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指导

南佑疏心理压力徒增, 时间的流逝不断地在催促着她,纠结。

短短的时间里,女生想了很多, 比如什么事都找会不会被嫌烦,又比如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没用这点简单的东西都演不好, 毕竟这对许若华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女生手拧着手, 关节不知道因为冻的还是自己扭的,有些泛红。

算了,不一定打得通,微信都被删了,电话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她的列表吗?女生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摇了摇头,反正不会接, 那自己对着挂断音说些心里话吧,全当自己一个慰藉。

滴滴滴……

谁知仅三声,铃声中断消失,南佑疏全身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对面传来一些杂音, 好像是卷被子和迷糊地嗯声, 她接通了,不知道留没留备注,知不知道是她, 熟悉又慵懒的声音响起:“很晚了。”

许若华语气仿佛带了点若有若无的起床气,要是南佑疏没什么正事, 心里定要给她扣成负分,昨天林墨苒,今天是她, 是不是想自己早些衰老?

女人突然怀恋她小时候的模样,约莫□□点钟就主动跑上楼睡觉,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跑出来在二楼小心翼翼地探头,只为了跟她说那句忘了说的晚安。

现在倒好,长大了,女人开始进入容易困倦的年纪,她精力充沛得像是添了火。在一起时,不但不睡觉,还爱瞎折腾。

许若华意识模糊的时候依稀看到,南佑疏像看一块上好五花肉一样,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容颜刻到她脑海里去。

再后来,自己就睡着了,只知道自己被人温柔地打横抱起,抱到了主卧,很热,半梦半醒踹了她一脚。

殊不知,南佑疏那天,仗着女人困意重重,用手轻轻摸着女人的眉眼,顺着摸还不够,还要倒着摸,她眉毛很细,手感像极了摸蒲公英,南佑疏很幼稚地把这个行为叫做“摸逆鳞”,可惜没过太久就被她踹开了。

“南佑疏,什么事。”这不,今天好不容易早睡,一个电话又给她打起来,许若华本想挂断拉黑,却记得那串阿拉伯数字,鬼使神差地滑向了绿色那个小圆框。

女生忽然觉得附近忽地都亮堂了些,姐姐接了,说明自己不在她黑名单内。

有时候,在你最崩溃的时候,发现你爱的人还在,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会溃不成军。

南佑疏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眼睛就发酸发痛了,泪水忽地多起来,女生习惯性地抬头掩饰,心中又感到一阵温暖和安心,淡淡心酸也复杂地揉入其中。

女生带着丝丝鼻音,吸了吸鼻子,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冷静一点:“姐姐,我演不好。演不好被人宠着的那段。别人都陪我演好几遍了,导演没骂我可还不如骂我呢……”

沉默了十秒,电话那旁的许若华,百感交集,找了很久形容词也无法形容她这时的心情,后来才知道,是心如刀割。

她是该演不出,剧本里谢清逸,父母健在,乐意哄她,逗趣她,更重要的是,主动让她学知识。

她就像变形记里城市的主人公,而南佑疏,是身处泥潭的那一个。

演不好被人宠着的那段,是因为她从没体会过被父母宠着的感觉,许若华再如何做,也弥补不了她缺失的母爱,她甚至没见过她的妈妈。

只有墓碑上那冰冷的一寸黑白照,还被风吹雨打日晒得全是刮痕,看不清眼睛鼻子,只依稀看得出来,骨相还挺好,南佑疏跟她一样是薄唇。

“这有什么好沮丧的,不许哭,这就不行了?演不好很正常,就算是我,也有不擅长的戏份,你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女人桃花眼半眯半睁,一手从被窝里抬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空气这样做,好像能为那边真的“独在异乡”的女生轻轻擦拭眼角一样。

“……十分钟。现在,应该还有五分钟。”南佑疏后悔极了,自己犹犹豫豫纠结拨不拨电话,浪费了好久的时间。

“先说好,我时间很贵。”

“先赊账可不可以。”

假山的水流声涓涓,那边没回答南佑疏可不可以“赊账”,又要拿什么“偿还”。

“认真,听我讲。其实原因,还是你没经验,你想,有的演员要演出家离子散,或者对生活的绝望,那他现实中真的体会过妻离子散吗?没有。今天,教你一个速成的办法,但是以后不能投机取巧。”

许若华对工作这方面严谨得很,时间有些紧,她不想和南佑疏这小狐狸继续调情,更何况她还是只落水夹着尾巴救助的狐狸,便长话短说:“有时候,情绪是相通的,比如,被打者和打人者,有一瞬间内心都是愤怒的,被宠,和你宠别人,这种情绪,实际上很相近。”

“举个例子,你给喜欢的人或是家人买礼物,她收到礼物很开心,你看到她很开心的那一刻,你的内心也会很愉悦,虽然不是被宠的那一方,但是那一刻,两人的情绪,相同。你去演的时候,想着吃完糖食,一定要带爹娘看花灯如何如何,那种宠的情绪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

南佑疏听得专心致志,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却发现自己穿的不是常服,赶紧敲出手机备忘录,女人念到哪,南佑疏就记到哪,手指打字快出残影,怕许若华觉得她没听,每当她短暂停歇,南佑疏总是积极地软声嗯嗯。

姐姐不愧是影后,还有这种奇怪的方法,想了想,好像确实很有道理,不一定要演出自己单方受宠的感觉,根据剧本设定,只要把谢家和谐的氛围演出来,就能为接下来的剧情做铺垫,就是合格的。

换个角度看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许若华眼瞧着秒表计时,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淡淡提醒:“这个办法只能应急,以后少用,对你真正提升没什么好处,有的情绪也不相通,你这个恰巧了而已。演不好别来见我。”

考不好别来见我,许若华在超话刷到过南佑疏说的这句话,嗯,很A很帅很绝情,也十分值得收藏,如今终于有机会将这话改改还给南佑疏了,这么提点了,南佑疏应该不至于蠢到听不懂。

电话那边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而后传来了欢喜极了的一声:“谢谢许老师!”,再又是压低声音,对着手机音筒道,导演组的人来叫了,下次再聊,真的很谢谢姐姐,祝你睡个好梦,你先挂。

靠得太近,有点喷麦,气息声溢在了女人的耳边,先挂就先挂,搞得这么难舍难分做什么,又不是在谈情侣。不过平心而论,要是南佑疏先断自己的电话,那自己一定记仇,没得说。

一点就通,也是她的优点吧,女人撑起困倦的身子,拿过一杯水润了润喉,细细润泽残留在唇珠上,讲那么多真跟老师一样了,南佑疏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许影后不是每个后辈都教得如此细致。

许多腆着脸求她指教的,她都淡淡摇头,一副我们不熟,你勤奋好学是好事,但是跟我没多大关系的样子,道你自己看书悟吧,下次再说。唯独南佑疏,自己快把压箱底的都要给她教完了。

如今,她不爱乱花钱,自己不帮她也有实力自己拿一些基本的代言,那她现在最需要的可能是位良师,改天找那老头聚聚,给他引荐引荐人才。

……

“南佑疏妹妹,我跟导演说了,演不好就算了哈,这段可以改成我出场,用嚼谢清逸舌根的方式把王府情况展现出来~压力不要大嘛。”严依见南佑疏回来时,步伐轻盈,但没放在心上,急于展示刚刚抢到的成果。

在外人面前,南佑疏不会展现出任何脆弱,脸已经是洗了一把的,看不出刚刚失控过,女生点头,回以一个极刺眼的笑容,坚毅又锋利:“好啊,我再试最后一次,不行就是技不如人,还是交给严依前辈了。”

严依微微昂首,从上往下打量着南佑疏,这回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那这戏份她是志在必得了。

结果这次,南佑疏像换了个人一样,状态十足,眼神到位,连这遍台词都有感情了些,一把拍过,让导演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叼着根牙签拍手叫好。

这无疑等于把等着看笑话的严依,脸给狠狠打烂,气的她借口去厕所,离开拍摄现场。所有人都觉得惊讶和奇怪,怪到像煮熟的母鸡,突然从锅里飞出来,递给你一个蛋,还是金的。

胡左也深觉不对劲,刚刚还见她情绪低落,自责不安,散个步回来后,不但人重振旗鼓,连演技这方面也无师自通,还有这种套路和演艺方式,怎么老感觉有点熟悉呢?

而挂掉电话终于坚持不住,睡意席卷的许若华,当真做了个“好梦”。

梦里,南佑疏好像比现在还要年长些,头发已经留得跟她现在这般长,不变的是容貌依旧清冷,不沾风尘,她约莫三十岁的样子,在床头,温柔宠溺地叫自己起床,喊的不是姐姐。

而是是她的大名:“许若华”。

她左手无名指上带了个戒指,钻石镶嵌,格外刺眼,不难看出是婚戒,而且女人混迹奢场许久,看得出价值连城且极其稀少,是谁这么大手笔?

又是谁……让她,让南佑疏选定了要一起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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