今天做完就不做了…”

“啊?”阿敏没想到这么巧,“你找到更好的了?”

江方濂摇头,“再找吧,我先回家了。”

没有找到好的下家,那就是被辞了呗,阿敏性子急也不好糊弄,她挡住了江方濂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啊?你被辞了?”

阿琛的事情,让江方濂难以启齿,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跟阿敏说了一下。

阿敏似乎早就猜到了,“哎,你也知道舞厅就是那样的啊,钱来得容易,我以为你不介意的…”

江方濂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仰了仰手里的袋子,“我先回去了。”

从步梯一路往上走,江方濂一直都没找到能让他烧纸钱的地方,走着走着,他就走上了楼。

他提着一袋子纸钱有些不知所措,四下看了一眼,原本通向顶楼的铁门之前都是关着的,今天居然大开着,从楼梯口还有微弱的灯光照下来。

静谧的楼道,和昏黄的灯光,让江方濂跟鬼迷心窍了似的,轻手轻脚地往上走,越往顶楼上走,烟熏味儿越重,还能隐约听到燃烧时发出的爆破音。

江方濂是第一次上顶楼来,正对着顶楼铁门的空地边上,有一排花坛,但是种的植物都蔫儿死了,上空有铁丝拉着的线,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那儿,他身影挡住了面前的火堆,只露出了一点火苗头子。

好像是…霍廷。

火烧得很旺,明晃晃的,只见霍廷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健康,万事大吉。”

江方濂还在琢磨到底是该喊霍廷,还是该直接转身下楼,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霍廷一回头见门口冷不丁站了个人,差点没跳起来,他往后一退,一脚踩进了火堆里,燃烧过后的纸钱灰扑到他的脚背上,拖鞋被灼烧发出刺鼻的气味,火星子直往天上飘。

“操!”霍廷骂了声脏话,脚从火堆里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火辣辣的刺痛,一阵一阵的。

他顾不上其他的,跛着脚往另一边的洗衣台跑,双手撑在洗衣台边缘,整个人跳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打开水龙头,水管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流出来的水都是热的。

江方濂也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往霍廷身边跑,“霍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霍廷龇牙咧嘴地看了江方濂一眼,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没事的?脚背和脚后跟肉眼可见的红了。

“你怎么不出声啊?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还专挑这么个日子来吓唬人,真他妈是个冤家。

水管里的热水流尽,冷水冲到烫伤的地方,霍廷只觉得隐隐作痛。

江方濂张了张嘴,他本来就惧怕霍廷,霍廷声音一大,他声音就更小了。

“我…是想喊你的…没来得及…”江方濂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想要上前帮霍廷,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来回踱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顶楼的房子都是霍廷的,平时这扇门也是关着的,照理来说顶楼的阳台也该是霍廷的地盘吧,江方濂偷偷摸摸地上来,害得霍廷被火烧已经够内疚了,他实在不敢再借顶楼烧纸,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见门开着的…就是上来看看…”江方濂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你等等…”

只见他转身朝楼下跑,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拿了药膏上来。

“擦点…烫伤膏…”江方濂气喘吁吁地将药膏递给霍廷。

接过江方濂的烫伤膏,霍廷心里的怨气下去大半。

风一过,吹得地上的袋子哗哗作响,他看了一眼,里面是元宝蜡烛。

“你来烧纸的?”

江方濂“嗯”了一声,照霍廷的脾气,别说是借地方烧纸钱,没把他从楼上轰下去已经算是给面子了,他也不敢奢求,想着找个借口回去,没想到霍廷又开口了。

“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吧。”

江方濂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错愕地看着霍廷,霍廷被看得有些不耐烦,“看什么啊?”

“没…”江方濂咕噜道。

他提着东西,找了个离霍廷稍远的地方,等把蜡烛纸钱都摆好,又发现自己没有打火机,他回头去偷看霍廷,霍廷整个人蹲在狭窄的洗衣台上,短裤和短袖都被水打湿,很是狼狈。

“霍老板…”江方濂小心翼翼喊道。

气消了归消了,但霍廷还是挺窝火的,所以表情不大好,眉头紧蹙,“干嘛?”

江方濂咽了咽唾沫,“能…借用一下…你的打火机吗?”

霍廷没说话,像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直接朝江方濂扔去,打火机稳稳地掉了江方濂的怀里。

其实,霍廷这人,也没有特别的凶,至少没他长得那么凶。

江方濂轻声说了句“谢谢”,转头点燃了蜡烛。

顶楼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纸钱燃烧的声音,江方濂买得不多,没两下就烧完了。

霍廷突然在身后发问:“你给谁烧啊?”

江方濂站得到底是挺直的,身上的衣服布料很薄,还能透过火光,他声音小得要命,霍廷要不是往前走了几步都快听不到了。

“我…爸爸…”

说话间,霍廷已经站到了江方濂的身边,另一角的纸钱堆刚刚燃完,还有些许猩红的光斑,江方濂问道:“霍老板,你呢?”

“我妈。”

江方濂这才想起来,霍廷家里进门就有香案,香案前供奉的遗像原来是霍廷的妈妈。

“你不是来找人的吗?找到了吗?”

江方濂没想到霍廷还记得这事,“还没…”

“联系不上?没个电话什么的?”

没人问过江方濂这些问题,他死死地盯着火堆,“电话…打不通了…”

“住址呢?住址总有一个吧?”

江方濂嗓子哑了,“住址…也没有…”

“照片呢?”

江方濂声音小的可怜,“没有…”

“电话、住址、照片都没有,那你怎么找啊?合着只有你自己知道他长什么样吗?”问完霍廷恍然大悟,难怪他老见着江方濂在街上闲荡,“你整天在街上闲逛,不会是打算这样找人吧?”

江方濂彻底沉默了,他抿着嘴唇,不断地吞咽着唾沫,喉结一上一下的。

“你知道这个市有多大吗?你这样找,准备找到猴年马月去?”

“其实…我知道一点点…他住的那个小区,叫什么花园…”

真是给霍廷开了眼了,怎么会有人用这么笨的方法找人啊,“什么花园?整个市里叫什么花园的小区得有多少啊?不是,你找的是你什么人啊?地址电话都不给你留?”

霍廷说话比江方濂快,没等人家回答,他又急吼吼的,“是你亲戚,还是朋友啊?兄弟姐妹?男的女的?”

江方濂没法跟别人说他和周唯安的关系,“都不是…男的…”

一听江方濂说是男的,霍廷脑子里嗡的一下,男的,跟江方濂那种关系的男的?他想从江方濂的表情上找到答案,可看了看江方濂的脸,除了失落,他看不到别的表情。

“名字你总知道吧?”

江方濂眨了眨眼睛,瞳孔波光粼粼的,“啊?”

“啊什么啊?你找的人,你总该知道名字吧?”

江方濂有些看不透霍廷了,“周…周唯安…”

乍一听名字,霍廷还觉得耳熟,可这种烂大街的名字,一个市里能找出一卡车重名的人来。

“你找了多少个小区了?”

“二十来个…”还有不少小区自己没能进去,况且就算是进去过的小区,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

难怪江方濂白天总是不在家,霍廷还是不死心,他不信真有人这么傻。

“你在市里没亲戚?”

“没有…”

霍廷打量着江方濂的表情,想看看江方濂到底有没有说谎,可他看不出破绽来,可自己分明见过江方濂之前跟个女人在街上拉拉扯扯,要说不认识,他都不信。

“你之前不是跟个女人在街上?那人你不认识?”

江方濂先是一脸茫然,随后才想起来,“我不认识她…我跟她问路,她说她知道,要我给钱,她才带路,我给了钱,她又想跑…”

连脚边的这堆纸钱也烧完了,霍廷想,如果江方濂刚刚有跟他爸爸许愿,如果他爸爸能听到他的祷告,会不会也觉得他特别蠢。

作者有话说:

太敏感了一点点,霍廷是个好人,现在顶多对江方濂有恻隐之心了,喜欢真的算不上,就像大家在路上可怜一个流浪汉一样,我设定的霍廷该动心的点在后面,感情哪有那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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