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关闭
当初在安德烈的墓碑之内，唐淡宁和风易交谈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风易说自己的意识像是储藏了无数信息的抽屉和盒子，那些信息互不干涉，需要时必须一个个寻找，很耗费能量。
在低能副本里，风易几乎没有自主意识，就是因为能量不足。
后来风易通过影枭契约成了唐淡宁的奴隶，可是根据唐淡宁的探查，影枭内的意识也是盒子集合体，只要替换掉被契约的意识，风易可以轻松摆脱奴隶的身份。
那就有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了。
当年留下各种信息，将岳秀兰拉入轮回空间的宁寒真的死了吗？
连岳秀兰这种半吊子都差点夺取了纪乐彬的意识和身体，那么宁寒呢？
宁寒真的没有准备后手吗？尤其是他身边的队友风易还是个意识盒子集合体，宁寒真的没有将自己部分意识塞到风易身体内吗？
看看当初宁寒干的狗比事，唐淡宁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宁寒，风易的基因能力和兑换是不是超级适合成为宁寒的载体？
如果这是真的，宁寒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唐淡宁不知道，但唐淡宁可以主动给宁寒提供叫醒服务，通过风易留在影枭内的意识，唐淡宁可以反向碰触到风易的灵魂碎片。
只要能碰触到，唐淡宁就可以发动万物归一术。
世间一切都从一衍化而来，又从一衍化为万物，每个灵魂都有属于自己的能量波动，也许别人无法分辨，但对于拥有真实之眼并掌握万物归一术的他来说，察觉到这一点并不难。
宁寒和魔镜相处的时间很久，久到宁寒成为突破者，唐淡宁不相信被迫失去了一切的宁寒对魔镜没有丝毫憎恶之心。
一个肆无忌惮将普通活人拉入轮回空间的混蛋，必然不会忍受魔镜的辖制，并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报复魔镜的。
还有什么比干掉这垃圾系统更好的报复办法了吗？
没有了。
没有备份系统的魔镜就没有再生的可能，只要再搞掉魔镜，那么这个来自遥远星系的智能程序就会真正消失。
从这一角度来讲，宁寒和唐淡宁之间的目标是一致的。
当然现在还不能露馅，唐淡宁嘴角翘起的瞬间又压了下去，假装也被目前的景象震。
面前的灰发年轻人很快操作完毕，屏幕上出现了1分钟倒计时，继而变成了59，58……
随即灰发年轻人转身看了过来。
明明是风易的容颜，此刻却有了别样的感觉，比起有些神经质的风易，眼前之人的神色温和宁静，恍惚间居然和唐淡宁有几分相似。
唐淡宁猛地回想起风易曾说过，宁寒是个很温柔的人。
“好久不见了，我的小镜子。”
风易，不，应该用宁寒这个名字来称呼眼前的灰发年轻人，宁寒微微欠身，单手抚胸，非常绅士地说：“让你受惊了。”
魔镜躲在唐淡宁身体内装死。
唐淡宁问魔镜：“你要和他说话吗？”
魔镜：“我和他不熟，不熟。”
唐淡宁嘴角泛起冷笑，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故意拖延时间：“你是谁？风易呢？”
“阿易在休息。”在宁寒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癫狂和扭曲的色彩，他就像是出门扔垃圾时碰到的邻居，一起说着今天天气真不错。
他微笑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宁寒。”
伴随着宁寒的话语，被花瓣包裹着的余老扑通一声倒地不起，继而余老的身体化为程序流，进入了宁寒的身体内。
同时颜泽的身体也从巨人状态退化成普通人形，他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唐淡宁心下惊奇，忍不住问魔镜：“他是什么基因？”
魔镜语速极快地说：“是返魂花，可以封印甚至吞噬他人灵魂，唐淡宁我们没时间了，必须停下那个程序！”
唐淡宁：“……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打不过宁寒。”
魔镜一咬牙：“没事，我可以暂时牵制住宁寒，你冲过去将我的晶体塞到端口里就可以了！”
唐淡宁：“你怎么牵扯？”
魔镜：“别废话了，我不是有人偶吗？”
唐淡宁：呵，他就知道魔镜这狗比肯定将人偶也带过来了。
伴随着魔镜这句话，唐淡宁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内涌出，继而化为了之前在无序乐园见到的金发男孩。
金发男孩一出现，果然吸引了宁寒的注意力，唐淡宁趁机加速冲向控制终端。
宁寒轻笑起来，他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化为一朵白色六瓣花朵，花朵的花瓣突兀变大，似乎要拦住唐淡宁，他说：“你我都是偷渡者，后辈，小镜子可坏了，别听他的。”
唐淡宁急停，身体跳起的同时发动了奴隶契约。
宁寒冷笑：“没用的，我替换了信息，你无法控制我。”
然而唐淡宁控制的是影枭，继而通过影枭去发动风易体内的外星异虫。
果不其然，下一秒宁寒面色微变，他自己的返魂花基因和风易自己的异虫基因发生了强烈的碰撞。
宁寒唇角落下了一丝血迹，膝盖一软半跪在地。
唐淡宁的身体恰好从半空落在宁寒身后的终端机前。
魔镜见状激动坏了，人偶男孩双手张开，十几道信息流从他指尖冲出，牢牢缠住了宁寒。
金发人偶大声说：“唐淡宁加油！”
但魔镜并未看到宁寒眼中一闪而过的嘲弄之色，他和风易共享信息，自然知道唐淡宁有办法干掉魔镜。
唐淡宁看向屏幕，此刻倒计时已经变成了3。
唐淡宁拿出魔镜给的晶体，他伸手撕开了端口外的外壳，倒计时变成了2。
眼瞅着唐淡宁要在最后一秒将晶体塞进去时，他的另一只手突然挖出了自己左眼。
魔镜：“……啊？”
鲜血溅射出来，唐淡宁无视剧烈的痛苦，他将冰蓝色的眼睛和魔镜的晶体合二为一，一起塞进了端口内。
“哈哈哈哈哈。”宁寒再度大笑起来，而魔镜的身体居然开始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你做了什么？！”
无数程序和信息流在整个战舰中疯狂冲击回荡，金发人偶的身体如之前余老那样开始崩溃，魔镜愤怒地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备用系统的钥匙？！”
唐淡宁充耳不闻，他闭着一只眼，仅剩的右眼死死看着眼前的控制终端。
屏幕上先是闪过系统格式化的字样，继而闪过备用系统关机，最后是主程序关闭，伴随着魔镜不甘而怨怼的怒骂声，整个中央系统陷入了沉寂，战舰内的光源消失。
唐淡宁关闭了轮回空间。
确认这一点的瞬间，唐淡宁整个人都瘫在了控制终端台上。
唐淡宁单手捂脸，泪水混淆着鲜血落下来，身体微微颤抖。
他成功了。
而就在轮回系统关闭的一瞬间，整个战舰内的所有轮回者都受到了影响。
正在和云飞来对峙的陈氏兄弟突然面色微变，他们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与此同时，云飞来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似乎有什么要爆发开来。
陈氏兄弟谨慎地后退，但他们并不知道，同样的景象也出现在了二楼电梯入口。
纪乐彬和林丽雅冲上二楼后，他们上来的电梯门正对着秦蓁和黑袍子青年，前方有两个突破者再打架，想要越过去需要机缘。
就在林丽雅和纪乐彬各自等待时机时，突然和秦蓁战斗的黑袍子青年闷哼一声，软倒在地，他的面部肌肤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游动一般，看上去极为可怖。
秦蓁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半跪在地，有些喘息。
“……你们这是怎么了？”林丽雅忍不住问秦蓁，她记得这个女孩和自己一队。
秦蓁勉强靠墙坐着，她喘息着说：“轮回系统完蛋了。”
林丽雅和纪乐彬：“……啊？”
纪乐彬焦急地说：“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怎么了？”
秦蓁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双手握住自己的胳膊，尽量让自己保持稳定：“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突破者是倚靠系统为锚点的，一旦系统消失，我们体内的异类基因会暴动，除非最初晋升时并不全倚靠系统，比如我……”
她艰难地从手环里拿出风易给她的八音盒，叮咚悦耳的声音在走廊内回响起来。
秦蓁看着八音盒上跳舞的小女孩，原本紊乱烦躁的气息似乎被抚平了一些。
女孩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小黑是纯粹依靠系统晋升的，所以他会受到很大影响。”
秦蓁瞟了一眼林丽雅和纪乐彬：“你们是甲级轮回者，就算失去了系统，也不会受到异类基因的影响，但没了系统，你们也再不可能离开这个空间了，确切来说，你们将被永远地困在这艘战舰内，但我们突破者只要稳定了状态，就可以主动撕开空间离开这里。”
林丽雅喃喃地说：“是小唐关闭了中央系统，我们能再打开吗？”
天啊，没了轮回系统，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纪乐彬面无表情地说：“走，我们去顶层。”
秦蓁没有理会快速离开的林丽雅和纪乐彬，她伸手摩挲着八音盒，泪水簌簌落下。
“哥哥，他们成功了，不会再有牺牲者了。”
她抱着八音盒，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时间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在水库玩水，不小心溺水而亡，来到了轮回空间，那个身材高大、手掌满是茧子的男子无奈地看着队伍的新人。
“这么小的丫头要怎么带啊？我很忙的，你要是累赘，那就去别的队伍吧，我自顾不暇，可带不了你。”
虽然这么说着，可那个男人还是护着她踏入乙级，然后在某个清早，名为秦宁浩的男人不告而别，从此秦蓁再也没有见过如父如兄的秦宁浩。
后来秦蓁才得知，秦宁浩是活人，在现实世界里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妹妹，所以才爱屋及乌照顾他。
但很可惜，偷渡者的时间是螺旋扭曲的，秦宁浩在岁月长河中不得不与双亲和妹妹告别，最终同样告别了轮回空间里的妹妹，独自走向了死亡。
“都是死人了，还能被抛下，甚至因此成执念……”
秦蓁不断抹着眼泪，喃喃地说：“我真是太丢人了，是不是？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