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叶青河很高调, 跟她走在一块很引人注目，她走到哪儿都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瞥。
戚元涵是个低调的性子，不太喜欢张扬，跟她组合起来有些许的怪异。
到会客厅门口, 她们从包里拿出邀请卡递给迎宾小姐, 前脚进去，后脚就有人去问迎宾小姐。
迎宾小姐客气地说：“刚刚那位是棠元集团的人。”
“棠元的人？”问话的人愣了愣, 这名字并不陌生, 先前棠元抢洋房项目搞得满城腥风血雨。
他又问了一句, “就刚刚那个穿着很气质的女人吗？就是元涵旁边站得那位？”
“是的, 于总。”迎宾小姐说：“邀请卡是那位小姐递过来的。”
桌子上还摆放着邀请卡，写着的就是“棠元集团”的名字, 这位于总感叹了几秒, 低声道：“难怪。”
棠元集团行事作风有一股子狠劲, 很多人都在猜掌权人是个什么性子，这会见到叶青河，有种恍然感，难怪, 她看着就很桀骜，手段了不得。
这人家里得多有钱, 能嚣张成这个程度。
会客厅的装修富丽堂皇, 地上铺的是蓝绸，厅里的物件用的是漆金设计, 中央是一盏大水金吊灯, 粗壮的灯臂往两边延伸，奢华又霸气，宫殿似的。
宾客盈门, 里面不单单有房地产界，还有各路合作伙伴，只要在国内排行榜有名的人，这会都来参加宴会了。
戚元涵习惯性的往角落里走，然后坐在暗处的沙发，叶青河坐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戚元涵拍拍旁边的空位，“坐这儿吧。”
叶青河摇头，这种场合她不习惯太规矩，她往宴会中央看，说：“厉害啊，一开始不是只是说圈子里的聚会吗？怎么突然又搞这么大场面？”
戚元涵说：“周家不可能低调的，老爷子不仅在圈里有人脉，他在圈外都很有名，如果是他举办宴会，就不会是小场面，说到这个，这里头就用到了心机。”
叶青河明白了，啧了一声。
邀请卡上写的是举办方的名字，就显得老爷子本人低调，但是，现在却来了这么多人，大家就会觉得老爷子人脉广，会去仰望他。
叶青河啧了声，“他这人，真是越活越精明了。”
宾客到齐，周家老爷子才出现。
周家老爷子拄着拐杖，穿着黑色西装，背脊挺直，脸上一直有笑，看着慈眉善目的，又不失气度，完全瞧不出病态。
他左右两侧都跟着人，一个是周雪绵，另一个周家长孙周冠宁。
会场上只瞧见了周大伯一家人，没瞧见周文伯和周三叔一家。
叶青河问：“你要去打招呼吗。”
“不去了。”戚元涵摇头，她捏着果汁喝了口，又说：“待会我们去拿点东西吃，很饿。”
俩人坐了会，酒侍端着盘子过来，从上头拿了个木盒子出来，说：“这是大伯家给您的，慢用。”
她们一直坐在这儿没去跟老爷子说话，也没有跟老爷子对视，突然整这么一出。
戚元涵把盒子打开，里头放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礼品，是颗红鸡蛋。
她把盒子关上，没言语，鸡蛋自然不会吃。
这时，有几个男人走了过来，他们手里都握着酒杯，看到她俩就笑了笑，她们先跟戚元涵打招呼，问道：“元涵，这是你哪儿认识的小姐妹啊，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
叶青河主动开口，说：“我姓叶，也不是生脸，参加过几次宴会。”
于夜华挺惊讶，按道理来说，像叶青河这样的美女，应该过目不忘才对，但是他真没什么印象。
“你好你好。”于夜华伸出手要跟她握手，“我姓于，于夜华。”
叶青河瞥了眼，没握，只是说：“我叫叶青河。”
“叶青河，挺好听的名字啊，听着很熟、很熟？”于夜华一愣，这不是他先前查过的那个叶青河吗，这个好像是周炜川的情人，先前老爷子生日宴被她搞得一团糟，那场面历历在目……
于是他把目光看向戚元涵，准备跟戚元涵握手。
这时，叶青河就笑着说：“这是我们总裁，棠元集团的执行董事，戚总。”
于夜华和其他几个人男人：“……”
他看看戚元涵，戚元涵回了个笑，“幸会。”
像是幻觉了，久久没反应过来。
棠元集团跟周家可是死敌啊。
有于夜华这个开端，很多人过来搭话，先是想跟叶青河握手，最后都是跟戚元涵握手，然后满脸震惊的离开。
叶青河挺善谈的，她说话有股子傲气，旁人听她说话，总是不敢小瞧了她。
有时戚元涵都会被她吸引，会怔愣几分钟。
叶青河先前不是跟整个公司的员工关系都不好吗，现在……简直就是两个人。
戚元涵不是很喜欢挪地儿，她不太善于跟别人交流，开始她还有点后悔，应该让柏妤柔的，她实在不擅长应酬。
后来，她发现叶青河就是个活招牌，她坐在那儿，很多人过来跟她说话。
每次叶青河自我介绍完，总是会多加一句，“我们戚总很厉害。”
“是的，有机会一块合作。”
两边交换名片，叶青河交叠着长腿，捏著名片看，然后给戚元涵，“搞投资的，认识一下还行，这家有点实力。”
那人还没走远，不知道听没听到。
戚元涵嗯了一声，轻声说：“现在感觉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戚总了。”
叶青河抿了抿唇，嗯了一声，“还不算吧，我感觉还有很多人没说上话，我换个姿势坐肯定会有很多人来。”
戚元涵把腿交叠，不给她机会。
叶青河给戚元涵理好衣领，将她耳边的头发理到后面，说：“既然来了，就该叫大家知道你是棠元集团的执行总裁。”
“……”
这么听着怪尴尬的。
不晓得还以为今天是戚总见面会呢。
戚元涵脸上微热，低声笑了笑。
“怎么了？”叶青河怕自己热情过头了，问：“你不喜欢吗？”
“没有，还……挺好玩的。”
俩人聊着，老爷子从上楼下来，身后还跟好几个人，这些人跟他关系不错，是地产界的大佬。
他走到水晶灯下面，一脸笑意的说：“我这儿，的确是有个好消息要说，今儿趁着朋友们都来了，都给我周家面子，那我就跟大家分享分享吧。”
底下人都停了动作，去看老爷子。
戚元涵也看了过去，听他要说什么。
老爷子笑着说：“是我们周家要有曾孙了，家里要添丁了。”
这话落下很多人去看戚元涵，戚元涵眉头微动，人没有动，规规矩矩的坐着。
她今天穿得性感，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老爷子又说：“是老大家的，冠宁和他媳妇。”
大厅里的宾客都去找老大家的儿媳妇，突然发现这儿媳妇变得怪低调的，今儿一直没出来说话。
这个儿媳妇存在感挺强的，自家也是搞房地产的，跟周家是门当户对，她就姓房，叫房亦姝。
找了一分多钟吧，就看着左侧门的沙发上，有个人撑着腰站了起来，穿着大衣也能看到腹部的隆起。房亦姝跟自己娘家人坐在一起，她勾着唇笑，瞧着挺开心的。
房亦姝的年纪比戚元涵大点，要说她的性格，因为出生好，圈里人都会给她面子，她自己挺傲，平时她跟戚元涵关系不好，瞧不太上戚元涵。
先前外界就一直在猜测，周家几个孙儿年纪都不小了，干什么还不要孩子，现在都明白过来了。
人家不是不生，是准备在合适的机会生。
先前去寿南山，周炜川说这两口子在备孕，但是显然，她早怀上了。
老爷子啊，做事滴水不漏。
老爷子跟大家聊了会天，底下有托儿似的起哄说：“老周，这是你们周家长孙，要是一举生下个男孩儿，你作为太爷爷可不得奖励一下，可不能吝啬啊。”
豪门嘛，生个孩子出来，那是生了一笔钱，有奖励的。
老爷子说：“我可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哈，只要是我们周家的孩子都有奖励！我年纪也大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手头握了点股份，之后就给曾孙了。”
他说得大方，股份给着玩儿似的。
房亦姝再次撑着肚子站起来，说：“谢谢爷爷。”
一来一回，演得很自然，很多人震然。
曾孙儿还这么出生，给他也用不着，就是借着这个由头给了老大家，这么算下来，周大伯一家手中的股份超过了周老上一家，周家的掌权人得换人了。
老爷子这一套高明，他那几个儿子，原先都准备着他死了去瓜分他的遗产，平等均分，哪想得到是他攥这么紧，是想留着给周老大一家而已。
老爷子笑着问大家的意思，“我这么做，不小气吧。”
他们自家的事，旁人肯定没话说，都说他大气，老爷子哈哈笑，乐的不行。
叶青河坐在沙发上嗤了声，说：“老爷子这话题转移的好，头孙就给股份，后面的就不是孙子了？就不给了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个老封建，拿重男轻女当挡箭牌。”
她要起来，被戚元涵摁住了手，戚元涵不让她动，就是不让她去说话。
叶青河想拿着酒杯闹一闹，走到灯光下，戳穿老爷子的话，让所有人知道他的虚伪。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知道老爷子在不在意。
戚元涵说：“没必要。”
“嗯？”叶青河抿唇，有种小孩子被没收玩具的感觉，不开心了。
戚元涵说：“老爷子先前跟我说过，如果我给周家生个孩子，他就把手中的股份给我。”
叶青河眉心凝了凝。
戚元涵认真地说：“我不想被人盯着肚子，更不喜欢把小孩子算进去。”
而且，说了就只有一个结果，大家会看着戚元涵的肚子说：谁叫你的肚子不争气，谁叫你不生呢？
戚元涵把衣摆扯了扯，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周雪绵。
周雪绵拿着酒杯下楼梯，刚刚她一直站在台阶上，她走的慢，有些试探，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看着她，还能想到私奔的那夜。
复杂、又冲动。
叶青河问：“周雪绵知道她弟媳怀孕的事吗？”
“她知道的还没有周炜川多。”
这里头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三两句说不清楚。
叶青河说得很不委婉，“连自己弟媳怀孕了都不知道，实在有点可悲。”
戚元涵说：“还是不说这个了。”
周雪绵挺可悲的。
周家把她叫回来帮忙，又防范她。
周家的女孩子没几个能有好下场，有些伤口能不戳，还是不要去戳。
戚元涵说完，衣领又被叶青河捏住了，叶青河又给她整理衣领。
戚元涵觉得自己衣服没有乱，说：“你在弄，我衣服都要被你扣破了。”
“别乱动，戚总。”叶青河非要给她整理，这里拨拨，那里摸摸，还弄她胸口的口袋巾。
有人路过，会多瞧她俩一眼。
眼神都挺复杂的。
宴会上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在聊天，抢着上去跟老爷子说恭喜。
的确，周家马上是四世同堂，大喜事。
戚元涵看着桌上的红鸡蛋，侧了侧眸，送这玩意，是嘲讽她吧，说她不会下蛋，送她一个吗？
上楼是餐厅，老爷子领着宾客们上去，到楼梯口那儿说：“把元涵也带上吧。”
他的声音很清晰，衣服上还别着麦，屋里的人都听到了，也包括戚元涵。
戚元涵起身，迎着很多人的目光走过去，当然，她没忘记把叶青河带上。
老爷子看到叶青河，脸立马冷下来，压着声音说：“怎么把她也带上了？”
旁边的管家叔把他衣服上的麦取下来，说：“老先生，大家还听着呢。”又解释，“元涵现在好像一直跟她在一块，炜川少爷前几天到处找她俩。”
老爷子没再言语，俩人离这儿挺近，老爷子看叶青河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往楼上走。
叶青河挽着戚元涵的胳膊，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到了上楼，她挑起眉，微微一笑。老爷子停下脚步，跟管家叔说：“带她俩去偏厅吧。”
叶青河的身份不太能上台面。
“爷爷。”戚元涵喊了他一声，温温柔柔地说：“今天是你邀请我们一块来的，我们也是来给大嫂祝贺的，都带了礼物。”
不管哪个客人过来，都没有去偏厅吃饭这一说，老爷子太羞辱人了。
戚元涵明显是在维护叶青河，在挑战老爷子的权威。
管家想劝一劝戚元涵别冲动，这次换成叶青河先说话了，她声音不卑不亢，说：“今天是您邀请我们来的，我们棠元集团的执行董事亲自来赴约，亲自给您贺喜。”
就算她没戴麦，底下、楼上，今儿来参加的人都听得一清上楚。
叶青河笑了笑，耀眼极了，很骄傲一样，也把戚元涵护的很紧。
旁人再去看戚元涵，就有点懵了，棠元集团的负责人居然是戚元涵。
戚元涵？？？
棠元目前只是刚发展起来的中小集团，旁人听了，也只是惊讶她的发展速度。
现在发现负责人是戚元涵，就特别的震惊。
戚元涵是周家的儿媳妇，被周家吃了绝户，平时她看着文文静静，很怯弱的，怎么突然成了总裁。
这两者结合起来就很惊悚。
可是现在去看她，精致的五官，气质性的穿衣打扮，怎么看都觉得不简单，觉着她安静是有城府，觉着她怯弱是韬光养晦。
方才无人问津的角落，那被人遗忘的沙发，因为多了一个戚元涵，变得熠熠生辉，变得星光璀璨。
那些大佬们在这一刻，都在心里揣摩戚元涵，念戚元涵这个名字。
因为戚元涵，变得惴惴不安。
戚元涵温声说：“恭喜爷爷，之后周家有长孙了，能听到小孩子的笑声了，爷爷也能享天伦之乐。”
她还跟以前一样，规规矩矩的恭喜老爷子。
老爷子看着戚元涵，并没有太震惊，只是重复了一遍，“你是棠元集团的执行总裁。”
戚元涵点头。
他捏着拐杖点了点地，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戚元涵沉重地叹了口气。
有几处离得远的小公司轻声议论：“戚元涵是棠元总裁，那就是她抢了周家的项目，在跟周家作对啊？”
“那这个戚元涵有点东西……她干这事她老公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的吧，不过我最近听到一个八卦，戚元涵好像带着她老公的情人私奔了……”
“不会吧，她看着挺贤惠一女的，干不出这种事吧……这个女的也太可怕了，忍辱负重，给了周家几次痛击。”
“你们看她旁边那位，有没有在哪儿见过？晓不晓得她的背景？”
这群人费劲的想着，搜索着记忆，隐隐想起来一点，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思路，说：“你们记不记得，当初竞争洋房，害得大家在竞标会上出丑的人，就是这个戚元涵。”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最毒妇人心啊！
上楼，老爷子捏着拐杖，说：“元涵，你是爷爷看着长大的，你爸爸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爷爷自认为待你不错，甚至待你比亲孙女还好。”
戚元涵回了个笑，说：“爷爷，您永远是我的爷爷，我知道别人不谅解我，你也会谅解我。我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的，哪怕您把股份给大嫂，我也会靠自己的能力去挣股份，不会有怨言。”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轻柔柔的，像是羽毛没有韧性，哪怕她现在是棠元的执行总裁，大家还是会觉得她可怜。
老爷子真待她那么好，怎么不把股份给她，反而给个没出生的孩子？
旁观者嘛，不了解全貌，哪边有风哪里倒，一会觉得戚元涵白眼狼，一会又觉得老爷子假惺惺。
老爷子没一直站在楼梯那儿，他一边走一边说话，不暴露情绪，老谋深算，底下吃瓜人纷纷跟上楼。
表面上大家都在喝酒，其实都竖着耳朵听八卦。
只听到老爷子鼓励戚元涵，“既然选择了要干，那就放手去干。”
戚元涵点头：“谢谢爷爷支持。”
过了会，老爷子突然偏头看戚元涵，说：“元涵，那个基金公司也是你的吧，你也没早说，我今天才去把基金取回来。”
什么基金呢。
戚元涵拿海岛时坑了周炜川的一百多个亿，她拿这个一百亿，去买了海岛，自己没花一分钱。
戚元涵微微愣。
老爷子说：“这会都去走手续了，你公司如果抽不出来钱，我叫人打个电话，下个月再拿回来也行，或者送给你了。反正都是自家人，你的产业也是周家的，你要是想要那一百个亿，爷爷直接给你了。”
所有人都知道，棠元投了四个大项目，公司的资金应该都投出去了，再拿个百来亿，可能会吃不消。
一口气抽走戚元涵公司一百个亿，不计较各种损失，他就是想搞垮戚元涵的资金。
真是狠。
姜还是老的辣。
戚元涵抬头，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不急不缓，还在往前走，“你好好考虑，结果在你。”他说得不太在乎，深沉的很有自信，“你也别跟我犟，我要是拿走这一百个亿，你公司还有流动资金吗，你投项目也得费钱吧，你就不怕在座的公司把你撕成碎片吗？”
话音落下，会客厅好几道视线落在戚元涵身上，如同尖针，棠元集团不小了，她手上还有四个大项目，要是能吞下来的话……
简单的几句话，这群人变成了饿狼，嘴角像是被打开了缺口，留下了涎水。
让她腹背受敌。
戚元涵眉头皱了皱，手指轻轻地被划了下，细微的。戚元涵用余光瞥了一眼，她弯下身拿桌子上的杯子。
手边是只冰川纹的玻璃杯，装着浅红色的气泡水，上头还配着青绿的薄荷叶，她伸出两指，将旁边的盛着金色香槟的高脚杯拿起来。
然后，戚元涵举了举杯子，唇碰了碰先前从来不喝的酒，说：“爷爷，那是我自己的公司，跟你跟周家都没有关系。”
两人对视着，老爷子嘴角慈善的笑逐渐散去，他沉了脸，像是撤销了对她所有的庇护，戚元涵也不似之前温柔低眉顺眼，笑得冷冽如寒风，彻彻底底展露了自己所有的野心。
这场博弈会变得血腥，会争的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