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台上的灯光璀璨, 配合着服装不停变换,映着模特身上柔软布料泛出的浅淡光泽,像是在人间营造出了一个缥缈又朦胧的仙境般。

秦默彦双腿交叠着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 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

他的位置正对T台,台上的灯光闪烁着映进他漆黑的眸中,将那双漂亮的眼睛照得流光溢彩,像黑夜都无法掩住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模特儿们身上的一丝一线, 一物一饰, 无一不经过他的亲手打理,也无一不深深地映在他的脑海里。

可此刻他才知道,被模特儿们赋予灵魂之后, 它们还可以更美, 美到像一场梦境, 让人忍不住屏息静气, 生怕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烟消云散, 以致于整个看台上都鸦雀无声了起来。

衣摆摇曳人影交错间, 秦默彦看得微微出神。

所有的努力与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升华, 化成了浅浅的骄傲与自豪感,让他心头忍不住微微发起烫来。

WUYUN的美,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是和其他品牌很不一样的, 是简洁利落不带一丝累赘与刻意堆砌的。

仿佛其中的每一根线条,每一道褶皱都有着它存在的必然意义,绝不多画一笔一划,可简洁中又能把人体之美表达到极致。

即便每一年都被当成国际时尚界的风向标, 也是各个中小品牌们乐此不疲的抄袭与模仿对象,可在时尚元素的开拓与运用上,WUYUN却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刻意,每一点的运用都行云流水般恰到好处。

WUYUN的推陈出新速度是比大部分品牌都要慢,量也相对较少的,因为每一款都是被用尽心血认真对待的。

他们将经典细节与时尚元素的搭配做到了极致,色彩,用料更是反复推敲尝试,几乎每一年都能引领当季的流行色。

在过去许多次的市场调查中,WUYUN是消费者最不舍得从衣柜中淘汰的一个品牌。

不仅仅是因为价格高的原因,更重要的是,WUYUN的服装往往穿过一年又一年,可每一年再度拿出来后,却仍能让人体会到不同的美感,仿佛永远不会过时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WUYUN的价格一直稳居金字塔顶,却依然供不应求的原因。

这是大部分服装品牌,甚至包括和WUYUN同等级别的服装品牌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喧嚣浮华的社会环境让大部分人只想着如何利益最大化,或者想要一鸣惊人,可却没人想到,恰恰是始终坚守初心的吴云才是最大的赢家。

将所有的东西放下,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看一场秀,让秦默彦脑海中的许多思路慢慢变得清晰,也让他再一次意识到了色彩的魅力之大。

这场秀的色彩大都是秋冬基础色,可因为吴云对色彩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整,T台上不仅不见丝毫厚重与压抑,反而因为巧妙的搭配与点缀,整体呈现出了一种潇洒飘逸之感。

就连最基础的黑与灰也不再让人觉得灰暗,只余下了浅浅的暖意。

一场秀不长不短,可在整个过程中,观众席上都鸦雀无声,直到路西野带着设计师与模特儿们集体登台谢幕。

舞台上的人个个都像是意气风发,却又谦逊低调,他们含着笑意微微向台下鞠躬致谢,引起了如雷的掌声。

秦默彦笑着仰头,看站在台上的路西野和这个让人骄傲的团队,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刻,路西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眉梢微扬着向他伸出手来。

秦默彦愣了片刻,随后慢慢起身,从一侧登上T台。

灯光追着他的身影,将他笼于其中,让他几乎看不清光圈之外的任何东西,可他还是一路毫无阻碍地走到了路西野身侧,被路西野握住了手腕。

两人齐齐弯腰,再次向台下致谢。

如雷的掌声响在耳边,秦默彦的掌心不自觉地收紧了。

上一世,在还未得知自己真正身世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或许有一天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WUYUN,就算和路西野没有别的缘分,但至少还有一起共事的机会。

但因为秦家也做服装的原因,江莹强烈反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让他不得不放弃了做服设的梦想。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有多难过。

即便失落已经成了习惯,即便很容易在命运的湍流中再次站立起来,可那一次,他仍然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强烈的光线下,秦默彦恍惚像是看到了上一世那个失落又无助的自己。

漆黑的地下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少年人指间的劣质香烟一闪一闪,隐约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看上去孤独又落魄。

那一晚他陷在无尽的黑暗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或许会和漆黑的地下室一样,永远看不到光亮也永远没有尽头。

上一世的自己与这一世的自己,在这一刻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秦默彦眼眶微微发热,如果可以,他很想要回去告诉那晚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一夜的少年人,他的未来不是黑暗的,至少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黑暗的。

他终究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即便是跨越了前世今生,即便有些惨烈,但这一刻的聚光灯下,他与路西野终究还是并肩站在了一起。

手握着手,以比他曾经想象过的更好的方式。

“怎么了?”返回后台时,路西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握住了他微蜷的手指。

秦默彦的指尖微微发凉,路西野垂眸用指腹轻轻为他捻了捻。

“秦默彦,”他叫他的名字,说,“你在走神。”

“没事,”秦默彦偏头看他,嘴角噙了浅浅的笑,“我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路西野的脚步略顿了下,眸光微凝。

对于秦默彦来说,往事大多与开心和幸福无关,是长年累月在心底积下的淤痕。

唯有好好正视,一点点让淤血散尽,才能彻底康复。

“想到了什么?”路西野问。

“想到了过去,因为不能学服装,我曾经很难过。”秦默彦说,“其实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我大概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想学服装究竟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自己也喜欢。”

“那现在呢?”路西野又问。

“现在觉得,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秦默彦抬眸看他,笑了起来。

“路少呢?路少在哪里?”被衣物遮挡的后台一角里,秦默彦听到有人在找路西野。

可路西野却恍若未闻般抬手捏了他的下巴,将他按在了墙上。

“秦默彦,”他倾身问他,“说清楚一点,喜欢我还是喜欢服装?”

路西野的眼眸修长,微微眯着,看上去威胁性十足,可秦默彦却丝毫不惧。

相反地,这一刻他觉得路西野简直太可爱了,是幼稚又纯情的可爱,特别动人心扉。

“你觉得呢?”秦默彦被逗笑了,抬手按在路西野肩头,略带挑衅地问。

“我不会觉得,”路西野垂眸看他,“我只会……,”后面的话变得模糊,继而隐在了相交的唇齿间,只余了一点湿润的水声。

秦默彦的嘴唇柔软微凉,被路西野滚烫的唇瓣含住,像是立刻被点了一蓬火一般热了起来。

他的眼眸微微张大,恰恰对上了路西野深而长的眼睛,那双眸子里不再像最初那样平静自持,而是荡起了暗色的波浪,深邃浩瀚,里面是无穷无尽的占有欲。

秦默彦怔了一下,被路西野眸中滚烫的情绪烫得几乎张不开眼睛,他的睫毛颤了颤,眼帘下垂,又被路西野不轻不重地按住了喉结。

唇舌是柔软的,但又像是有着最坚强的意志,可以横扫一切。

秦默彦被按住喉结张大眼睛,眼睛与口腔都同时被彻底攻陷。

外面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嘈杂声仿佛就在耳边,路西野从国内带来的助理正在到处找他,像是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他们却像调皮的孩子,躲在安静暗淡的一角里,放肆地接吻。

占有欲本身就是让人疯狂又上瘾的东西,无论曾经如何克制,可这一刻,路西野愿意把他们尽数释放出来,让秦默彦亲眼看到,感受到,让他知道,有人永远需要他,他也再不会经历上一世的任何不幸。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响在耳边,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刺激与紧张一起袭上心头,秦默彦的眼睛越张越大,忍不住喘息着推了推路西野肩。

这一次路西野退开了,却完全不像秦默彦这样慌张,他垂眸看了秦默彦片刻,又抬指在他泛着玫瑰色的湿润唇瓣上轻轻揉了揉。

“秦默彦,”路西野的热干燥的指腹顺着秦默彦的唇角一点点往下,经过尖尖的下颌,修长的脖颈,最后握在了他略显单薄的肩上,将人往墙上压了压,哑声问:“是我重要还是服装重要?”

秦默彦又被逗笑了,无奈地抬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

路西野握着他的手腕拉下来,一双眼固执地看着他,像是得不到答案就不会放开他一样。

“路少,你是不是玩儿上瘾了?”秦默彦很轻地笑,又很小声很小声地提醒他,“你再这样的话,我们明天就要上头条了。”

“那就上。”路西野似笑非笑地说,微微向他倾身下来。

秦默彦感觉自己要疯了,明明助理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可路西野却置若罔闻。

“路少。”长长的丝绸布料被人用手撩开,外面的光线透进来一点,路西野看都没看,只微微抬了抬手,遮住了秦默彦的小半张脸。

助理怔了一下,看着他们那位被公司同事偷偷议论说或许无人可以近身接触的,自带距离感的小路总,强势又霸道地将人锢在怀里,不由地整个都僵住了。

秦默彦羞耻得要命,他抬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只一双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没有什么威力地瞪着路西野。

那点光线又消失了,不知道助理是等在了外面还是放轻脚步离开了。

秦默彦又羞又恼地抬脚在路西野小腿上踹了一下,路西野不躲不避地受了,还很轻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今晚让你的脚做好准备。”

秦默彦怔了下,片刻后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头上。

他又急又气,不由地低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

路西野闷笑着将人抱进了怀里,继续问道,“到底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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