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捕蝉

回了家, 唐斯羡与秦浈商议了一番,最终一致决定这件事先不要跟唐清满提。

“姐弟乱|伦”这种事虽属无稽之谈,但以唐清满的性子, 想必会极为后悔当初受惊吓就抱唐斯羡, 甚至日后也会刻意跟唐斯羡保持距离。如此一来, 她们的关系反而会变得疏离。

“虽说唐思海有唐家的家规处置,可我若是不做点什么, 他们怕是会以为我好欺负。”唐斯羡思忖着要怎么样才能教训一下唐思海以及薛浩等。

“唐家如今在朝为官的有数人,其中官最大的应是起居舍人唐才会, 官居正七品。其次是筠州通判唐才尧, 从七品。紧接着是与你一样为从八品阶官宣义郎的家长唐赟。最后是从九品的江州建昌县主簿唐思谦, 以及明州教授、河西节度押衙等。另有得解的举人八十一人。”秦浈道。

唐家哪些人获得官职、有何差遣,族中又有得解的举人多少人,这些事情无需秦浈去仔细调查,便也能通过别人口口相传了解个一清二楚。

在前朝乃至数十年前,唐家最鼎盛的时候,便有官居尚书、参知政事、节度使等高官的族人。然而从那之后, 虽有登进士的族人,但却难有几人能到达曾经的高度。

对于士人和朝廷而言,唐家闻名在于其家族的忠孝义举等口碑;对普通百姓来说, 七品官便已经足以令他们崇敬不已。况且起居舍人还是在御前干活的,所以哪怕正七品只属于中低层文官, 唐家在百姓们的眼中也是十分繁盛的。

但以唐斯羡如今的位置来看, 偌大的唐家, 地位比她高的竟只有两人,所以她看得会比普通百姓更多一些,对唐家的敬仰、畏惧之心也几近于无。

“难怪得知我被敕封从八品供奉官后, 他们便一改往昔的态度,想劝我回唐家。原来唐家如今的官人顶天了也就只有一个起居舍人。”唐斯羡道。

“你可不要小瞧了起居舍人。那是在官家跟前侍奉,记录官家言行的官,他若跟官家说你的不是,哪怕你有荣家撑腰,你在官家面前的印象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他们跟唐思海有何关系?”

“你与唐思海跟他们的关系都一样疏淡,毕竟唐家几百年来都不分家,有些一起生活的族人都已经是五服之外的了。”

“那我就放心了。”

秦浈见她要搞事,便问她:“那你想出什么好法子惩治他们了吗?”

唐斯羡道:“我便不信唐家这么多人,就没有出过什么败类,只要有败类,那必然有把柄。至于薛浩,等唐黛一死,我看他还有什么底气继续耍横。”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那就先别想了,省得钻了牛角尖,难受的还是自己。”

唐斯羡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浈。

她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有时候情意绵绵,浓得饶是秦浈都时常扛不住。

屋后的林子里蝉鸣声渐小,秦浈意识到夏天很快便要过去了,这或许是她未来几年在村子里过的最后一个夏天。

想到这儿,她忽然问唐斯羡:“你怕蝉吗?”

“蝉有什么可怕的?”唐斯羡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秦浈眼睛微亮,脸上有了丝期待:“那在我们去饶州之前,我想去捕些蝉,你陪我。”

“捕蝉,这些蝉有什么用吗?”

秦浈歪着脑袋想了想,笑容漾开来:“好玩啊!”

唐斯羡:“……”

这是什么童趣的玩法,没想到腹黑如她娘子,竟然也有这么颗童心!

不过难得见她对什么事产生兴趣和期待,唐斯羡也不忍拒绝,便道:“行,我陪你去捕蝉!”

说干就干,唐斯羡去找了根竹竿和布袋就牵着秦浈的手出门了。

村中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收割完了早稻,正是孩童们最有空的时候。炎炎夏日里,他们结伴出门玩耍,或在小河流里游泳,或者跟唐斯羡、秦浈一样在树下捕蝉。

一群孩子里来了两个大孩子,廖小竹跟廖小毛本来在河边玩水,看见她们,立马跑上岸,也不管身子还湿着就将衣服往身上套,生怕唐斯羡又去跟廖三郎告状。

“唐大郎、秦姐姐,你们在做什么?”他们乖巧地问。

“总归不是在做凫水这么危险的事。”唐斯羡道。

兄弟俩心虚。

秦浈道:“我需要一些蚱蝉做药材,正打算捕蝉呢!”

唐斯羡扭头看秦浈,寻思她刚才怎么不跟自己解释,难道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我们也来帮秦姐姐吧,我们可会抓蝉了!”两兄弟毛遂自荐,跑去找了根竹竿来就循着蝉鸣声跑去。

唐斯羡心想,她有空间岂能被小孩子比了下去?于是道:“娘子你等着,我也给你抓足够入药的蝉回来!”

说着便拿布袋绑在竹竿上去扑蝉,不过布袋没有铁丝撑开一个口,她总是失败。

秦浈看不下去了,她看见一棵稍矮的树,然后徒手抓着枝干便爬了上去。

唐斯羡:“……”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病弱人设?

“哎,娘子你小心些!”她担忧道。

秦浈抓了一只蝉,折去其双翅后再扔下给唐斯羡。她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后,唐斯羡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给她再爬树了:“你再底下等着,我抓!”

为了不让秦浈再涉险,唐斯羡也动了真格,她三两下就爬上一棵树,手一伸便迅速将一只蝉收进空间里,待下来后,再放出来佯装手里一只握着它。

秦浈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刚才你抓了它后,为何没有动静?而且它怎么死了?”

活物进入空间只有死路一条,连蝉也不例外,所以唐斯羡只能靠瞎扯糊弄过去:“可能我刚才不小心捏死了。”

“可它看起来完好无损。”秦浈研究着。

唐斯羡赶紧将它塞进布袋里:“死了也能用作药材吧?就别管那么多了!”

她急忙去找下一个目标,秦浈跟在她身后,状似无意地道:“话说夏日炎炎,不管是蔬果还是肉,都极容易坏掉、馊掉。可自我与你成亲以来,发现不管是鱼丸还是蔬果,哪怕放了一夜,第二天也依然新鲜得很。”

唐斯羡:“……”

她不想浪费食材,将空间当冰箱用,有错吗?!

“还有,自从我们成亲后,我跟你一样,好像也不怎么招蚊子了。”

唐斯羡回头:“这不好吗?”

秦浈微笑道:“与你成亲,比想象中要幸福许多。”

能让喜欢的人与自己在一起时感到幸福,这对唐斯羡而言是无比荣幸的事情,她牵着秦浈的手,什么也没说,因为更多的话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会将这份幸福维系下去。

唐斯羡的爬树能力再次让秦浈见识到她的身手,而且也不见她疲惫,可见身体素质也十分好。

“你小时候也是这般顽皮,总是翻墙爬树的吗?”秦浈总是很容易便对唐斯羡的童年产生兴趣。

唐斯羡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时虽然难免触及那些伤心的、灰暗的记忆,可她也变得越发能坦诚地接受那些记忆了。

“唔,差不多吧!”

翻围墙出校园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应该也在秦浈所说的“顽皮”的范畴内吧?

“娘子你还说我,你不是也一样?”唐斯羡打量着秦浈,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她。

秦浈笑道:“我的体力爬一两回还行,久了就不行了。况且从我十一岁开始,我便没攀爬过树木了,刚才一时兴起就冒险行动了。”

她看见有棵沁出树胶的树,便上前去弄了些树胶,沾在竹竿尖细的那头。她道:“有了这个就不必爬树了,你也歇一歇。”

唐斯羡跟在秦浈后面,有时候凭着眼神好,就给秦浈指出蝉所在位置。她越玩越起兴,跟秦浈往林子里深入了不少,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捉了几十只蝉的她们才回家去。

秦浈道:“不如晚上吃蚱蝉吧!”

唐斯羡知道后世也有些地区保留吃蝉的习惯,但她对野生动物还是比较抗拒的。

“既然是用作药材,那还是别吃了吧!”

秦浈笑了:“逗你的。”

“娘子,你这样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唐斯羡刚洗完手,闻言,擦干净手,然后捧着秦浈的脸便狠狠地亲了一口。

突然,唐斯羡微微吃痛地松开秦浈,捂着嘴,口齿不清地道:“娘子,你属狗的吧?”

秦浈面红耳赤地瞪她:“谁让你、那样的?!”

“咳,这不是你招惹我在先的吗!”

秦浈无语地拽过布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

吃了晚饭,又洗了澡,唐斯羡在庭院里铺了张席子,跟秦浈躺在那儿看璀璨的星光。

晚风轻拂,吹在身上,心都舒坦了。

唐斯羡枕着胳膊,道:“娘子,快到七夕了。”

“七夕,你说的是乞巧节吧!”

唐斯羡好奇地问:“这儿的乞巧是如何过的?”

“便是望月穿针,或捉些小蜘蛛放在小盒子里,若是第二天结出来的网又圆又正,便是吉兆。”

“望月穿针也太伤眼了,至于让小蜘蛛结网,又太残忍了,所以我们还是过一个别开生面的乞巧节吧!”

“残忍?你捕蝉时为何不觉得残忍?”秦浈道,“难道你也怕蜘蛛?”

“怎么会呢,只是觉得捉蜘蛛比较麻烦又无趣,所以那日我们别做那么费劲的事情了,就早点歇息如何?”

秦浈:“……”

她怎么觉得自己听懂了唐斯羡话中的深意?

脸上微热,她干脆不去看唐斯羡,只盯着星空,佯装自己沉浸在了星海中。

“娘子?”唐斯羡凑过去唤她。

她推开唐斯羡:“明日该去接阿唐了,你若没将她接回来,就没饭吃了!”

“好吧!”唐斯羡又滚了回去,并且侧过身去搂着秦浈,任她喊热也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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