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牧野打车到了特爱会所。

一辆漆黑的车斜斜地停在出租车前。

姬满斋下车,正看到牧野冲进会所。

青年跑得很快,会所前的楼梯一步跨过,跌跌撞撞,万分急切。

姬满斋靠在车上,静默地站在阳光下,抬头直视太阳,金色的瞳孔直直地暴露在日光下,眼前又浮现出了一张模糊的脸。

五官全都隐没在雾气中,眉心三条弯曲的红色弧线,如桃花般盛开。

那张脸……无助地仰着,对着他的剑尖。

姬满斋闭上了眼睛。

唐芙郁闷,这会所怎么男人越来越多了?

“我们这儿不招待男客。”唐芙拦住直闯进来的牧野。

牧野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来找人。”

唐芙警惕,“找谁?!”

该不会又是找杜程的吧!

“孟诗平。”

牧野说出这三个字,心都在痛。

放弃,他怎么敢说放弃?他怎么舍得让她牵另一个人的手?

唐芙:“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保护客户隐私是基本素养。

“牧野哥,这儿!”孟添玉急急忙忙地出来接人。

唐芙:“这是你哥?”

“是姐夫!”孟添玉道,上去拉牧野,“牧野哥,你可算来了。”

牧野与孟添玉很熟,看到孟添玉后,他焦急火热的心一下像被泼了凉水一样冷了下来。

冲动的热血逐渐消退,他一下被孟添玉从感性的世界里拉回了现实。

他是舍不得,可他有这个资格说不放手吗?他配吗?

牧野停下了脚步,“添玉,算了……”

孟添玉回头,惊讶道:“牧野哥,你说什么?”

在小孩纯然的目光中,牧野感到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羞愧。

身为男人,他竟然这么优柔寡断,早就下定决心要放手了不是吗?为什么这么犹豫再三、分分合合,比三流的电视剧还要难看。

孟诗平都已经看开了,他凭什么还来纠缠?

“牧朗清——”

一声娇喝响起,牧野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孟诗平,单薄柔弱的脸孔上绯红一片,杏眼圆睁,愤怒与不甘在她脸上一览无余。

“诗平……”

孟诗平步步向前,脚步略微有些不稳。

她一靠近,牧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皱眉道:“你喝酒了?”

“是啊,我饮酒了。”孟诗平无畏地点头,摇头晃脑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站稳,牧野要上来扶,被她强硬地挡住,她直直地看着牧野,“你为什么纳妾?”

“成婚的时候,你说你一生只会爱我一个人,你为什么骗我?!”

牧野呆住了。

“你说话啊!”孟诗平大声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真正爱过我!”

“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玩物?腻了就扔?!”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孟诗平慢慢蹲下,她喃喃道:“我是首辅正妻,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是我自作孽……”

她蹲在地上,伸手胡乱摸索。

已经完全被孟诗平的异常惊呆的牧野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抓孟诗平的手,“诗平,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我的白绫呢……”孟诗平愣愣道,“我的白绫呢……”

冷汗爬上了牧野的背脊,他用力抱起孟诗平,单薄、娇小的孟诗平缩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声声呢喃:“不,我不能死……娘……我好疼啊……”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只有牧野惶恐的呼吸声急促、慌张,他抱着孟诗平,惶然地望向四周,“她怎么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才几天不见,他心爱的人就变成了这样歇斯底里的憔悴模样?

孟添玉也傻了,“堂姐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牧野哥……纳妾?”

是该听不懂的,可是牧野看着孟诗平惨白的脸,心疼得像刀子在割。

他一直以为心如刀绞是过分夸张的形容,原来是真的。

他甚至抱不住孟诗平,单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谁能帮帮我?”他艰难道。

谢天地对情感节目敬谢不敏,悄悄后退一步,别找他,他对情侣过敏。

唐芙和船长帮的忙,搀的搀,扶的扶,把一对小情侣送到了休息室。

把门关上,给小情侣留空间,唐芙感叹道:“现在年轻人谈个恋爱这么认真啊,这种‘一辈子只爱你一个’的话不就是随便说说嘛。”

几道目光同时向他射来。

杰克船长:“老板,你听上去好渣啊。”

唐芙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怎样?我实话实说啊,一辈子这么长,这种事情怎么保证。”

孟添玉不满道:“如果是牧野哥说的,那他一定是认真的。”

“为什么?”

“因为牧野哥是个完美的好男人啊。”

唐芙:“来来来,八卦八卦。”

船长摘帽子给自己扇风,“讲讲讲,我也要听。”

谢天地:“……”他先走了。

孟添玉才不想跟外人讲。

牧野和孟诗平在她心里就是理想爱情的存在,超越了世俗和物质,如果非要有父母的话,她希望是这样的父母。

而不是每天吵架摔东西,事后还要说是“为了她才不离婚”的父母,搞得好像她要为他们失败的婚姻负责一样。

对,她妈的确是这样说。

“要不是有了你,我才不会嫁给你爸!”

孟添玉听了暗翻白眼,自己没做好避孕措施,怪她咯?

说的好像她很想被他们生下来一样。

为什么大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生孩子就是‘恩赐’给孩子生命?

拜托,别搞笑了,明明是自己想生,为了满足自己的生育欲望,把一个无辜的小孩带到世界上,然后把婚姻的失败全部怪在孩子身上,那孩子还真是有够倒霉的。

哦,对了,那个倒霉蛋就是她。

“……我不要跟你们聊天啦,我要找老师补课。”孟添玉抿了抿嘴,“我同学都冲着老师的课来的,老板,麻烦你正常收费就好,不要歧视我们这些未成年人,我们并不穷。”

“小鬼头,”唐芙叉腰,“你哪来的钱,还不是你爸妈的钱?”

孟添玉:“十八岁之前他们对我的开支要负责啊,我长大了会还给他们啦。”

唐芙:“……那也不行。”

孟添玉:“看不出来你对未成年这么有爱心哎。”

唐芙举起手指摇了摇,“no、no、no。”

“我不收未成年人这么多钱呢,是怕麻烦,怕你们父母带记者上门来要我退钱。”

“那你放心好了,我爸妈只要我不死掉,不会管我的。”

孟添玉满不在乎道。

船长:“小妹妹,你很叛逆哦,这样不好。”

孟添玉甩头,“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中学女生能接收信息的渠道和你们这些老男人一样,所以请你们不要把我们的成熟说成是叛逆,把你们的幼稚说成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两个接近三十岁大关的青年男性被一个初三女生怼的说不出话来,目送孟添玉离开,两人团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板,我们是不是真的老了?”

“不、不应该吧……”

“那要不然我们店的生意为什么会这么烂啊?”

“……”

可恶,他有每天在网上冲浪啊,难道真的落伍了?

谢天地听到那些爱来爱去的东西就头疼,干脆去找知己小妖怪。

“小……杜程?程程?小杜?”

谢天地一路吆喝,路过初中生妹妹们的包厢,看到妹妹们一人摊了一本练习册,吓得拔腿就跑。

脚跨过去几步,有个包厢门正开着。

谢天地人还没走过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孟诗平喝醉了。

那陪她的杜程呢?

糟了!

这样道行浅的小妖怪醉酒化原形是常事!

杜程的原形可是一堵墙!

这会所不得被捅个窟窿?!

想到这里,谢天地连滚带爬冲进包厢。

包厢内,酒瓶子倒了一地,黑色身影背对着谢天地,单腿压制住沙发上乱动的杜程。

“姬大大!”

谢天地惊了。

姬满斋回头,“来帮忙。”

他的印对杜程不仅没有起到压制的作用,反而助长了杜程现原形的速度。

杜程下半个人已经“硬”了,一片灰色,白皙的脸也闪着灰光,眼看就要现原形了。

谢天地上窜下跳地像个丢了猩猩的野猴子,“这咋弄?!”

他只是个废物啊!姬大大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有什么办法?!

姬满斋:“滋醒他。”

谢天地:“?”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姬满斋淡淡道:“还愣着干什么?”

谢天地羞涩了,“我……我……”

姬满斋:“不要说废话。”

谢天地:“耶sir!”

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天地大义凛然地去解裤腰带。

姬满斋余光看到,冷厉道:“干什么。”

谢天地:“我滋醒他啊。”

姬满斋:“用水。”

谢天地:“……”哦哦,是哦,这里有水。

重新系好裤腰带,谢天地端了杯水过来,正要往杜程脸上浇,手上动作忽然被姬满斋拦住了。

谢天地疑惑地收回杯子,咋了,这水不够黄?

姬满斋定定地看着杜程的眉心。

一抹鲜艳的红在他眉心若隐若现,几乎快要破出。

谢天地也怔住了,他记得姬满斋的老婆,就是个眉心有桃花瓣的妖怪!

该不会……

卧槽……

姬大大的老婆是男的!

一股强大的无法控制的气压慢慢蔓延,姬满斋瞳孔里的金越来越深,逐渐趋向于透明,身边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他眼里只有那一抹刺目的红。

红色越来越盛,慢慢显现出了它的模样。

隐隐约约地竟像是两个字。

“富强。”

谢天地也看到了。

小妖怪脸上整整齐齐。

“富强。”

“民主。”

“文明。”

“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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