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肖宇飞此刻的处境是有些尴尬的,他虽然勇敢追爱,喜欢就坦然地表达出来,但还不至于没皮没脸。

他确实没想到成岩是真的结婚了,更没想到他丈夫就是那位“监工”的帅哥。

其实肖宇飞表露心思的时候连成岩的性取向都还没确定,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个性,遇到心动的绝不会犹豫。他已经很久没碰到过像成岩这么对胃口的人了,哪知已经名草有主。

邂逅得晚了些。

可惜。

肖宇飞的腰上被朱宇绕了一圈保鲜膜,他仍旧光着膀子,举手投足间透着不拘小节的豪迈劲,他朝成岩伸了手:“不好意思,确实是没想到成老师是已婚人士,是我冒犯了。”

虽然江暮平刚刚教育成岩有些事不需要亲力亲为,成岩也勉强将这句话解读为不要跟不相关的男人有过密的肢体接触,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主动道歉了,再摆架子不依不饶的就显得有点小气了。

而且成岩挺欣赏肖宇飞这种潇洒劲儿的。

成岩在江暮平的注视下跟肖宇飞握了握手。

肖宇飞表达歉意:“抱歉,成老师,刚才是我冒犯了。辛苦你帮我纹纹身,效果特别好,我很喜欢。”

“不客气。”

江暮平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从成岩的手上收回来。倏尔,他的耳朵里灌进一股温热的气流,成岩忽然扭头贴近他的耳边,低声说:“这不算是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江暮平的目光直视着肖宇飞,听到成岩接着说:“我只会跟你发展感情,不管我们的婚姻是不是有效。”

成岩不知道这样的表示算不算明显,这应该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尽管言辞含蓄。

江暮平侧头看向成岩,成岩撩了一下他垂在镜架下方的金属镜链,说:“这眼镜戴着挺祸害人的。”

肖宇飞看不下去,背过身去,问朱宇:“小帅哥,能把我的衣服给我吗?”

“你的衣服?”朱宇环顾四周。

“被那个短头发的小姑娘拿走了。”

“应该是帮你放外面的储物柜了,我去找她过来。”

“好的,谢谢。”

再多的调情的话也不能再当着肖宇飞的面说了,成岩和江暮平走出了工作间。

“你现在下班了吗?”江暮平问。

“还没。”成岩倒了杯水喝,“还有个小图。”

“那你晚饭又不能跟我一起吃了。”

“没事,小图,花不了多长时间,我能正常下班。”

江暮平嗯了一声:“那我回家做饭。”

成岩呛了口水,笑道:“江教授,你确定吗。”

“那你想在外面吃吗?我现在订位置。”

“不用了,还是在家吃吧。”成岩说,“想吃你做的。”

江暮平失笑:“好。”

毛毛将肖宇飞的衣服拿进了屋里,忍不住道:“大哥,你说你刚刚尴不尴尬,我都给你使了多少次眼色了。”

肖宇飞接过衣服穿上,笑着说:“我哪知道成老师的先生就在跟前,你别说了,我社死,死得透透的。”

毛毛觉得这人实在有趣,笑道:“不过你倒是满洒脱的嘛。”

“哪能怎么办,你们老板都有那么帅的老公了,我再死皮赖脸算怎么回事,丢不丢人啊我。不过你们老板是真的帅,我就喜欢他那种长相的,可惜英年早婚。”

毛毛抿着嘴笑:“你觉得我们老板多少岁?”

肖宇飞眯起眼睛:“你这么问我,那肯定不小了。三十?”

“三十五。”

肖宇飞懵了一秒,不由地感叹:“长得真年轻。我以为他比我小呢。”

“你多大岁数了?”

“二十五。”

“那你看着比我们老板显老。”

肖宇飞套上外套,笑着控诉:“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说话真不中听。”“我都二十六了,我还喊错你了,不应该喊你大哥,而且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你长得也显嫩,姐姐。”

毛毛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江暮平离开工作室后,成岩接到了一个电话,从他老家江州打来的。

来电的是成岩住在乡下的姨妈,成岩很少回老家,但每年都会给他的姨妈寄钱。每年的这个时候姨妈都会来电话,她年年让成岩回家过年,但成岩回去的次数寥寥无几。

成岩在那片土地没有什么深重的留恋,也不愿在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刻被一群不相熟的人包围。

他孤独惯了,习惯一个人过年。

姨妈是个很好的人,但不是成岩最愿意亲近的人。

成岩接通了电话:“姨妈。”

“小岩啊,在干嘛呢?”

“没干嘛,歇着呢。”成岩不想听姨妈那些拐弯抹角的寒暄话,直接反客为主:“您是不是又让我去您那过年啊。”

姨妈笑了:“你知道我要说啥了,那我就不叨叨了。”

“姨妈,今年不太行。”

“你每年都不太行。”

成岩今年有正当理由,他低声道:“姨妈,我结婚了。”

电话那头倏地没了声响。良久,姨妈才带着那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小岩,你说什么?”

“我结婚了,姨妈,今年应该会在我先生家过年。”

成岩的性取向姨妈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单了很多年。

“什么时候结的婚?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姨妈语气控诉,似乎压抑着怒气。

“没结多久,两个多月。我——”

“成岩,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年年让你来我这边过年你不来,行,姨妈不逼你,现在你连结婚都不告诉我了?”

成岩抿了抿嘴唇,有点心虚:“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你放屁,两个月,要说早说了,你当我是傻子?”姨妈是真的气着了,洪亮的嗓音带着一丝低落,“连婚礼都不叫我。”

成岩终于找到安抚她的切入口,他立刻道:“我没办婚礼。”

“没办婚礼?怎么回事?怎么连婚礼都没办?”姨妈关注的重点立马转移,“你跟谁结的婚?那人干什么的?条件怎么样?配得上你吗?”

姨妈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成岩听得头晕,道:“是我高中的一个同学。”

“怎么连婚礼都不办的?你别是挑了个光有脸没有钱的穷鬼。”姨妈是乡下人,性子大大咧咧,又有些火爆。

成岩捏了捏眉心,说重点:“不是穷鬼。”

“那是做什么的?”

“老师。”成岩担心姨妈继续追问,补充道:“大学教授。”

“教授?”姨妈忽然惊喜,尾音都上扬了,“小岩你找了个教授?!”

“嗯。”

“长得怎么样?多大年纪了?哦,你说了,他是你高中同学,跟你一样大是吗?”

姨妈叨叨个不停,成岩已经承受不住,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姨妈,我得回家吃饭了。”

“小岩,你今年必须到姨妈这过年。我得看看那人怎么样,我还没见过教授呢,你让姨妈开开眼,而且我得给你把把关啊。”

“姨妈,我都已经跟他领了证了。”成岩哑然失笑,“您还把哪门子的关。”

“那不是还能离嘛。”

“……”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家那边可能也要过年。”

“那你就年后来,来我这住几天。”

成岩有些为难。

“成岩,这是姨妈第一次逼你。”

“逼”这个字眼太言重了,成岩心情五味杂陈,他沉默了会,说:“我知道了。”

成岩六点到的家,推门进屋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背著书包,学生模样。

江暮平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听到动静,客厅里的两个人抬起头来,望向门口。那个背著书包的年轻人神情茫然,但还是礼貌地朝成岩欠了欠身子。

成岩点头回应,走了过去。

江暮平对成岩说:“他是我带的研究生。”

江暮平又跟他的学生介绍成岩,说:“这是我先生。”

男生一愣,不假思索地喊了一声:“师母好。”

成岩眼皮一跳,江暮平偏过头,看了一眼他的学生。

“哦,不是,”男生涨红了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江暮平,“教授,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下意识就这么叫了。”

确实没有什么合适的称呼,叫“哥哥”很奇怪,叫“叔叔”不合适,而且成岩本来就是江暮平的伴侣,被江暮平的学生称为师母也无可指摘。

“你好。”成岩很自然地回应江暮平的学生。

江暮平对成岩说:“晚餐在厨房蒸箱,我要帮他看一下文章,你先吃。”

成岩问那个男生:“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我吃完饭过来的,给您添麻烦了,教授。”

江暮平看着笔电没说话,摇了摇头。

成岩走去厨房。

成岩从蒸箱端出江暮平做的晚餐,坐在餐桌前,透过玻璃门看向客厅。

江暮平是林为径的老师,结婚之前,鉴于江暮平与林为径的师生关系,成岩跟江暮平还算有些牵连。

如果成岩一开始没有和江暮平闪婚,而是跟江暮平正常恋爱后再结婚,这期间成岩或许会通过林为径来探究江暮平这个人。

比如江暮平上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对待学生又是怎样的。

成岩没有见过江暮平上课时的状态,忽然间觉得有些好奇。

江暮平对待学生也是那样温和宽厚吗,还是会比较严厉一点。

江暮平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触摸板上滑动着,嘴唇微微张合,对他的学生说着什么。

他戴着那副镜链眼镜,金属的链条随着他身体的动势轻微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金光。

成岩没有开动,他想等江暮平一起开饭。好在江暮平没多久就结束了,男生收起自己的笔记本,朝餐厅这边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成岩也挥了挥手。

江暮平在客厅收拾茶几上的资料,成岩走了出去,说:“都寒假了,还有学生来找你,这么用功。”

“他家离得近。”

“廖凡柯家应该离得不近吧。”成岩状似不经意,又好像很刻意地问。

江暮平轻笑一声:“我不知道他住哪。”

江暮平弯着腰,眼镜链在眼镜下方摇晃,不知道是不是这副眼镜真的有点重,江暮平低头的时候,眼镜突然从他鼻梁上滑了下去,然后悬在了胸前的位置。

成岩嗤笑一声,江暮平抬起头来。

成岩走到江暮平面前,拿起悬挂在他胸口的眼镜,帮他重新戴上。

透过明亮的镜片,成岩注视着江暮平的眼睛。

“感觉这个眼镜有点鸡肋,中看不中用。”

成岩说着,用手指有意无意地勾了一下江暮平的镜链,两人面对面相视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江暮平的呼吸渐渐逼近,好像要吻过来。

咔哒一声轻响,江母的声音从玄关传到了客厅:“这门口的画谁买的呀,真漂亮。”

成岩和江暮平身形微顿,彼此后退了一步。

“难得啊,你俩都在家。”江母笑着看着他们,“小岩你怎么了,怎么脖子这么红?”

成岩干咳了一声:“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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