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氏也真是个沉得住气的, 一身脏污站在一堆夫人中间,又被兰范这样闹,也还是不卑不亢的。没人帮她擦干净脏污, 她便自己抹去脸上脏污。那国公府女眷明显是针对她的,不然不会纵着兰范让他说完始末,可李氏还是朝着那女眷一礼。夏如茵听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根本没有此事……此人没有证据……定是有人诬陷我,收买了他……”

兰范将潲水桶往地上一砸:“呸!诬陷你?这个贱人我是只远远见过一面,”他指向李氏, 又指向她身旁的嬷嬷:“那老婆子我见过三次, 可她每次来见我,也是偷偷摸摸没人知道的。但老子有证据!”

他就去扯身上衣服:“看看老子身上这些伤!这会是老子自己揍的?”

他当街脱衣, 又有一堆女眷在,实在不雅。国公夫人便招呼人带兰范进国公府看伤, 夏如茵隐隐听见她承诺,此事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兰范这才骂骂咧咧跟着下人进了大院。夏府的嬷嬷丫鬟终于自由, 赶紧跑到李氏身旁。国公夫人又去和李氏说了几句话, 大概是问她要不要换身衣裳, 又说一定会问出前因后果,不会冤枉了她。李氏态度平和拒绝了, 甚至道了句谢,这才令人赶来马车, 告辞离开。

其余女眷们以及街上围观的人们终于散了,夏如茵却还立在窗边,久久回不过神。

肖乾打量她神色,放轻了声音:“过来坐着吧, 别总站在窗口吹风。”

夏如茵本能应了一声, 跟着他行回桌边坐下。房中一时没人再说话。小二来上了菜, 又退下,夏如茵才勉强敛神开了口:“九哥,今天这事……你觉得夫人她,是被兰范陷害了吗?”

陷害自然是有的,可真实也是有的。将兰青带回府后,吩咐人抓了兰范去大牢的人其实是他。当时做此安排,只是查到兰范是个赌鬼,行事手段下作,他不想夏如茵身旁的人被纠缠。赈灾回来京城后,设计让兰范听见“衙役”聊天,说抓他入大牢的人是李氏,以及找人假装地痞“打死”他抛尸,刺激兰范去找李氏麻烦,这也是他的栽赃。

可是,找上兰范对付兰青,想把兰青嫁给虐打妻子的屠夫——这些事,却是李氏的手笔。李氏一位夫人,如此费心机对付一个出了府的丫鬟,自然不是因为她与兰青有仇怨。她只是不想让兰青入太子府。她要让夏如茵在太子府孤立无援,她就是不想看到夏如茵好过。

这般真真假假的信息混在一起,兰范没法坐实李氏的罪过,李氏也没法洗脱兰范的指摘。可若是有心之人,便会发现古怪,便会起疑。从兰青入手,既与夏如茵息息相关,又不涉及她自身——这是肖乾所能想到的,最温和的,向夏如茵揭开李氏真面目的方法了。

而这还只是引子。肖乾并不回答,只是反问道:“茵茵觉得呢?”

夏如茵勉强露出了一个笑:“我、我当然觉得,夫人是被陷害的啊。夫人那般行事无可挑剔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恶毒的事。”

肖乾沉默看着她。夏如茵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低垂了头:“可是,我也想不明白,若真是无缘无故,兰范又为何要陷害夫人。他那一身伤,明显是被人打过的。兰青告诉我,她离开夏府第二天,她爹爹就找上了她。若非有人通知,他怎会这么快知道兰青离开了夏府?他把兰青卖给李家村屠夫,后来退了嫁妆钱,可不过两天又来纠缠,这事也是真的……”

肖乾这才道:“茵茵,如果你问我,”他尽量温和道:“我是认为,你夫人至少是派人找过兰范,也应是真做过对付兰青的事情。”

夏如茵抬头看他,又是那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缓了半响,方能再度开口:“可是,夫人为什么要对付兰青?兰青她根本没什么心眼,不可能惹夫人生气。夫人往日对她也很好……”

肖乾缓声道:“夫人对谁都很好,对你也很好的。”

夏如茵身体一僵,肖乾看得真切,不再多说。

却说,李氏回到夏府,沐浴时招了身旁嬷嬷进去伺候。半个时辰后,嬷嬷红着眼眶,扶着李氏出来了。除此之外,夏府一切寻常,好似今日李氏在外根本没遇到事情一般。

可尚书夫人被人当街泼潲水,暗中指使人陷害一个出了府的丫鬟,这种大事,不可能不掀起风浪。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京城传了开来。李氏多年贤良淑德的好口碑,忽然便不那么可信了。

夏尚书回到夏府时,脸色十分难看。李氏如往常一般体贴为他除去官服,夏尚书却制止了她。

夏尚书生得五官端正,当年高中状元时,也曾是京城众多贵女的梦中情郎。如今年近四十,依旧是难得的好模样。他在厅中坐下,冷肃发问:“今日国公府那事,是怎么回事?”

他长期浸淫官场,养出了一身不凡气度,不笑的时候只让人觉得威严。李氏便知道他已经听到风声了。她屏退了下人,在夏尚书身前跪下:“是瑾蓉过错,没有管束好身旁老人。求老爷看在冯嬷嬷多年伺候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夏尚书也不料,李瑾蓉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便这般下跪认错了。他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事是冯嬷嬷做的?”

李瑾蓉便叹了口气:“其实前些年,我便听说冯嬷嬷与兰青有过节。兰青那性子你也知道,大大咧咧的,冲撞了冯嬷嬷几次。冯嬷嬷并没和我讲,我也没放在心上。今日询问后才知道,那时冯嬷嬷便记恨上了。”

“后来兰青出府,冯嬷嬷便想着要报复。她去找了兰范,劝他将兰青嫁给李家村的屠夫,想要好好磋磨她。之所以打着我的名义,是想着兰范一介平民,不敢与官家夫人斗,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纠缠她。没想兰青倒是厉害,成功逃跑了几次,结果就没嫁成,还进了太子府。”

夏尚书听到这,板了脸:“所以是她买通了衙役,将兰范抓去牢房的?”

李瑾蓉仰头看夏尚书,神色微讶:“老爷怎会这样想?冯嬷嬷听说兰青进了太子府,的确是有些慌。可她一个老嬷嬷,哪来的能力买通衙役?找地痞打兰范的人也不是她,她根本都不知道兰范被放了出来,又何谈及时安排地痞去打人?”

夏尚书盯着李瑾蓉:“所以,那兰范说什么听到是李家人害他入狱,又听到地痞说夏夫人给的银钱足,是你被人陷害了?”

李瑾蓉便又叹了一声:“这手段,老爷不觉得很明显吗?冯嬷嬷的确犯了错,妾身也的确是管束下人不利。但我又怎会和兰青一个小丫鬟计较,她出了府都还不放过她?”

夏尚书不置可否,却是朝李瑾蓉伸手:“先起来吧,坐。”

李瑾蓉这才起身,行去他身旁坐下。夏尚书态度和缓了些:“那你觉得,会是谁挑中了兰范陷害你?”

李瑾蓉摇了摇头:“我想不到会有谁这般记恨我,要这般费尽心机想陷害我。我也是今日回来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审问了冯嬷嬷,才得知始末的。”她顿了顿:“可是今日,我是应国公夫人邀请,去国公府赏菊的。回来一出国公府府门便遇上了兰范,这时间点也未免太凑巧了。且我被泼了脏水后,冯嬷嬷和其他嬷嬷想要拖走兰范,丫鬟们也想要上来护住我,都被国公府的下人阻拦了。”

夏尚书眯眼:“你是说,是国公府在陷害你?”

李瑾蓉有些无奈:“我也不清楚,我与那国公夫人只是泛泛之交,记不得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得罪过她。”

夏尚书摩挲着八仙椅扶手。他今日会这般认真追究,是因为这件事里,兰范看起来不像是说谎。首先,兰范与兰青十年不曾联系,对兰青不管不问,可兰青离开夏府第二天,他便找了过去,这定是夏府有人主动告知了他消息。其次,兰范的确是退了那屠夫的嫁妆钱,显然是不打算再折腾,可没过两日,他又跑去纠缠兰青。这行为反复,定是有人背后怂恿。

夏尚书本来倾向于相信兰范的话,是李瑾蓉找他对付兰青了。他想知道李瑾蓉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对夏如茵的丫鬟穷追猛打不放过。可李瑾蓉又将冯嬷嬷推了出来,说找兰范对付兰青的人是冯嬷嬷,承认了这故事的前半段。

这倒也能解释得过去。将人抓入府衙大牢,冯嬷嬷的确没有这个能力,可冯嬷嬷身后的李瑾蓉,却是能买通衙役和地痞的。而国公府,自然更是有这个能力。所以这故事的后半段,到底是谁将兰范抓入了大牢,又是谁派人去将他灭口?到底是李瑾蓉派冯嬷嬷陷害兰青,还是李瑾蓉被人栽赃,这点夏尚书却不能确定了。

到底是他举案齐眉数十年、以温柔贤淑闻名京城的夫人,夏尚书沉吟良久,开口道:“冯嬷嬷身为你身旁的老人,却以你的名义出外作恶,决计不能留。看在她陪你这些年的份上,我便不将她送官了,你即刻将她赶出府。”

李瑾蓉神色变了变:“老爷,可是冯嬷嬷年事已高……”

夏尚书站起,抬手制止:“此事不必多说。国公府虽然中立,那国公夫人却是先皇后故交。若是他们那边真找到了什么证据,再追究起来,我们就被动了。我听说那冯嬷嬷有一半苗人血统,现下看来果真是蛮人一个,野性难驯。如此恶奴留在我夏府,只会令夏府蒙羞。”

李瑾蓉抿了抿唇,手不自觉抓紧了绣帕,最终恭顺应了句“是”。

李瑾蓉回到房中,见到等候她的冯嬷嬷,那温顺神色便换成了悲戚。冯嬷嬷着急上前:“夫人,老爷怎么说?”

李瑾蓉行去茶几旁坐下,缓声道:“老爷让我即刻赶你走。”

冯嬷嬷“啊”了一声:“夫人,老奴这把年纪了,你让老奴去哪里啊……”

李瑾蓉牵住了她的手,难掩哽咽:“冯嬷嬷,你以为我心里就好过吗?自打我从山上救回了你,你便一直陪在我身旁,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这偌大的夏府,我只能和你说几句体己话。我拿你当我亲人看待,什么事都不避讳你。你若是走了,我便像断了左膀右臂,往后可怎生是好……”

李瑾蓉红了眼眶,掉下泪来:“可是老爷逼我啊!他在拿你试探我,我才不得不暂时舍弃你。我虽然给了他解释,但我知道他没相信。他开始怀疑我了,他不再信任我了……”

冯嬷嬷陪伴李瑾蓉许多年,见她这般哭惨,便心疼了。她反过来安慰她:“夫人你别难过。不过是出府,在哪不是一样过。若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京城了。老爷和你夫妻多年,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便怀疑你,你不要多想。”

李瑾蓉这才抹了眼泪,深深吸气:“冯嬷嬷,你放心。这陷害你我的幕后之人,我定会抓住他,千百倍为你报仇!”

肖乾第二天,就收到了冯嬷嬷被遣出府的消息。暗五向他汇报:“大约寅时末离开的,没惊动旁人,就一人一包裹,悄悄出了城。”

肖乾一扯嘴角:“李氏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弃卒保帅。眼看找兰范的事兜不住了,索性便认了下来,推了冯嬷嬷顶罪。夏尚书反而不能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她指使。”

他思量片刻,冷声道:“派人跟着冯嬷嬷,等她快死了,知道自己主子有多恶毒了,再救她一命。”

暗五应是,却又道:“现下李氏知晓自己被人盯上了,或许不敢再对付冯嬷嬷。”

肖乾便笑了:“她是不敢,可她有办法吗?放着这么个知晓她所有秘密的老嬷嬷在外面,她能安心?”男人慢条斯理道:“她不敢也得动手。”

有侍卫行到门口:“殿下,夏府送了封信给夏姑娘。”

肖乾目光一凝:“拿来。”

侍卫将信呈上,肖乾打开细看。原来是李瑾蓉说中秋在即,她要带夏亦瑶去金凤山上香,问夏如茵和暗九要不要一起前往。

肖乾拿着信笺,一时沉默。李瑾蓉会邀夏如茵一同外出,自是没安好心的。李珠玉这些日几次三番想来大殿找夏如茵,都被侍卫们挡回去了,李瑾蓉约莫是担心这没用的侄女成不了事,想自己出马了。

肖乾考虑的是,要不要让夏如茵赴约。李瑾蓉既然叫上了“暗九”,那约莫是想陷害夏如茵与“暗九”私通的。有他在身旁,肖乾倒不怕夏如茵碰上麻烦,只是,夏如茵难免又要伤心了。

思及这或许是个机会让夏如茵多认清李瑾蓉一些,也算是循序渐进,肖乾到底决定将这信转交给夏如茵。他以暗九身份去找了夏如茵,夏如茵看到信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前往。

夏府女眷历年中秋都会去金凤山上香,夏如茵却从来不曾一起前往,一直觉得是个遗憾。这若是搁在之前,收到这信,夏如茵定会欣喜万分,可自那日看到兰范找李瑾蓉闹事,夏如茵心中便无法释然。虽然国公府那边最后也没了下文,但她心中,那个大度温柔的夫人形象却模糊了起来。

但她还是想去金凤山玩的,就算不跟着李瑾蓉一道前往,她也想和九哥一起去那看看。于是离中秋还剩五天,夏如茵期期艾艾去找太子,向他申请中秋前两日休沐。

肖乾正在书桌后看文书,听言问:“为何要两天?”

夏如茵还以为殿下嫌她玩的时间太长,有些局促答:“夏府女眷每年中秋前夜,都会在寺庙住上一晚。她们回来和我说,有很多人在山上赏月祈福,我便也想看看。”她小心询问:“殿下,是不是中秋那阵你要见很多人?如果需要我屏蔽情绪,我便不去了。”

原来还有这一出。肖乾安抚道:“孤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无事,你只管去玩。”

夏如茵可太感激了。正巧刘嬷嬷捧着一堆小书册进殿,夏如茵连忙上去帮忙,将东西送到了太子书桌上。她为太子打开书册,便愣了愣:这书册原来并不是书册,而是一个姑娘的画像。

夏如茵看向刘嬷嬷。刘嬷嬷立在门口,含笑回望。夏如茵都怀疑是不是刘嬷嬷拿错了:“殿下,这是?”

肖乾也拿起一本小册子,自个展开,果然又是一姑娘的画像。他淡声道:“孤也不知道为何,这些天,总有人送女儿画像给孤,都已经收了三四十册了。”

肖乾自然是知道原因为何的。他将太子府的贵女们放回了家,贵女们便带出了太子殿下宠爱夏如茵的消息。曾经他身旁一个女人都没有时,官员们觉得将女儿嫁给他无望,倒是消停。可现下,夏如茵的存在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于是这几天,他才会收到这许多贵女的画像。

夏如茵想得却没那么深。她只知道这么送女儿画像,是选妃才有的步骤。这是官员们在催太子殿下成婚啊!太子殿下都二十了,的确是该成婚,殿下本人也是想成婚的,可偏偏,他又没法成婚。现下还得被人催……殿下心里,一定很苦闷很烦恼吧。

夏如茵心生怜惜,措辞道:“殿下若是无意,那便不看了,我帮殿下收走吧。”

肖乾嘴角便微不可查翘了翘。他家茵茵吃醋了,瞧瞧这醋意还挺大,都不让他看别人家的姑娘画像。肖乾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就想逗弄她:“只是看看,倒也不碍事。不如茵茵也来帮孤参考参考?”

这……参考了又能如何,不是徒添伤感吗?夏如茵不明白太子殿下这又是什么操作,犹豫着应了好,站去肖乾身旁。肖乾果然又打开了几本小册,将它们一一摊平在桌上。他指着其中一张画像道:“这姑娘看起来似乎挺温柔。”

是挺温柔,可再温柔也有情绪,你也娶不了啊。夏如茵不知怎么安慰肖乾,索性努力抹黑那姑娘:“看着是温柔,但其实也不一定温柔。”

肖乾嘴角那弧度便愈发大了:“也是,”他又指向另一幅画像:“这姑娘面容端庄,是有福之相。”

这又要怎么接?夏如茵绞尽脑汁,好容易憋出一句:“是有福,就是好像有点胖?”

肖乾差点笑出声。他再指向另一幅画像:“这姑娘面相不错,我一看便觉得亲切。”

夏如茵搜肠刮肚:“一看就觉得亲切,那只能说明她长得太寻常。”

肖乾到底没忍住,笑了一声。看他把他小相好给逼得,都会寒碜人了!

可现下两人这关系,就差着层窗户纸没捅破,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肖乾决定还是不要太过分。他将所有书册扫去一旁:“茵茵说得对,这些姑娘看着都不行,都不如茵茵善良又漂亮。”??怎么突然扯到她了?夏如茵想了想,殿下这约莫着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也太可怜了,夏如茵不敢反驳,厚着脸皮应了句:“殿下所言甚是。”

肖乾便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刘嬷嬷此时方上前,也笑道:“殿下若是无意,老奴便把这些东西收拾走了。”

肖乾应好,夏如茵又去帮忙。她端着一半小册,跟着刘嬷嬷出了大殿。路上,刘嬷嬷又开始看着她笑。夏如茵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刘嬷嬷,你笑什么啊?”

刘嬷嬷慈祥道:“殿下说得对,那些贵女,都不如夏姑娘你好。”

突然被夸了,夏如茵还挺不好意思的:“刘嬷嬷谬赞了。”

刘嬷嬷意味深长:“夏姑娘陪在殿下身边这许久,也是时候主动些,为殿下分忧了。如果殿下身旁有个女人,也不会碰到今日这情况啊。”

夏如茵不明所以,只是应允:“茵茵受教了。”

有了这一出小插曲,肖乾这一天都心情很好。可这好心情只持续到了下午。日头偏西,太子府迎来了一位拜访者。肖乾扫一眼拜帖:“李和循?”

侍卫应是。肖乾一时也不确定此人来意,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夏如茵,思量片刻还是道:“带他上来。”

李和循进了大殿,见到夏如茵坐在太子身旁,显然有些意外,却很快敛了表情:“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肖乾懒懒支着额:“免礼。什么事?”

李和循便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殿下,家父特让我送来五妹的画像。”

竟然也是来送家中女儿画像的。肖乾便兴趣缺缺了,朝殿中伺候的侍女吩咐道:“收了吧。李大学士有心了。”

侍女接过小册,呈给肖乾。肖乾以为李和循这就要告辞了,却不料李和循又开了口:“其实微臣此次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肖乾漠然掀着眼皮看他。便见李和循望向夏如茵,一掀衣摆,直直朝他跪下:“殿下,微臣一直爱慕夏府大小姐夏如茵,多年念念不忘。如今她入了太子府做奴婢,婚事理应由殿下做主。恳请殿下将她赐予微臣,微臣往后定当尽心竭力,粉身碎骨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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