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快步拉开帘子，只见脚下漫延过一片水流，再往上，一个男人扯着被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
“你醒了？”
许柒还算淡定，她在心里设想过当人醒来，她要如何跟他说明现在的情况，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问完这一句，那原本还呆坐在床上的人，便瞬间惊醒似的连滚带爬落了地。
“奴侍不是故意的，求大人饶命。”他没甚力气，软绵绵倒在地上，眼里没什么光亮，一双手落在水渍之中，沾了些不干净的泥污。
许柒快走几步抓住那细瘦的手腕，一使力便将他拉入怀中。
她调整了下位置，紧接着，叶澜便感觉身上一轻，竟是直接被抱了起来。
“大人……”
他对接下来的事再清楚不过，或是一场难以忍受的疼痛，或是一次同样疼痛的“欢愉”，叶澜自以为世上的女人都一样，因此灰暗着一双眼睛，连最开始做小侍时下意识的讨好都懒得做。
许柒无端被那轻声一叫叫酥了心，待再看见他神情时，那颗心便扯起了丝丝疼痛。
那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嘴唇轻咬着，短短时间已经泛出一个鲜红的牙印，脸白的不行，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
“你……是我买，买下了你。”
许柒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床上后，就开始磕磕绊绊的跟人说话。
叶澜身上没什么力气，白着一张脸靠在许柒肩膀上。
“奴侍知晓。”
他回应着许柒。
从醒来时他便知道了。
身下是虽然硬却干净的床铺，身上是软绵绵温暖的被子，这是他在那个爹爹那儿绝对得不来的待遇。
只可能是被买下了，恍惚中听到的那句话并不是幻觉。
他方才想翻个身，想起来，毕竟身为奴侍，是不应该在床上一直呆着的。
大人有需要时，他便陪在床上，待大人解决完需要，他只在床脚靠着休息就好。
只是没想到，失手打翻了床边放着的木盆。
叶澜闭了闭眼，只等身边这位大人的处置。
他不说话，许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的又有一点喜欢他，他声音好好听啊，轻轻的，很温柔的样子。
“你，你叫什么名字？”
许柒突然想起这个，以后两人要生活在一起，总得知道对方名字吧。
“回大人，奴侍名叫叶澜。”
叶澜回了许柒，眼睛却不看她，只低着头，注视那只被许柒随意放着的手，似乎在想，它什么时候会抬起来呢？
“你不要叫我大人，我叫许柒，你如果愿意，就按你们的规矩叫我一声妻主，如果不愿意，你就叫我名字。”
她并不是什么追求真爱的人，只要有一点喜欢，她就不会抗拒。
在现代，她本也要与父母介绍的男人结婚的，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对方举止绅士得体，长得又不错，她也是有点喜欢的，只是没想到，先来了这里，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她逃婚了？
叶澜晃了晃神，终于抬起头看向许柒，殷红的薄唇微微张起，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大人……”
许柒又被这一声叫的抖了抖，有几分不满的看着他，“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人了。”
叶澜身子便是一阵紧绷。
再无所谓，再淡漠，再绝望，他也还是怕疼的。
他怕许柒生气，怕又要挨一顿打，即使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结果，但当人真的要不高兴时，他却还是下意识害怕。
许柒自然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变化。
她默默将人松了松，只除了拉着他不要将后背贴在床上，几乎已经与自己分开了。
“我只是一介平民，你叫我大人，我不太习惯。”
许柒解释道。
“是，奴侍知道了。”叶澜垂眸回复，细白的臂膀放置在一边，略微紧张的动了动。
许柒又是无奈，“你不需要这样叫自己，我也不当你是个侍人，在这里没这么多规矩的。”
她的语气中温和带着莫名的宠溺，叶澜怔怔抬头，嘴唇微微蠕动两下，吐出几个字来，“那奴侍应该是何身份？”
在宅院中待久了，规矩已经深深被印刻进他的骨头里，深怕做错点什么，又要挨打骂。
许柒也被这问题问住了，她从现代来，自然是推崇一夫一妻制的，可若要说叶澜是她的夫……两人又无什么凭证，也不晓得对方愿不愿意啊。
叶澜见她沉默，自嘲一笑，那便是连身份都没有了。
他挣扎着从许柒怀里爬起来，又是噗通一声滚落到地上。
他没有力气，只能勉强撑着身子跪倒在地，“奴既被您买下，自然任您处置。”
那墨黑的长发无力扑撒在单薄的脊背上，许柒愣了愣，弯腰抓住他的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呢，左右你已经花银子买下了，难道还会有别人要他？
在这个世界，贞洁，对男人来说就是天！从她把人买下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了。
况且，这叫叶澜的，看着如此听话的模样，想必是不会拒绝她的吧……
想清楚后许柒又上去扶他，这次带了点抱怨“你看你，亵裤都湿了。”地上还有那一摊水渍呢。
她又把人抱起来，搂进怀里。
叶澜头靠在那肩膀上，鼻尖萦绕着些许腥味，想起地上那一盆被自己打翻的水，木盆尚且翻着盖在泥地里呢。
“是奴的错，不该失手弄湿地面。”
他垂眸又在请罪，只以为许柒是在怪他。
然而许柒却不这样想，她摸着掌下带伤的肌肤，将人放到床上，又拉着他的手，语气极其认真，“你不用再自称奴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唤我一声妻主，自称，为夫。”
叶澜浑身一紧，慌乱的抬头看了看许柒，又赶忙低头，只是那眼眶瞠大，隐约透着些不可置信。
那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许柒。
过了会儿，许是他想好了，那柔弱的身子又动了动，幸好这回许柒有了经验，看着抱的松，实际上护得可紧了，人一动，便被她压回了怀里。
她面色不虞，“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们家不兴下跪那一套，跪来跪去的，你也不嫌膝盖疼。”
最后一句是许柒暗自嘀咕的，却生生将叶澜那一刻的冰心融出一块小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